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凌亂的腳步響起,韓安博衝進門,扶著桌子大口喘氣。

「鄭哥,怎麼了?」

鄭輝說了一遍事情經過。

韓安博皺眉分析道:「換做以前,咱們夜衛直接上門提人,但現在如此,必被抓住把柄。那人找了苦主,有備而來,設好圈套等著我們。他收了你的錢,卻一句話不說,我懷疑除了報復,還要『下鍋熬油』,一點一點榨乾,等沒油水了,再放出大官。」

「我砸鍋賣鐵都行!」鄭輝道。

韓安博嘆氣道:「鄭哥,你這是關心則亂。你以為砸鍋賣鐵就行了,那可是下鍋熬油。砸鍋賣鐵後,還要你賣房賣地,賣完房地,還要逼你借債,等借債還不起,逼你們賣身。那幫官商地主,最擅此道,世代相傳。」

鄭輝牙齒緊咬。

李清閒聽這手法耳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韓哥,你在西區兵馬司有認識的人嗎?」李清閒問。

「有認識的,但品級不高。對方八品,普通七品未必壓得住,起碼要中品出馬才行,咱們誰認識兵馬司的中品?就算認識,找兵馬司的六品,那得擔多大的人情?」

李清閒搖搖頭。

「關鍵緝盜、抓捕是兵馬司的職責,至於什麼時候送交神都府衙,拖個十幾天沒問題。要是今天見不到錢,明天他們就會送……人來威脅,逼鄭哥籌錢。」韓安博道。

鄭輝暗暗抹淚。

「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李清閒問。

「難。他們人證物證俱在,怎麼擺弄都沒事。我們只能等神都府府衙接走人後,再從神都府衙下手,那裡比兵馬司容易打點。」韓安博道。

「實在不行,我去找周叔問問,他應該認識兵馬司的人。」李清閒道。

韓安博道:「五城兵馬司跟夜衛不合已久,在皇上眼皮底下,也合不了。周大人出馬,恐怕也要找人牽線搭橋,欠下大人情。主要是高爵的身份,他們要是敢抓鄭哥,咱們夜衛就敢直接沖了兵馬司,沒人挑理。」

鄭輝唉聲嘆氣。

李清閒略一琢磨,笑道:「要是鄭高爵也是咱夜衛的人呢?」

「嗯?」鄭輝一臉迷湖。

韓安博喜道:「你能行?」

「這種事,就是我欠周叔一個人情,小事!走,跟我去春風居,要是周叔沒在,咱們去找找。」

三人起身,鄭輝抓著李清閒的袖子,低聲問:「李隊,真行?」

「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你是咱夜衛的人,你孩子出事,周叔不能不管。」

一行人到了春風居,周春風沒在,李清閒便讓侍衛去找人。

李清閒讓兩人坐下,兩人哪裡敢坐,只站在屋外。

不多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李清閒望去,就見周春風一提翠綠長袍,邁過大門門檻,周恨跟在後面。

「周叔,」李清閒迎上去道,「我甲九房缺個人,鄭隊的孩子鄭高爵人高馬大,人也老實,來夜衛打熬幾年,必能入品。我看,不如就讓他進咱夜衛。」

周春風看了一眼正在施禮的兩人,目光在韓安博身上停留剎那,一邊向屋裡走一邊道:「沒問題,很急?」

李清閒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說了今天的事。等說完,周春風坐到椅子上。

周春風冷哼一聲,道:「無法無天!我這就簽發任命文書,讓鄭高爵入夜衛。你拿我金字令……」

空氣突然凝固。

周春風、周恨、李清閒和韓安博齊齊望著桌子上空空如也的令簽桶。

李清閒嘿嘿一笑,從乾坤鐲中取出兩支金字令,放入令簽竹筒,又取回一支拿在手裡。

門口的鄭輝目瞪口呆,韓安博擦了擦額頭的汗。

「那一枚呢?」

「著韓安博組建藝行,幫助神都司探聽消息,防止歹人擾亂皇上大壽。」李清閒一臉正色。

「哼!」

周春風瞪了李清閒一眼,提筆道:「鄭黑,報一下你孩子的籍貫相貌等詳情。」

「謝謝周大人,謝謝周大人。我兒大名鄭高爵……」

不一會兒,周春風寫完文書任命鄭高爵為甲九房夜衛,又寫了一封信,道:「這是我給西區兵馬司譚指揮的,去吧,別丟了夜衛的臉面。」

「遵命!」

李清閒上前收起兩封書信,道:「對面怕是不好對付,我想找何房首幫襯一下。」

「可。」周春風說完,右手抵上唇,輕咳一聲。

「枇杷膏喝了嗎?」

「喝了。」

「別忘了,至少一天一次。周叔,那我走了。」李清閒一揚手中文書,帶著兩人轉身離去。

周春風望著門外,過了一會兒道:「你遠遠跟著,以防兵馬司亂來。」

「是。」周恨邁步離去。

李清閒找到巡街房房首何磊,何磊看了金字令,一聽自己人受難,大罵兵馬司。

「邊軍虎,京營狼,兵馬司的小綿羊。這幫狗東西,就得治!不過,夜衛不比從前,人少了不管用。你們別急,咱們等中午,夜衛兄弟都回來,吃飽喝足,干他娘的!」

李清閒拿出銀錢,讓韓安博聯繫食舍,為巡街房眾人準備大餐。

臨近中午,巡街房各處夜衛紛紛回返,就見大院的大槐樹下,長桌擺出,大盆大盆的燉雞肉、燜羊肉、紅燒肘子、紅燒肉、白米飯冒著煙氣,香氣飄散。

等人齊了,何磊說了兵馬司的事,加上鄭輝平時又仗義,夜衛們嗷嗷叫起來。

「乾死兵馬司的雜種!」

「燉了那幫小綿羊!」

「夜衛不能讓兵馬司的騎在頭上!」

何磊滿意點頭,大喊道:「吃飽喝足有力氣,跟老子去兵馬司要人!」

眾夜衛大塊吃肉,大口吃飯。

吃飽喝足,稍作休整,眾人紛紛安慰鄭輝。

時間一到,巡街房甲乙丙丁四科夜衛湊了百二十人,檢查兵刃,帶上弓弩、破門的器械,甚至駕了兩輛馬車。

正值午後,大多數夜衛都在衙門裡休息。

一路上不斷有其他司房的夜衛打聽,聽說是去兵馬司,又聽是唯一的命術師帶隊,竟不斷有人加入。

獵妖司的夜衛都記著李清閒和韓安博對陣亡兄弟的安排,呼朋喚友,加入隊伍。

等出了夜衛大門,小三百人的隊伍殺將過去。

鄭輝看著夜衛隊伍,兩眼通紅,腰身慢慢挺直,彷佛回到當年。

韓安博走過來,道:「對方有人證,怕是會出意外,我看,我們直接去找人證,問清情況,最好不過。」

「我看行,最好把人帶到詔獄,避免被兵馬司的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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