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兒!」

「文兄弟!」

文顯忠和鐵牛等人也趕忙跑了過來。

「瑄兒,傷到哪裡了?」文顯忠已經擦乾了淚水,焦急地摸索著文瑄身上的各處,以為他是在剛才的打鬥中哪裡傷到了。

文瑄抹了把腦門上的細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輕聲道:「我沒事,就是脫力了而已。」

文顯忠一拍腦門,自責道:「你在床上躺了這麼久,剛一醒來自然容易乏力。」

「我抬你回去休息!」鐵牛擠進圍在文瑄身旁的人群後說道,儘管受了不輕的傷,他的聲音依舊如同夔牛般震耳。

「你還是先將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包紮一下吧,我真的沒事。」文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扶著文顯忠和沐沖的手臂重新站了起來,這種被人關切的感覺讓他說不出的開心,下意識地咧著嘴角笑了起來。

沐沖的神色有些複雜,面對著文顯忠父子低頭不語。

文顯忠見兒子無礙後放下心來,轉頭看向沐沖,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道:「不必自責,你已經盡力了。」

沐沖點了點頭,但依舊沒有說話,將徐農交給其他村民扶走後悄無聲息地站到了文顯忠的身後。

「此番元賊突然闖進山門疑點頗多,帶頭之人也無比狡猾,若非瑄兒及時出手,恐怕我這條老命就交代在這了。」文顯忠說著將目光看向了文瑄,臉上掛滿了欣慰的神情,「瑄兒,方才你不是還在山上嗎?」

「對啊,你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啊?」

「文兄弟,你什麼時候武功變得這麼好了?」

一眾村民立刻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唯獨沐沖將頭埋得更深。

「這個……」文瑄撓了撓頭,一時間也沒想好如何解釋,訕訕地看向文顯忠道:「爹,眼下要緊的是將這些屍首處理了吧?」邊說著邊指向了方才廝殺時一命嗚呼的幾名元兵和村民的屍體。

文顯忠捋了捋發白的鬍鬚,「嗯」了一聲,還未等下令如何善後,從村口處又傳了一陣急切的呼喊。

「文老伯,瑄公子不見了!」

眾人順著聲音望去,只見是沐沖派去去山上尋文瑄的幾人,鐵牛立刻迎了上去,將他們的目光引向文瑄,大笑道:「瞧你們那緊張樣,瑄公子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嗎?」

焦急如焚的幾人一見到文瑄,緊繃著的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快步跑了過來。

「瑄大哥,你沒事了!」

「你可終於醒啦!」

文瑄雖然記不起幾人,但也能感受到他們真切的關懷,嘴角持續漾著笑容。

「這些話稍後再說,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文顯忠打斷了幾名熱情的年輕村民。

眾人聽後立刻將目光對準了地上的屍首,沉默了起來。

文顯忠看著倒在地上長眠絕世的村民,眼中閃過無法言語的憂傷之色,隨即又立刻被無窮又深邃的恨意所覆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攥著拳一字一句道:「國恨家仇,我發誓要這些胡虜一筆一筆償還!」

天上的金烏展翅而動,將空氣撥動出一波又一波惱人的熱浪。灑在泥土裡和青草上的血液逐漸乾涸,只留下一股不尋常的腥味恆久的瀰漫在眾人心頭。

文瑄盯著老父親微微顫抖的身子,想到這些再無半分生氣的人們或許曾是自己的兒時好友,便忽然間曉得了一些身為文家人對元人應有的恨,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血腥味還帶有些苦澀。

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沐沖,相較於其他人,他明亮的眸子中少了一些悲色,輕聲出言道:「且先不提那伙元賊是如何得知了我們的所在,就說他們此番在我們手上吃了悶虧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估計用不了多久便要捲土重來。」

文顯忠偏頭聽完才鬆開了緊攥成拳的手指,將眼中和心中藏著的無盡恨意融在了一聲長嘆之中。

「這事還得文老您拿個主意,我們大夥都聽您的!」鐵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高亢。

他一開口,其他人也接連附和。

文顯忠掃視了一圈眾人,低沉著道:「看來這小阜舍村是待不得了。」

「待不得了?您是要我們逃走?我們身後……可就是覆船山啊!」一名村民驚呼出聲。

鐵牛立即牛眼一瞪,「就你懂得多!就不能聽文老把話說完啦?」

村民經鐵牛一嚇,囁嚅著縮了縮腦袋不再吭聲。

「無礙。」文顯忠擺了擺手,示意鐵牛不要發脾氣,然後耐著性子解釋道:「我說待不得了並不是代表我懼怕了那些賊人想要逃走,只是現在還不到與他們正面衝突的時候。」

「這是自然,覆船山上下哪有人敢質疑您老。」鐵牛笑著跟了一句,試探著道:「那您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暫且避其鋒芒?」鐵牛長相粗獷,心思卻是細膩,聽文顯忠說完便知曉了他的意思。

「不錯,而且這夥人應該來頭不小,否則若是些尋常驕奢淫逸慣了的元兵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身手?」

聽到這裡,文顯忠身後的沐沖想起了方才自己的失誤,俊臉微微發燙。

「我們都聽您的。」鐵牛一口答應下來,然後斜著眼睛瞥了瞥身後的村民,眾人立刻跟著附和。

「既然要走,不如一把火燒了來得痛快。」文瑄打了個哈欠,小聲地咕噥道,可這句微不可聞的話正如一塊小石子投入了波瀾不驚的大海,立刻在人群之中激起了千層浪花。

「什麼?」

「放火燒村?」

「這可是我們的家啊!」

一時之間,除了沐沖和鐵牛沒有出聲,其他的村中壯丁盡皆驚懼起來,都緊張地盯著文顯忠等他決定村子的命運。

文瑄面對這些質疑倒是坦然,輕咳了一聲止住人群的躁動後解釋道:「同樣是棄村,若是留下這些屋舍,待元兵去而復返便一定會守株待兔,等著我們什麼時候乖乖地回來自投羅網。」

文瑄邊說著邊觀察著村民們的神情,舒展雙眉道:「但若是一把火燒個乾乾淨淨,可就不一樣了,試問元兵再狡詐,難道還會派人守著一攤廢墟麼?待風聲過了,大家如若想念此處,大可以伐木建屋重修村子嘛!所以不但要燒,還要快些燒,大些燒,讓那些逃走的元兵能夠看到這沖天的火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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