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走上前,叩擊門環。

「何老頭在家嗎?」李三大聲喊。

「誰呀?」裡面傳來一個婆子的聲音。

「我們來買命船的,之前商量好的,我叫李三。」李三叫道。

「您稍等,我去問問老爺。」

不多時,裡面傳來又輕又慢的腳步聲,大門打開,一個五十多歲花白頭髮的老婆子,弓著背眯著眼,仔細打量了三人。

「幼,是官爺,快請進,快請進。」老婆子笑得滿面開花,點頭哈腰,走到側面讓出路。

「客氣了。」李清閒道。

三人跨過門檻,走入一進院子,院子一面是牆三面是二層小樓,正堂兩側的走廊直通二進的院子。

澹澹的藥草味兒在空氣里飄蕩。

「三位官爺請跟我來,老爺在院子裡曬太陽。」

李清閒掃視一眼,典型的神都大戶,牆壁、房屋、廊柱等處無不彰顯這棟住宅舊主人不菲的身價。

只不過時過境遷,窗戶破損,紅柱掉漆,殘瓦缺失,已經大不如從前。

李清閒越發不解,能拿出命船賣,家裡不至於如此,莫非涉及賭毒?或者被黃捲走錢?

走出側門廊,進了二進院子,就見一個道骨仙風的白髮老者坐在躺椅上,輕輕搖晃,右手握著紫砂壺,左手輕輕敲擊扶手,哼著小曲。

上午的陽光落在院子裡,照得院子生機勃勃。

藥草味更加濃郁。

李清閒環視院子,東廂房牆下,擺著一排爐具。

「老爺,買命船的人來了。」

李三笑道:「何老頭,我家主人來買您的命船了。」

何老頭緩緩扭頭,望向眾人。

一看李清閒補子上的彪,他手一抖,紫砂壺差點摔下來,曾地一聲站起,忙放下紫砂壺,小心翼翼鞠躬九十度,道:「學生何守旺,見過大人。」

「客氣了,鄙人姓李。聽說你賣命船?」

「是的,李大人。」何守旺兩手老老實實放在腿邊,微微低頭。

「你是書香門第,我也是讀書人,不必太過客氣。」李清閒道。

「大人說的是。」何守旺偷偷瞄了一眼李清閒,態度依舊。

「咱們開門見山,取出命船,我看一看。」李清閒道。

「大人稍等。」白髮白須的老頭急忙轉身走進一間屋子。

韓安博低聲道:「那紫砂壺價值不菲,大師的手藝。」

李清閒點點頭,掃了一眼院子,物件雖老,但極為雅致,家底豐厚。

不多時,何守旺捧著一個藍錦緞包袱走出來,放在椅邊的桌子上,小心翼翼揭開,露出舊紅色的木箱,輕輕打開。

紅木箱內,立著一艘三寸長的樓船,一手可托。

船體銀白,船上閣樓宛若黃金,閣樓內里,一團火焰燃燒。

李清閒只用望氣術一看,心臟勐地一跳。

就見透明的琉璃狀命星內,一片方圓數百里的湛藍大湖宛如寶石嵌在大草原上。

湛藍大湖的正中,一滴水自虛空落下,落在湖面上,泛起澹澹的漣漪。

漣漪擴散,抵達邊緣後消散,與此同時,新的一滴水落下。

命星:滴水成湖。

命訣有云:點滴而聚,一年成窪,十年成池,百年成湖,千年化海。

李清閒是思忖:「這是與累土至山同層次的勤學進定類命星。滴水成湖本就非常強大,年長日久,再進一步,便能由湖化海,力量大增。正是我需要的。」

李清閒假意看了許久,望向何守旺,道:「多少錢?」

「小小命船,驚動老爺親自出馬,小老兒就抹您兩百兩銀子,收個七千八百兩如何?」

「好。」

李清閒從乾坤鐲取出七千八百兩銀票,遞過去,將命船收入乾坤鐲。

「一手錢,一手貨,你我兩清。」李清閒道。

何守旺看了一眼那乾坤鐲,似是露出懊悔之色,急忙收起銀票,塞入錦盒中蓋好。

李清閒站在天井中四處看了看,道:「何老先生,門外的進士牌匾,是令尊還是令祖的?」

何守旺嘆了口氣,道:「先父是位進士,官至六品,怎奈我天資太差,經營不善,如今勉強維繫這個家。」

「何老先生莫非有花銷大的玩物?」李清閒問。

何守旺老臉一紅,道:「小老兒別無他戀,唯獨迷戀長生,這才導致家裡敗落。」

三人恍然大悟,原來是個求長生的倒霉蛋,怪不得總能嗅到藥材味。

求長生說的好聽,實際是花高價買各種藥材丹藥,妄圖煉製不死藥。

這東西,賭毒兼備,花銷遠勝兩者。

李清閒微微一笑,道:「求長生好,總勝過賭毒。」

何守旺雙眼放光,道:「李大人說的是!小老兒平常最瞧不上的,就是那幫賭毒的,世俗之物,哪比得上長生。」

「你家這命船,是家裡收藏的,還是有什麼別的緣由?我也修命術,所以很好奇。」李清閒道。

何守旺忙道:「原來您也是命修高人,失禮失禮。當年先父意外幫了一個命術師,那命術師為報答先父,賜下此物,說此物本就破損,難以定價,最不濟在家裡遇難的時候出售,換一筆銀子救急。此物一直放著,直到近來急缺錢,才不得不賣。」

「原來如此。那命術師沒說其他的?」

何守旺童孔勐地放大又恢復,搖頭笑道:「那就不清楚了。」

李清閒點點頭,正要離開,就聽到外面哐當一聲,接著便是喝罵聲。

「老東西,敬酒不吃吃罰酒!」

「以為我們不敢砸這進士門第?」

「讓你賣你不賣,現在……」聲音戛然而止。

穿著黑衣短打的幾人從門廊內走進,疑惑地望著李清閒。

李清閒看了一眼何守旺,就見他面露慌色,但又隱隱透著一絲狠色,心中一動。

隨後,李清閒冷著臉,上上下下打量來的一行七個人,其中兩人像是入了十品的武夫,其餘五人只是尋常武修。

為首彪形大漢一拱手,道:「小人焦鐵手,長遠武館的十品教頭,見過大人。」

李清閒笑了笑,道:「這長遠武館好大的威風,光天化日,破門而入,老韓,這塊歸哪個房管?」

「啟稟李科,歸東路廳右房。」韓安博道。

焦鐵手面色大變,又仔細看了看三人的衣服,忙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巡捕司大人駕臨,還望恕罪。」

「我不欲為難你們武館,只不過,職責在身。這樣吧,挑兩個人自去神都府衙自首。」李清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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