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朕要的東西?」

在這片工廠里一間較大的廠房內,皇帝陛下看著面前一堆剛剛鑄造出來的零件說道。

「回萬歲,這就是您的機器。」

一個老工匠說道。

這裡正在製造的就是大明第一台蒸汽機,核心是一截已經截開的高壓合金鋼管,直徑足有半米多粗,這本身就是高壓蒸汽管道,那都是承受現代汽輪機超高壓力的,用作初級版蒸汽機汽缸當然沒問題,而問題是加工這東西實在太困難,在沒有機械可用的情況下,四名工匠以畜力砂輪硬磨的方式,一直磨了好幾天才截開,並且將斷面修整平滑。

至於其他零件,就只能自己來製造了。

「陛下請看。」

那老工匠說道。

緊接著他和另外一名工匠將這截鋼管抬到一個鑄造出來生鐵端頭上,下面已經墊好了密封用的紫銅墊,接著又將一個鑄造出來的活塞直接放進裡面,鑄鐵的活塞經過了反覆打磨,表面光亮如鏡,因為尺寸和鋼管的內徑相差極小,表面還抹了油,放下去的時候,甚至能感受到一陣風從鋼管是一個孔中噴出。

接著又蓋上了一個中間帶圓孔的端蓋,使活塞的軸正好穿過中間的圓孔。

然後這才小心翼翼放到,用兩端帶絲的鋼輥穿過兩個端蓋四角各自預留的孔,接著就開始上螺帽了,把螺帽全部擰緊後,一個汽缸就赫然擺在楊豐面前,他蹲下身子抓住那軸向外一拉,手感很平滑地被他拉出一截。

「不錯!」

楊豐將活塞重新推進去,然後又滿意地說。

「陛下,其他地方的漏氣倒是不足為慮,就是這個軸的位置必然會漏氣,臣等此時是給它用了一個銅套子鑲在裡面,讓打磨光滑的軸穿過銅套,然後用的時候不停地向裡面注油潤滑,不過仍舊很難保證不漏氣,畢竟這東西是要來回活動的。」

那工匠小心翼翼地說。

「無妨,些許漏氣,不足為慮!」

楊豐說道。

這東西以後再說,不行就上密封圈,不過是小事而已。

「你們估計還有多久能把這東西真正做出來?」

他說道。

「估計最多再有一個月,但做出來以後,小人也不敢保證是否會出一些問題,這機械都是用著修修改改才能好用的。」

那工匠說。

「很好,造出這東西來,你們四個一人賞一個男爵!」

楊豐說道。

他這項工作就是交給那四個能給他整體鑄造開花彈的,這是他手下工匠裡面技術最好的,而他們很顯然也不負所托。

四個工匠全傻了。

工匠封爵?

撲通一下子四個工匠全跪地上了,泣不成聲地趴在那裡光顧著向皇上磕頭了,就連一旁的宋應星都傻眼了,他雖然知道自從經歷北京之變後,皇上做事經常不按套路,很多事情怎麼誇張怎麼干,但匠人封爵仍舊有點過於誇張了,要知道大明制度沒有軍功不能封爵的,連文臣封爵都得走曲線,然而如今卻連匠人都封爵,這是要鬧哪樣啊?

然而楊豐才不管宋尚書在想什麼呢,在這樣一個時代里能憑藉手藝給他造出蒸汽機,這樣的人封爵那是必須的。

對於這台蒸汽機,他並沒有太多擔心,這東西關鍵就是這個汽缸,其他都是些簡單的鑄件而已,管件可以用銅管,飛輪之類可以用鐵鑄,小的零件可以用坩堝鋼鑄,所有一切都在這時候能力能夠解決的範圍內。當然或許成本會很高,但對於這樣的東西成本已經不是需要考慮的,只要有了蒸汽機,那麼就算他距離火車和輪船還很遙遠,但那些機械之類,也已經不必在依賴水力,而且動力會比水力更強。

這就足夠了。

實際上一個月後,當他的蒸汽機組裝起來,並且連接上的一台同樣新建的鍋爐後,除了稍微有點漏氣,其他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大毛病,然後在經過那些工匠的反覆試驗後,到崇禎十八年二月的時候,已經可以驅動鼓風機並且讓那台最大的煉鐵高爐恢復生產了,甚至因為鼓風效果比水力鼓風更強,爐溫更高,煉出的鐵比之前還更好。

不過也就是在這時候,南方傳來了鳳陽陷落,劉良佐逃往滁州,而劉澤清殺高傑以淮安向李自成投降的消息。

這真得是一個噩耗。

當然,皇上也無可奈何。

在又一次召集群臣大發雷霆之後,皇帝陛下發了一道誅劉澤清九族的詔書,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至於誅劉澤清九族什麼的也就是說說而已,人家已經被李自成封了楚侯,快快樂樂地加入大順永昌皇帝麾下,沿著運河為王師前驅順流直奔揚州呢。

接著噩耗不斷傳來。

黃得功孤立無援,苦戰數月後不得不棄合肥。

但他沒有去滁州,而是乘船南下到了安慶,這代表著另外一個噩耗,那就是南京的監國大人已經擔心左良玉了,劉澤清能夠殺了高傑投降李自成,那麼始終坐山觀虎鬥的左良玉更不保險,而黃得功是唯一保證忠心的,他進據安慶無疑是防止左良玉順流而下突襲南京。

等到春風吹動大地時候,楊豐終於得到了揚州陷落的消息。

劉良佐以揚州降李自成。

淮揚督師路振飛城破自殺。

李自成飲馬長江。

再加上此前攻下廬江的高一功,李自成的大軍全線壓到了長江,李來亨率領的前鋒甚至耀兵浦口,南京城直面戰火。

「追封路振飛伯爵吧,還有,讓劉肇基和黃斌卿各帶所部到山海關來,估計用不了幾天這海上也就解凍了,等港口一開他們就立刻登船,另外再下旨給唐王,南京乃是孝陵所在,無論如何都不能有失,再曉諭江南士紳,務必精誠團結,不要像那些逆臣一樣,若有地方士紳官員再附逆,罔顧朝廷累世恩典者,一概依照北方例處置。」

楊豐憂鬱地說。

「陛下,分一萬就足矣,南京那邊不缺兵,而咱們行在更缺兵啊,那多爾袞可一直在北京大肆擴充,據說如今光綠營就已經超過三十萬,恐怕開春之後還會再向行在進攻。」

黎玉田說道。

他說的也是實話,多爾袞這段時間正全力擴軍,目標就是解決大明行在這個心腹大患,而南京那邊有的是兵,還有長江天塹,多這兩萬不多,少這兩萬不少,但對於兵力少的行在,兩萬人也是寶貴的啊。

「糊塗,那孝陵才是根本,若是讓那闖逆再犯孝陵,朕有何面目見太祖,給劉肇基和黃斌卿一人一把尚方寶劍,那江南文武官員再有敢棄城而逃者可先斬後奏。」

楊豐惡狠狠地說。

看江南士紳和李自成血戰無疑是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情。

後者攻陷揚州後,完全複製了在北京的那套做法,所有沒來得及跑的鹽商全被抓起來,然後用一種非常有創意的辦法來抄家,先把他們老老小小全抓起來先抽一頓鞭子,抽得皮開肉綻之後,接著再扔到鹽缸里泡,可憐就那些錦衣玉食,天天泡在揚州瘦馬中笙歌終日的鹽商們,哪經得住這種折騰啊,那金銀財寶是嘩嘩往外掏,估計李自成這一次又得狠狠撈一把了。

不但是他,還有那些貧民。

李自成打到揚州時候,大軍已經膨脹到了八十萬,那全都是沿途加入打土豪隊伍的貧民,尤其是那些世世代代受鹽商盤剝,一個個食不果腹成就鹽商富可敵國的兩淮灶戶們,更是欣喜若狂般追隨闖王。

他們可是很清楚揚州誰有錢。

這無數隻蝗蟲蜂擁進揚州,再加上趁火打劫的劉良佐,揚州城裡開門迎闖王的貧民,運河上那些當牛做馬的苦力,完全把揚州當成了狂歡的樂園,他們瘋狂地洗劫一座座士紳的園林,把所有一切能搶的全搶走,金銀財寶綾羅綢緞甚至桌椅家具,就連那些天天在花園中病懨懨葬花惜月的千金小姐們,都被那些髒兮兮的亂民給扛回家生猴子去了。

據說就連很多揚州名妓都慘遭毒手,一個個原本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的清倌人,也只好在那些粗野漢子腳下吹吹吹了。

可憐真是天街踏盡公卿骨,內庫燒成錦繡灰啊!

這樣一來江南士紳別無退路。

他們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否則不但順軍渡江後會把他們的財產搜刮乾淨,就是事後皇帝陛下也得再搜刮一次,只不過一個要錢一個要地,他們想保住錢財和土地,那麼就只能拚命守住長江,他們此時也算看明白了,那皇上被家破人亡刺激得,這時候也不是過去的皇上了。

至少不是過去那麼好糊弄的了。

至於李自成最後能不能打過長江,這個楊豐其實並不怎麼在乎,李自成就算打不過去,也把江南士紳的實力消耗乾淨,到時候他再下手會簡單很多。

李自成如果打過長江,那就更簡單了,他可以快快樂樂地在一張白紙上去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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