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覺得方才二人的行為有些奇怪麼?既然無冤無仇,何必無端地尋釁滋事?」

沐沖摸著下巴想了想,推測道:「方才的這齣鬧劇,應該只是激進和保守兩派之爭的縮影而已。」

「兩派之爭?上山的時候我娘倒是與我簡單說過一些。」

沐沖擔心得了失魂症的文瑄對教中形勢不夠了解,便耐著性子講述道:「保守派的骨幹大多是些資歷較老的前輩,經歷過十年前的失敗以後,做事難免變得謹小慎微些,認為元廷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應徐徐圖之。激進派的堅定擁護者則都是教中身居要職的中流砥柱,他們敢拼敢幹,一心想的是重振明教聲威,將胡虜從中原大地上驅逐出去。

兩派雖然表面上都唯李教主馬首是瞻,但私下裡卻都視對方為心腹大患,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勢。眼下又出了元兵進山這檔子事,想必這議事堂中早就炸開了鍋。」

「可我娘不是說我爹沒有站隊麼?他怎麼會被牽扯進去呢?」

沐沖答道:「文伯雖然沒有明確表明立場,但大多時候還是與保守派走得近一些,畢竟十年前那場如臨眼前的禍事便是激進派搞出來的……」

文瑄若有所思地道:「原來如此,難怪父親每當提到教中的局勢時都愁眉不展。」

沐沖無奈道:「文伯被兩方夾在其中,日子自然不太好過,保守派還好說,激進派的某些人則總忍不住來尋釁生事,搞些小麻煩出來。」

文瑄聽出了他話中的弦外之音,自嘲道:「所以被視作廢材慫包的我就成了某些人的出氣對象?」

沐沖默默地點了點頭。

文瑄嘆了口氣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都怪從前的我太過軟弱,以至於連累沐兄你也要陪我一同看別人的白眼。」

沐沖溫聲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文瑄也就不再客套,將話風引回正題道:「之前我在徐農口中聽到了青龍堂、尾水壇等,這些想必便是明教的下屬分支?」

沐沖簡潔扼要地答道:「明教除了位於覆船山大光明頂的總壇以外,還設立了四處堂口以及二十八處分壇。

堂口以東南西北四象聖獸為名,負責統轄由二十八星宿與日月五行結合命名的分壇。以徐農為例,他便是東方青龍堂旗下的箕火壇壇主。

四堂二十八壇盡皆隱秘地建在全國要衝之地,以備日後圖謀大計之用。」

文瑄忍不住讚嘆道:「明教當真是好大的手筆!」

「這些只是尋常教眾便知道的事情,至於總壇職位更高一些的掌權人物我就不太清楚了,你若想知道恐怕只有親自去問文伯才行。」

也不知道父親讓自己和沐衝到議事堂來找他有何用意,難道是想將自己推到明面上歷練一番?

兩人邊說邊走,不多時就看到了議事堂所在。

與石階下面的世外桃源不同,崖上的總壇人煙罕至,莊嚴肅穆,一條鋪的齊整的石路徑直通向議事堂大門,沿途兩側是奇形怪狀的石刻。

凶獸、佛陀、蓮台、童子……文瑄不由聯想到了神秘石室的壁刻,也不知兩者之間有何關聯。

直到石路走過一半,才有人過來盤查二人的身份。

「敢問二位姓名?」

文瑄面無表情地道:「在下小阜舍村文瑄,這是沐沖。」

這名弟子聽到文瑄報出身份後展顏一笑:「原來是瑄公子,請隨我來,文老先生已經在裡面等你多時了。」

這般熱情的迎接與先前遭到的羞辱天差地別,想必這人該是保守派的弟子了,文瑄與沐沖默契地對視一眼後跟在他的身後繼續前行。

到了議事堂院外的大門,熱情的弟子才重新轉過身道:「二位稍等,容我進去通傳一聲。」

二人自然點頭答應,文瑄也得以仔細觀察起眼前的議事堂。

這議事堂與寺觀中的大殿類似,只不過在構造上相對簡單,既無雕欄玉徹,也無亮瓦重檐,最為引人注目的便是大門上方的匾額題寫著的「日月乾坤」四個大字。

沐沖輕聲道:「這裡就是教主與各位長老商議教中大事的地方了,你盯著看的四個大字據說是李教主親筆題的。」

沐沖的話音剛落,那名進去通稟弟子便折了回來,微笑道:「二位請進。」說罷將身子在頭前一讓,側身引著二人進去。

李教主……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人是鬼!文瑄微眯著眼睛徑直快步走了進去。

進了大門之後,是一處極為寬廣的院落,左手邊是一處乾淨的蓮池,在接天碧葉的襯托之下,姿態各異的荷花昂然挺立。

右手邊則有一個頗為精緻的涼亭和一個不知作用的八邊形石台。

帶路的弟子將二人帶到議事堂主廳之後便施禮退走了,文瑄輕吸了口氣,叩響了門扉。

「進來吧。」文顯忠的聲音從屋內緩緩傳出。

聽到父親的聲音後,文瑄毫不遲疑地推開了門扉,與沐沖邁步而入。

廳子並不算大,最前方放著一張石制的蓮台法座,下面則擺著十二個紋著白色蓮花的黃色蒲團。

眼下只有文顯忠和另一位老者盤膝坐在蒲團上面,其他的十個蒲團及法座上則空空如也。

文顯忠看到文瑄和沐沖後擺了擺手,示意二人走近些,然後指著身邊的老者介紹道:「這位便是朱雀堂的彭堂主,也是我多年的知己好友。」

「阿彌陀佛。」文顯忠身邊的老者是個光頭胖和尚,袒胸露乳地坐在蒲團上,見到文瑄後雙手合十,笑眯著眼睛念了一句佛號。

文瑄和沐沖立刻躬身行了一禮。

「文瑄見過彭堂主。」

「沐沖見過彭堂主。」

胖和尚收回手後摸了摸渾圓的頭頂,溫聲道:「上次見到你們兩個的時候,你們尚在襁褓之中,沒想到這二十多年的時間一轉眼便過去了。」

「是啊,你我的頭上也再無青絲了。」文顯忠說完指了指自己的滿頭白髮和胖和尚的光頭。

姓彭的和尚嘿嘿一笑:「不過是些煩惱絲罷了,要它作甚?」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