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墳前跪下俯身,臉貼到土地下,深深地吸一口氣,泥土的味道湧入身體中,久久不願散去。這是這裡的人對死者的大地表示最尊敬崇高的禮節。直起身,他看著面前的墳墓怔著不說話。

一隻纖細的手伸過來把他臉上的泥土輕輕地擦掉,艾依梅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什麼也沒有說。

「你父親的嗎?看起來好像是個很平凡的人啊。」塔麗絲看著墳墓問。

「恩,他本來就是很平凡的人。一輩子都在這盆地里,打鐵,賣武器,撫養我,然後死了」阿薩淡淡回答,他的眼神很迷茫。眼眶中微微有些濕潤。

「那你母親呢?」

「不知道,大概也很平凡吧。」

「不知道?」

「好像我出生之前她就死了。」

「怎麼可能,胡說八道。」塔麗絲以為阿薩胡說,不悄地冷笑了一下。「這樣平凡的人能養育出你這樣的怪物,天上的主真是也許是一個錯手吧。」

「我也很平凡呀至少我覺得我遠不如父親,他很偉大,我很自私。」阿薩輕嘆了口氣,彎下腰把自己

的額頭放在了墓碑之上,溫熱的皮膚感覺著那冰涼粗糙的石塊,冰涼,粗糙中的溫柔,那是最偉大的力量。他直起身,帶上面具,轉身淡淡說:「走吧。」

三人離開墓地,阿薩帶領著塔麗絲和艾依梅朝村中走去。路上偶遇到村民,村民們對他們也只是好奇一憋之後就並沒有多大的興趣。這一年來矮人在盆地西北端開鑿出了通往蠻荒高地的通路,方便販運礦石和武器製品,所以除了那些賞金獵人之外,這些外來人也不算罕見。

阿薩一直沒有再說話,塔麗絲也不開口。三人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走在村中的小路上。

「我也記不得我的母親是什麼樣子的了,連父親也只是個很模糊的印象。」一直沒有開口的艾依梅突然輕聲說。「從我清楚記事開始,就是哥哥在養活我。他到處幫找東西給我吃,上街乞討。幫小偷轉手贓物,幫他們鑽過下水道通風口之類的去偷倉庫的貨物。很多時候他自己也去偷去騙……他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而已……直到我們被爺爺收養才好了一些爺爺也是,他是被教會開除了牧師,其實並不願意去商會地,都是為了撫養我們,才去商會跟著經商最後」艾依梅說得很平靜。但是眼角的淚花已經在滾滾而下.所以我明白阿薩大哥的感受」

「亞賓的事我也有責任的,把這事處理完了之後我一定」阿薩嘆了口氣,看著這個原本就很清秀纖細,這幾天更是憔悴得形銷骨立的女孩,一種從最深處升起的憐愛之意湧上心頭。他伸手向艾依格地肩膀。

但是塔麗絲的手卻搶先一步挽住了小姑娘把她一把摟到了自己的懷裡。女騎士先瞪了一眼阿薩在半空的手,然後才愛憐地把自己的臉貼在了艾依梅的頭上,說:「我已經答應你哥哥了,我會一直保護妹妹你地。」

阿薩苦笑了一下,無奈地聳聳肩收回手。女騎士比艾依梅足高了一個頭,頭髮盤起來收入冒險者斗篷的兜帽中,看起來恍如一個極度俊美的少年騎士正在親吻一個可憐的少女。有些騎士中的插畫的味道。

「恩。」艾依梅點了點頭,勉強笑了笑,又看向阿薩。「還有阿薩大哥也會照顧我,我現在有了姐姐和

阿薩大哥的照顧,哥哥在天上知道了也一定會高興地。」

「離這個傢伙遠點,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塔麗絲警惕似的摟了摟艾依梅,對著阿薩威脅似的看了一眼說:「我可知道你的那些齷齪的念頭。我警告你。你不許碰艾依梅妹妹,否則我饒不了你。」

阿薩無語聳聳肩,突然想起,問塔麗絲:「你的父母呢?在賽萊斯特?」

「沒有,我沒有父母。」塔麗絲面無表情地回答。

「怎麼呢?姐姐你也是孤兒嗎?」艾依梅抬頭問。

女騎士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恍惚了一下,然後地微笑了笑,說:「尋求真理和正義的騎士,不需要父母親人那些東西。」

阿薩看著塔麗絲那臉上一閃過的恍惚微微嘆了口氣。

也許是回想起以前她以前那些因為過於強地正義感,執著騎士的這種表現出的愚蠢幼稚,似乎現在也

並不覺得可笑討厭了。

一個人過分地去執著某一方面的東西,其實可能不過是證明他在其他方面一無所有罷了,誰都需要

抓住這些東西放在自己的心裡。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其實看起來可恨可厭之人何嘗又沒有可憐之處。

艾依梅閃著大眼睛說:「但是現在塔麗絲姐姐不是有我這個妹妹了麼?」

「呵呵。保護你這個妹妹,是我作為騎士最重要的任務。」塔麗絲笑了,而且笑得很溫柔很溫暖。

「好了,走吧,兩位好姐妹。」阿薩微笑著看著兩人。

「你到這裡應該不會只是來看看你父親的墳吧。」

「當然不是。我回來也是來找一個人的,我要向她打聽打聽些事。」

「哦,你在這裡也還有朋友嗎?」

「不是朋友,應該算是我的第一任,也是最重要的老師吧。」想起這個人,阿薩不自禁地笑了笑。「我幾乎所有最基本的東西都是她教給我的,而且我沒有繼承父親的的手藝而走了出去,好像也有一部

份的原因是因為她。」

「哦,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的這個老師是什麼樣的人,能夠把很平凡的小鐵匠變成了現在這個把大陸攪

是雞犬不寧的壞蛋。」

聽了塔麗絲的這話,阿薩不禁怔了怔。不過他旋即又是一笑說:「怎麼可能。應該還是自己的原因。」

三個人並沒有走多久,就穿越了村莊來到了村後,看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小屋。很精緻的小屋,雖然

很簡單,但是並不簡陋,在很多地方還可以讓人感覺到很有奇怪的別致。

「艾爾婆婆,您在麼?」阿薩站在屋外敲了敲門,雖然他現在只是用感知就可以知道這間小屋裡並

沒有人,但這是他近二十年來養成的習慣,站在門外這樣喊上一聲。

「婆婆沒在家,也許是外面鎮上去了,我們進來坐坐等她吧。」阿薩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裡不用說外來者,連本地的村民沒事都從不經過,而且按照哈蒙代爾這一帶的純樸民風來說從不會

有人家的門會鎖得嚴嚴實實的。小木屋的門同樣如此,一推就推開了。

屋內的陳設依舊是那樣,二十年之間似乎都沒有任何的改變。除了一些簡單的家具和生活用品之外,

最顯目的就是兩排柜子,一邊是各種各樣的陳列品,一邊是大堆大堆的書籍。

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原樣,阿薩甚至可以背出左邊那個柜子上所有的陳列品,他還知道右邊那書櫃

上第五本書是動物圖譜,而且最前面的兩頁沒有了,那是自己六歲的時候和一個小孩子爭搶時扯掉的,

這間木屋中的時光好像就這樣停滯了二十年從來沒有流逝赤。

「哦,你老師是個冒險者?」塔麗絲和艾依梅進屋,也對屋內的陳設顯得吃驚。

「對,她以前是個很了不起的冒險者和旅行家。退休了以後就在這裡住了下來。」阿薩在桌下抽出木凳坐下,這張破破爛爛的小木凳他曾經在這裡坐了十多年。如果要說世界是最熟悉的地方,也許就是這裡了。他甚至有幻覺自己好像有回到了還沒有走了盆地之前的時候,在這裡聆聽著婆婆的故事和教導。

不過同時他又有些奇怪的感覺,這間小屋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了。偏偏仔細一看,所有的一切確實又都是是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氣息,味道都沒有絲毫的改變,但是自己這相隔這麼久再坐這裡,好像又有了些奇怪不協調的感覺。

塔麗絲看到柜子上的陳列品和罐裝的標本饒有興趣,先是一個一個地看著,然後忍不住拿了手裡仔細把玩,不時發了微微驚訝聲:「這是泰塔利亞的龍蠅不,應該是一保龍蠅皇后的尾部標本吧真罕見這是什麼美杜沙的頭髮?你老師好厲害」

少年時在這裡聽著婆婆的故事看著這些收藏品,阿薩就有很厲害的感覺。但是直到他走出去,實際見識

到了更多的之後,他才明白這些收藏品和那些見聞知識所代表的力量。他才知道這位一直看起來好像平平無奇的老婆婆,之前絕對是一位非凡的冒險者和旅行家,所以這次茫然無頭緒的時候他就直接想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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