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視線看向坐在地上的女生。
劉萌萌面色一怔，小心翼翼地舉起手。
警察上下打量了她兩眼，沉聲道：「你也跟我們走一趟！」
這話一出，屋內所有人變了臉，就連還在鬧騰的王夢也停下動作，疑惑地看著她。
劉萌萌愣住了，心裡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害怕地問：「為……為什麼？」
警察淡淡地說：「例行公事。」
劉萌萌突然激動起來，顫抖著身子，指著沈沐曦說：「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是她指使的……」
但是她的話說到一半，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直接吞了後面的音，連連搖頭慌亂地解釋：「不……不是……」
此時，屋內其他人臉上的表情再次有了變化，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她。
警察僅是淡淡地看了眼沈沐曦，依舊沒有明說：「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你先跟我們走一趟吧！」
兩名警察迅速上前，一人一邊攙著她的胳膊，將她架了起來。
「不是……你們為什麼抓我？你們弄錯了，是沈沐曦雇凶傷人，王夢可以作證……」但是沒人聽她說什麼。
她在眾人一臉複雜的目光下，與王夢一起被警察帶走了。
眾人看向一直沉默的劉一鳴，他現在臉色十分難看，將校服外套甩在肩上，大步向外走去。
「誒，你去哪？」熊廖一把攥住他的胳膊。
劉一鳴語氣不好，「警察局。」
「這事，你別摻和——」
「她是劉家人！」劉一鳴使勁掙扎，但始終掙不開熊廖的手。
一股淡淡的氣順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地方湧進他身體里。
「所有人把桌子擺正，先坐好！」熊廖有條不紊地吩咐，手裡卻絲毫沒有鬆勁。
劉一鳴詫異地停下所有動作。
他一直以為熊廖只是普通的老師，武力值很低，沒想到他的力氣這麼大，而且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氣讓他整條胳膊都使不上力。
「劉一鳴，回去坐好！」
熊廖鬆開手，劉一鳴感覺胳膊上的壓力突然沒了，熟悉的支配感又回到胳膊上。
他晃了下手臂，皺眉看了眼熊廖，最後乖乖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熊廖雙手撐著講台桌面，看了一圈台下的學生，沉吟片刻。
「本來這些話我想明天說，作為臨別贈言，但現在來看，明天的典禮可能會取消……」
熊廖拿起桌上的粉筆，回身在黑板上寫了兩行龍飛鳳舞的大字。
【有生之年，相識於你，望各自珍重。】
雖是粉筆字，卻透著一種悲憤之情。
他轉過身，將粉筆扔回粉筆盒裡，有些沉重地說：「都好好看看身邊的同學，有可能出了考場，他就是你們這輩子只能停留在回憶里的人。」
熊廖的聲音有些發緊，但他沒停，繼續道：「世界很大，我們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如果不是這難得的緣分，這輩子都不會聚在一起。今天晚上的事讓你們受驚了，是我這個老師沒有保護好你們，我在這裡向你們道歉！」
熊廖向旁邊走了兩步，不似以往那般懶散，而是嚴肅地對所有人鞠了一躬。
台下在沉默片刻後，響起了微弱的哭聲，有些女生捂著嘴像是終於回過神一樣哭了出來。
「這三年，說實話相比其他老師，我做的遠遠不夠。王夢之所以變成這樣，很大一部分責任在我，是我沒有正確引導和開導她……」
「老師，這怎麼能怪您？分明是她自己想不開！」台下有學生為他鳴不平，但熊廖搖了搖頭。
「我希望各位同學以此為戒，做任何事情之前三思而後行，不要堵上自己的青春。望大家以後的路各自珍重！放學——」
說完，他又看了一圈班裡的學生，一臉嚴肅地離開教室。
六班學生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老熊，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會要走吧？」
「難說，今天出了這麼大事，學校肯定要追責。」
「那老熊會不會被學校開除啊？」
「不要啊……走，我們去看看……」
蔣曉月輕輕拽了下沈沐曦，湊到她旁邊問：「去看老熊嗎？」
沈沐曦點了點頭。
兩人跟著大部隊往教師辦公室走去，沿途遇到不少向她們打聽王夢和劉萌萌的外班同學。
蔣曉月敷衍地應付兩句，拉著沈沐曦匆匆地往辦公室跑。
還沒進教室，就聽到裡面傳來六班班長的聲音：「熊老師，這事不賴您，我們和校長說去……」
「胡鬧——這事不是你們該管的，時間已經很晚了，大家趕緊回家吧！」
蔣曉月與沈沐曦對視一眼，快步走進辦公室。
裡面的熊廖被六班學生團團圍住，班長想帶著大家去找校長，但被他一把拉住胳膊。
一時雙方僵持不下。
這時，教導主任黃晶板著臉從外面探進半個身子。
「熊老師，校長讓全體開會，你怎麼還在這？」
「這就來……」
熊廖拿起本，又安慰了下眾人，匆匆離開辦公室。
六班學生就像他的跟屁蟲，怎麼說都不離開，從辦公室一路跟到會議室，直到看到李校長和他身邊的助理才停下來。
李校長看了眼人群里的沈沐曦，臉色還算柔和，安慰了兩句六班學生，才讓助理關上會議室的門。
***
與此同時。
穆乙匆匆走進耿秋生的辦公室，站在辦公桌前恭敬地彙報：「爺，證據都已經交上去了。」
「劉家呢？」
「劉萌萌的父親趕過去了。」
穆乙此時的臉色很嚴肅，眼裡隱隱透著擔憂。
王夢這件事，因為爺的插手已經讓一些家族注意到京城一中了。
雖然他們極力隱瞞沈沐曦的消息，但難免會被有心人發現爺與她之間的聯繫，到時她很有可能會成為敵對勢力攻擊爺的弱點。
「爺，這事我們不能再插手了。」
但是穆白臉色平靜，絲毫不擔心這件事帶來的後果，目不轉睛地看著桌上的電腦。
深邃的桃花眼裡透著幾分冷然，一看就在發怒的邊緣。
螢幕里是武管局審問毆打王夢父親兇手的視頻。
兇手交代的內容令穆乙臉色很難看。
穆白點了下滑鼠，冷漠地說：「把錄音和視頻發給劉家家主。」
「爺……」
穆白的目光冷得瘮人，穆乙立即收了音，領命出去。
據那名兇手交代，他是接到劉家的單子才去打斷王夢父親的腿並嫁禍給沈家千金的。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他家爺當初一直懷疑王夢背後還有人搗亂，讓他派人盯著她們一家，這件事可能就真的甩鍋在沈沐曦頭上了。
到時劉家再一宣傳，沈家和沈沐曦的名聲在京城算是徹底完了。
這背後之人的用意實在太陰險了。
***
窗外的天空沒有任何星光，漆黑得仿佛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
穆白站在窗前望著京城一中的方向。
突然一道閃電划過，照亮了他的面容。
俊美的臉繃得極緊，嚴肅的沒有任何表情，眉峰中的慵懶已然消失，那雙桃花眼裡全是冷冽的目光，裡面帶著壓抑的恐怖，讓人不由得膽顫。
「滋滋滋——」
桌上的手機突然打破了屋內的低氣壓。
穆白轉身看去，是沈沐曦的電話。
他立即摁了接通鍵，手機里傳來沈沐曦略顯生澀的聲音。
「穆哥，能幫我查個人嗎？」
「想查誰？」穆白的聲音不似往日那般柔和，但他又想努力壓下聲音里的異樣。
對面的沈沐曦頓了一下，輕聲問：「現在不方便嗎？」
「沒有，嗓子有些不舒服，咳咳咳……現在好多了，你想查誰？」
「王夢父親。」
穆白的目光暗了幾分，沉默了一會。
「可以嗎？」沈沐曦繼續問。
穆白摁了下眼皮，再次睜眼時，瞳孔中的黑色變淺了些，「你不討厭她嗎？」
「師父說，嗔妒之事不可有，此乃修身大忌，會破壞修為……」
穆白目光微閃，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些，「他在醫院，不是什麼大事，我會派人治好他。」
「我師妹可以……」
「沐曦，你師妹的能力和你那些工藝品一樣，不要輕易暴露在別人面前，會引起麻煩……」
電話里的女孩忽然沉默了，穆白的心慢慢提起，聲音再次變柔：「沐曦，王夢家的事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電話里終於傳來一聲輕「嗯」。
掛斷電話後，穆白捏了下眉間，喚了句：「穆乙——」
「爺，我在。」
「給王夢找個好點的律師。」
「啊？」
穆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到自家爺那雙眼，立即應下了。
***
警察局裡，劉萌萌的父親原本以為報出京城劉家的名號，劉萌萌就能馬上回家，但是左等右等見不到警局領導。
從他進門到現在，只有一個辦案的警員不咸不淡地招待他。
劉父坐不住了，開口質問：「為什麼抓我女兒？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警員抬頭看了他一眼，回道：「還在審，審完就知道了。」
劉父一聽這話，大拍桌子站了起來，「審？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知道，你女兒剛才已經說了好幾遍。」警員淡淡地說，表情依舊很平靜。
劉父氣結，掏出電話摁了主家老宅的電話。
邊打邊威脅：「你們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