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第最終統計出的適齡遺孤總數超過了兩萬。

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但再龐大也擋不住皇上的金口玉言,根據各地遺孤數量的多少,以學區制設立的義務教育制小學,便紛紛建立起來。

也不需要規格太高了,一個小院子,雇一個塾師,雇一個做飯的老婆子,那些遺孤就近到學校跟著讀些啟蒙教材,反正只要把他們的識字問題解決就行,什麼百家姓千字之類隨便教,又不是要求他們都能寫八股文。然後中午管他們一頓飯,早晚自己在家吃去,這樣一所學校花不了幾個錢,一年有個兩三百兩銀子就足夠了,如今一個私塾老師基本上也就五十兩左右年薪,所有學校加起來一年肯定不會超過二十萬兩銀子。

這點錢真不多。

楊豐去年在南方士紳中,光賣小鬧鐘就賣了二十多萬兩呢,小倩抄了一輛配貨的卡車,給他送來了好幾箱子機械鬧鐘,如今這種圓滾滾很有卡通風格的小鬧鐘,早已經成為南方士紳的最愛。甚至在倭國南洋等地都鄭重其事地擺在了君主們的宮殿上,當然,也為楊豐又帶來了數十萬兩的分紅,這還僅僅是一種,而正在為他從各國摟錢的好東西還有一堆。

所以每年幾十萬兩,這對皇上來說真的不值一提。

但收穫卻是巨大的。

不說別的,光那些士兵在戰場上勇氣的提升就值了。

一想到自己的戰死,可以換來自己的子女成為天子門生,那些當兵的誰還會怕死?

至於那些十二到十六歲之間的男孩,這個總數有三千多,他們全部被接到山海關,然後楊豐下令騰出了威遠城,將這座原本的要塞改成學校,分別根據識字情況的不同編甲乙丙丁四隊,每隊再以五十人一班分開,由行在官員輪流充當老師,先把這些學生的識字問題解決,至於那些識字,甚至能寫簡單文章的,這個全部編入甲隊,由皇帝陛下親自負責教育。

「就這點人?」

楊豐看著面前不到三十個少年無語地說。

三千變三十的落差讓他很不適應。

「陛下,這就不少了。」

黎首輔說道。

「這些當兵的多數都是貧民,貧民家哪有錢供養子弟讀書的!」

緊接著他補充道。

這年頭老百姓有幾個能供養孩子讀書啊,就算能供應得起,絕大多數也都是僅僅識幾個字而已,但能寫文章的就真鳳毛麟角,能供應孩子到會寫文章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負擔的,同樣能負擔起的,也不會跑去當兵了,這些少年其實多數都是遼東子弟,因為戰亂很多家庭破產,所以才有了好人家去當兵的。

「這少點就少點吧,你們都起來吧,天地君親師,你們跪朕是應該的,但記住,除此之外以後就不要跪任何人了,男兒膝下有黃金,別隨隨便便就跪下,跪久了就成軟骨頭了。」

楊豐對他的學生說道。

那些學生們一臉惶恐地謝恩然後遲疑了一陣,在他第二次催促後才小心翼翼地找座位坐下。

「今天朕給你們講的第一課是地理。」

楊豐說道。

「你不走嗎?」

然後他問黎玉田。

「呃,臣也想聆聽聖訓。」

黎首輔站在那裡笑著說。

「那你就聽吧!」

楊豐說著把手裡一直拎著的一個地球儀放在桌子上,然後隨手把這個他自己精心製作的一六四四年版地球儀轉了一下,笑了笑對他的學生們說道:「這就是我們腳下的大地。」

「陛下,大地是個圓球?」

黎首輔驚叫道。

「是的,而且紅毛人早就已經證實了,一百多年前,紅毛國商人從這裡出發,然後就一直不停地向西航行,三年後他們的船駛回了他們位於東方的家鄉。」

楊豐笑著說。

「那,住在下面的人豈不是會掉下去?」

一個學生壯著膽子問。

「不會,大地會吸住他,就像磁石吸住鐵一樣。」

「那他不是頭朝下生活?」

「是的,對於大地來說,我們所有人都是頭朝下,包括我們此時也是如此,但上下只是相對而言,對於大地來說我們在下,但對於我們來說我們就是頭朝上的,所有人都一樣腳踩地面的時候,一個用頭朝地面的人才是頭朝下。」

「那天空呢?」

黎首輔顫巍巍地說。

「這都是天空。」

楊豐在地球儀外圍虛抱一下說道。

「那日月星辰呢?」

「我們就是日月星辰。」

「陛下是說日月星辰環繞四周?」

「不,只有月亮環繞我們,而我們其實環繞太陽,至於星辰就很複雜了,那個得分恆星和行星,還有,這屬於天文學知識的範疇,而朕今天要講的是地理,至於天文學下一堂課再講。這堂課朕需要告訴你們的是我們在哪兒,需要告訴你們的都是這個地球上的東西,而不是地球外的,看這裡,這個紅色的點就是北京,而山海關就在這裡,至於這一道其實是黃河,而這裡是長江,南京就是這個紅點……」

楊豐指著地球儀開始了他的正式上課。

他要的是一批真正睜眼看世界的人才,當然不會在這個問題上隱藏什麼,而且這也不是什麼駭人聽聞的東西,利瑪竇都死好幾十年了,坤輿萬國圖早就在大明皇宮裡了,士大夫階層早就知道麥哲倫環球航行。這時候的大明可不是咱大清,睜眼看世界的人有的是,更何況中國古代本來就有地圓說,至於日月星辰什麼的,徐光啟都能拿望遠鏡觀察日食了,難不成他就沒往月亮上看幾眼?估計嫦娥什麼的,早就已經被扒光了,有這東西那日月星辰的秘密還能保住?話說開普勒可都死十幾年了,哥白尼更是死了都一個世紀了。

對於這些什麼都不懂的蒙童們來說這的確很震驚,但相對於這個時代的精英來說,這都已經是常識了。

面對著那個不斷轉動著的地球儀,大明的第一批大學生們如饑似渴地聆聽聖訓,他們知道了大地是圓的,而且絕大多數都被海洋覆蓋,陸地上大明只占了很小一塊,那些他們所聽說的紅毛人實際上是葡萄牙人,只是兩萬里之外一個還沒山東省大的小國家,除了葡萄牙人,還有占據了台灣的荷蘭人,占據了呂宋的西班牙人,這些都來自遠在西域之西的泰西之地,泛舟數萬里只為錢財。

至於夾在中間的西域,則全都被回教國家占據,其中最強的曰鄂圖曼,占據整個天方之地,鄂圖曼皇帝手下雄兵百萬,疆域同樣不輸於大明,甚至連泰西諸國都畏懼其兵威。

而在大明北方,北海一帶也已經被羅剎國人占據。

那羅剎原為一小國,國土還沒冀東大,幾百年間開疆拓土萬里,所占據的土地已經超過大明兩倍。

而在東海之東,隔著兩萬里的茫茫大海,還有一片大陸曰殷洲,乃當年東渡的殷人所居,地方南北綿延三萬里,東西同樣綿延萬里,只不過殷人東渡之後沒有保留下華夏文明,延續到現在已經和生番無異。泰西諸國正在其地擴張,那占據呂宋的西班牙人已經占據幾乎半個殷洲,葡萄牙人同樣在那裡擁有堪比大明的大片土地,其他英吉利人,荷蘭人,法蘭西人無不正在殷洲開疆拓土,數千萬殷人倒在了他們的屠刀下。

「那泰西諸國,豈非正在占據整個地球?」

黎首輔皺著眉頭說。

「是的,憑藉航海技術,他們已經遍及整個地球,在南洋,西洋沿海,殷洲等地滅國無數,建立無數軍事據點,掠奪整個世界的財物運回他們家鄉,光荷蘭人每年在台灣掠奪的財物就達數百萬兩。」

楊豐說道。

這個數字立刻引起一片驚嘆。

「原本我們其實也可以和他們一樣的,鄭和下西洋時候,泰西諸國甚至還沒找到通往西洋的海上航線,因為在天方一帶有幾百里陸地阻隔,他們的船隊必須南下萬里繞過黑夷之地,但那時候他們還不知道有這條路,可以說整個南洋和西洋都是我大明主宰。但可惜鄭和死後,因為眾多內部的傾軋,我們自己停止了向西洋的進軍,最終結果是被泰西諸國趁虛而入,使無數番國覆滅,呂宋,滿喇加,爪哇等無數當年臣服於大明的南洋番國,如今都已經被泰西人或滅亡或者征服。

而解決了他們之後,泰西人終於開始將貪婪的目光對準我大明。

台灣已經被荷蘭人占據,十年前朝廷甚至和他們的在金廈一帶進行過大戰,雖然最終朝廷戰勝將其驅逐,但荷蘭戰艦的戰力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大明水師的戰艦。而那一次只是他們的武裝商船,若是他們的真正海軍戰艦,勝負恐怕難以預料,據朕所知他們的巨型戰艦,已經可以載上百門大炮,一輪射擊就連城堡都能轟碎。

我大明如今也是內憂外患,強敵環伺啊!」

楊豐一臉沉痛地說。

(感謝書友竹籃心特明,夏夜未泯,minisi,天龍之戰,秋天e楓葉,白玉小虎,扁昔鳥,無語話蒼穹,BUCK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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