「我1一個年輕的囚犯忍不住舉手道。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之後過半的人都舉起手。

「還有人沒舉手?我明白了。」范興狠狠掃視龐明鏡和陶直等幾人。

李清閒和顏悅色道:「老范,買賣不成仁義在,不用這樣。我李清閒不會強買強賣,再說了,這命也不能強買強賣。真不願意賣,一切照常。要是願意賣,不僅先去住甲字房,真有冤屈,我不敢保證讓你們出去,但我肯定想辦法幫一幫。」

昏暗的牢房中,囚犯們的目光熱切起來。

「李大人真乃仁義之士。聽聽,李大人必定是可靠的命術師,前途無限。你們的命,已經爛掉了,繼續留在牢房裡,和過去有什麼區別。賣給李大人,才有可能出去。」范興賣力煽動。

一個老人看了看李清閒,低下頭。

李清閒道:「人各有志,不誠心賣命,我也取不到,不求強。真心愿意賣命的,跟我去門口的廳堂,不願意的,回牢房。范興,之前怎麼對待他們,之後也怎麼對待,不可造次,萬一他們以後願意賣命,讓你折騰死了,我拿你是問。」

「遵命。」范興忙道。

「各位隨我來吧。」李清閒轉身走回牢房的廳堂,找了一把椅子,坐在桌邊。

「愣著幹什麼?去獄卒房取茶水來。」范興沖一個獄卒大喊。

「順便拿些紙筆,準備簽命契。」李清閒道。

「對對,再分一個人去給李大人取紙筆。」范興道。

一個又一個犯人慢慢從過道出來,走到廳堂站立,一共十二個,之前舉手的沒有全出來。

「給他們取一些長凳或椅子,不能累著。」李清閒。

「好。你們幾個,取長凳來,快。」范興急忙下令。

不多時,犯人們一字排開坐下,緊張地望著李清閒。

李清閒喝了一口茶水,對韓安博道:「韓哥,你寫過命契吧?」

「寫過。」

「勞駕你寫幾份命契,一會兒用。」

「好,於平幫我研墨。」韓安博道。

李清閒望向十二個身穿赭色粗麻衣服的犯人,個個蓬頭垢面,弓背彎腰。

有老有少,最大的看上去有七八十,最小的不到二十。

龐明鏡三人沒在其中。

「買命的事,都聽說過吧?」李清閒問。

十二人急忙點頭。

李清閒面露誠懇之色,道:「只要合作,保准你們至少進甲字號房。哪怕房不夠,我馬上找工部人新建一批。你們也不用害怕,我若害你們,違反命契,我也先倒霉。」

幾個犯人輕輕點頭。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不逼你們,這是公平買賣。但你們若是違反命契,有異心,壞了我的命術,那我李清閒必百倍報復。」李清閒道。

「不敢不敢」囚犯們紛紛道。

「好,現在你們所有人起誓,願意賣命與我,允許我對你們觀命望氣,如若心存異心,天打雷劈。」李清閒道。

十二個犯人紛紛起誓。

李清閒點點頭,道:「范興,你介紹一下他們。」

范興立刻從左到右一一介紹。

李清閒仔細聽著,進行分析。

介紹完,李清閒望向最年輕的少年人,也是第一個舉手賣命的人,面黃肌瘦,眼窩深陷,折騰得沒了人樣。

根據范興所說,這人十七歲,相貌平平,家境貧寒,在酒樓打工,因侍候的一桌客人出了事,被帶進詔獄一年多。

那案子已經了結,但牽扯到敏感人物,辦得不乾不淨,也就沒人管這個少年,酒樓老闆也不願意為了他疏通。不出意外,這人這輩子算是完了,永遠不可能出去。

李清閒沒有輕信范興的話,先是默念觀命術,見龍望氣。

少年周身放光,頭頂浮現一座墓地。

墓地由青石封住,周圍沒有一絲綠草,陰森森的。

在這墓地前面,還擺著幾根枯骨。

李清閒皺起眉頭,心道這人真倒霉,這是典型的「死墓」。

四凶是敗,死,墓,絕。

墓的形象就是墓地,而那枯骨,是代表「死」。

命訣有云:雙凶死墓,行將就木。

這是最糟糕的氣運之一。

這人的頭頂,浮現一幅幅命運圖影,比之前教頭董英的命運圖影還多。

出生的時候,恰好是天康四災的第四災武林奪權末期,同時天康帝病危,諸王奪嫡,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出生三天,母親餓死。

三歲,父親死亡,被親戚接濟。

七歲,被親戚賣給一個地主,開始下地務農。

十二歲,遇到大饑荒,流寇遍野,被迫流浪。

去年,在酒樓當著夥計,卻被牽連。

這一年多的時間,一直生活在牢房裡。

未來圖影只有一幅,一年後,剛滿十八歲不久,病死在詔獄中。

命運圖影顯示,這人沒有劣跡,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勤勞但偶爾偷點懶,老實但也偶爾抱怨,力所能及幫助他人,從不害人。

李清閒心中一嘆,進入這人的命府之中,愣了一下。

很熟悉。

一間茅屋,屋頂鋪著野草,木牆薄薄一層,比自己的木屋還慘。

李清閒走到門口,木門自開。

只有一個少年命地,兩顆天命星。

年命柱的命星中,一片乾裂的大地上,一粒乾癟的種子落在乾枯的地縫中。

天命星:枯地癟種,大凶。

命訣有云:枯地死娘,癟種爹亡,枯地癟種,短命早喪。

月命柱的命星中,大雨滂沱,烏黑的水池裡,波浪翻騰,一片小小的半黃半綠浮萍隨浪起伏。

天命星:亂世浮萍,大凶。

命訣有云:人逢亂世不如狗,生也愁,死也愁。水上浮萍任雨打,停也憂,飄也憂。

「若是四凶成局,還有可能活下去。這雙克大凶命格,枯地不生浮萍,黑水不育麥種,唉」

李清閒退出這人的命府,望著這人。

頭髮亂蓬蓬的,臉上滿是污痕,眸子昏暗無光,瘦得皮包骨頭,縮頭縮腦蜷縮著坐在長凳上。

「你叫什麼?」

「小的叫叫申狗蛋。」申狗蛋小心翼翼。

「沒大名?」

「沒。」

「願意賣命?」

申狗蛋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相稱的淒涼之色,道:「我的賤命賣了,興許還能多活幾年。」

「你賣過命?」

申狗蛋嘆了口氣,道:「想賣,但命術師不收,他看我就像看一條野狗,說我這種賤命滾遠遠的。您要是想買,什麼都不用出。這賤命留在身上禍害我,不如無命一身輕。」

「你願意簽命契?」李清閒道。

「一萬個願意1申狗蛋盯著李清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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