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紹明以為穆白被谷會長奚落後，會帶人馬上離開，沒想到他們又坐回陸家包間，繼續看著頒獎典禮。
沈家人也被他請到這裡一起觀看。
一時間，包間內的沙發幾乎坐滿了人。
沈家人大氣不敢出一下，規矩地坐在另一邊。只有沈沐曦絲毫不受影響地給沈家人分水果。
穆老爺子自然信得過沈沐曦的話，但是一想到抄襲的人是沈沐瑤，心裡就陣陣心寒，索性直接閉上眼睛。
陸家包間在整個會場二層的最中間，能清晰地俯瞰全場。
齊菁菁被明萊拉到了最前面的沙發椅上看，無比清晰地看到沈沐瑤臉上的笑容，暗自咬牙。
太不要臉了！
「下面，就是我們頒獎典禮的重頭戲了。我們將在線聯繫春谷大師，請她為我們的前三名獲獎者在線指點。」
場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台上的大螢幕出現了一個連線的圖標，音響里放出了在線撥打的聲音。
「嘟——嘟——嘟——」
直到第五聲響起後，連線終於通了。
螢幕里出現了接通的畫像，但看不到對面的人。
「又有什麼事？」對面的聲音很好聽，就是透著不耐煩。
明萊聽著那個熟悉的聲音，驚了一臉，轉頭呆呆地看著沈沐曦，「師姐，這……這是……師娘的聲音吧？」
「師……師娘……」旁邊的明虎也被聲音吸引過來，放下小木車，趴在玻璃旁，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前面。
沈老爺子一聽這話，瞬間睜開了雙眼，臉色已經不能用黑來形容了，握著拐杖的手緊到泛白。
台上的對話繼續進行著，春谷大師耐著性子讓主辦方將三幅作品發給她。
沒一會，對面突然傳來一個嚴厲的聲音：「那張母雞的畫是誰畫的？」
沈沐瑤身子一縮，立即鎮定下來，不卑不亢地接過主持人遞過來的話筒，說：「春谷大師，您好！我叫沈沐瑤……」
「沈？沈家人？」春谷大師的聲音稍微柔和一些。
沈沐瑤眼睛一亮，笑著回：「是，我叫沈沐瑤。」
春谷大師突然掛斷了電話。
主持人立即控場，讓人重新連線，但對面傳來一個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音響里的聲音與沈沐曦手裡的電話鈴聲同時響起。
沈沐曦慢慢掏出手機，齊菁菁探頭看去，螢幕上寫了師娘兩個字。
很顯然是外面聯繫不上的春谷大師的電話。
明萊手快地將手機搶走，直接劃開，大聲控訴：「師娘，師姐的畫被剽竊了……」
沈沐曦立即伸手將電話搶走，放到耳邊淡淡地叫了聲：「師娘……」
結果迎來一頓劈頭蓋臉的抱怨。
谷春花的聲音很大，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即使沒開公放，包間裡的人也能清楚地聽到她說什麼。
「臭丫頭，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會打回來報個平安？」
沈沐曦挪開了一點手機，臉色平靜地回：「山上沒信號……」
「你就不會給我發信息嗎？」
「發過……」
「發過？你還好意思說？師娘，我在京城一切都好，勿念！你看看，你才發了幾個字？你個不肖弟子……」
沈沐曦回了個「嗯」字，把對面的女人氣得劈頭蓋臉地訓了她一頓，然後硬性下了一個任務：「以後每天給我打一個電話或發一條信息，字數不少於50……」
明萊聽著電話里的女人越扯越遠，立即對著電話大喊：「師娘，我師姐的畫被人剽竊了。」
谷春花終於停下來了，吼了明萊一句：「臭丫頭，想震死老娘啊？就不能跟你師姐學學小聲說話？」
明萊嘟著嘴，不高興地小聲嘟囔：「師姐根本就不說話……」
谷春花嗓門很大，訓完明萊，訓沈沐曦：「作品被剽竊了，不會搶回來？虛空子白教你功夫了？」
明萊：……
這是能用武力搶回來的事嗎？
「這就是個教訓，以後都長點心眼！真當京城是明山啊？明萊，你好好看著點你師姐和師弟，別讓人給騙了……」
明萊連連稱是。
谷春花的話讓屋內所有人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沈家人。
***
隔壁包間，谷景晨一遍又一遍地打著電話，但是始終都是正在通話中。
谷震見樓下議論紛紛，臉色十分著急，「景晨，你給谷蘭打電話，讓她問問情況？」
谷蘭是春谷大師的親妹妹，書畫協會想要邀請春谷大師，一般都會通過谷蘭去聯繫人，這次也是谷蘭親自去找春谷大師，才得來一次指點學員的機會。
谷景晨聯繫谷蘭的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對面傳來谷蘭的聲音。
「別急，她正在給徒弟打電話！」
這話一出，整個包間的人，全都站了起來，臉上浮現震驚和暗喜的表情。
春谷大師竟然收徒了？
那是不是也可以收其他人了？
谷震立即搶過電話，壓抑著喜悅，恭敬地問：「蘭姐，春谷大師那邊什麼時候收的徒弟？還有意願再收嗎？」
「不清楚，她掛電話了，你們打吧！」谷蘭簡短地回了句，然後直接掛斷電話。
「快——趕緊打電話——」
***
大螢幕上再次顯示連線的圖案，這次只響一聲，電話就被接起了。
主持人鬆了一口氣，還沒等說話，對面就傳來春谷大師的聲音：「剽竊的作品也好意思叫我點評？現在協會的收人標準越來越差了！」
這話一出令現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谷震心裡浮現一股不好的念頭，但為時已晚，音響里傳來春谷大師毫不客氣地點名：「沈沐瑤，你的兩幅作品是你自己的原創嗎？」
頒獎現場瞬間炸開了鍋，所有嘉賓的目光全都看向沈沐瑤，議論的聲音此起彼伏。
沈沐瑤的臉瞬間慘白，身子微微顫抖，似乎搖搖欲墜。
台下的郭海英也被這話說懵了，一臉呆滯地坐在位置上，大腦一片空白。
周圍的議論聲不停地灌入她的耳朵。
「天啊！京城才女沈沐瑤的作品竟然不是原創？」
「真看不出來，她裝得也太像了吧？」
「聽春谷大師的意思，她有兩幅畫都不是原創，那豈不是稚童喂雞圖也是抄的了？」
「我天啊！她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旁邊那個是她媽媽嗎？真不知道怎麼教的孩子？」
……
台上的沈沐瑤只覺得自己此時就像被當眾剝開的外衣的小丑，赤裸裸地被人評頭論足。
旁邊的人忽然變得有些虛幻，耳邊的聲音漸漸變小，然後歸於虛無。
在陷入黑暗前，她聽到了一句話：「你的畫工不錯，臨摹得很像，但是畫形容易畫骨難。最後送你一句忠告，做人要腳踏實地，別貪墨不輸於自己的虛名……」
「沐瑤——」
郭海英終於回過神來，發瘋地向領獎台的方向衝去。
此時的沈沐瑤如一個破碎的娃娃，躺在了地上，緊緊地閉上雙眼。
主持人嚇得不知所措，身子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二樓的沈林潭和沈林潔互相看了眼對方，迅速轉身向外跑去，但一道身影比他們更快。
「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