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幹什麼?」

帶隊而來的保定總兵李士華抓狂一樣高喊著。

他部下的綠營士兵們,正在紛紛舉起手中鳥銃,只是那鳥銃瞄準的並不是那狗皇帝,而是正在斜切向他們左翼,準備著重新整隊然後與他們並肩向前的huihui騎兵們,與此同時前排長矛和刀牌手也在不斷向前,以阻擋那些騎兵的前進,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的後者,則一邊叫罵著一邊混亂地紛紛躲避。

旁邊一名鳥銃手鄙夷地看了總兵大人一眼,然後轉頭對準一名huihui騎兵,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槍聲驟然響起。

那騎兵仿佛被長矛撞上般滾落馬下。

就像得到了命令般,數千名鳥銃手幾乎同時扣動扳機,密密麻麻的槍聲中,數千顆子彈從火光和硝煙里射出,如狂風暴雨般打在huihui騎兵中,幾乎就在同時最前面的騎兵因為躲閃不及也撞上了綠營步兵。一向以戰鬥力悲催著稱的綠營士兵們,仿佛突然化身岳家軍,在騎兵的撞擊中悍勇地舉著盾牌和長矛寸步不退,本來就一片混亂的騎兵,瞬間就接連不斷地穿在一根根長矛上,緊接著刀牌手亂刀砍出,落地之後還想起身的huihui騎兵們紛紛被斬落頭顱。

「前進,迎皇上,分田地!」

李總兵不遠處,旗手亢奮地吼叫著。

海嘯般的吼聲中,所有列陣的綠營步兵向前擠壓,一支支長矛紛紛刺向殘餘huihui騎兵。

「你們這些狗賊!」

李總兵頹然地坐在馬背上,就像一個莊稼被鏟了的老農般無助地說道。

不過同時他也有一種解脫了的感覺,實際上這時候綠營的將領,都很明白這場戰爭的結果,只是他們不願意承認而已,他們總是還抱著一點幻想,就像沙漠裡瀕臨渴死的人總是幻想前方會出現綠洲一樣,而現在幻想的氣泡終於炸碎了,他們也徹底失去了精神的支撐。李總兵拔出自己的佩刀,放到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卻始終沒能拉那一下,他轉過頭看著不遠處,在那裡自己的副將也正在和他做著同樣動作,但也同樣沒有勇氣拉下去,兩人相視苦笑了一下,不約而同的放下了刀。

說到底還是活著好啊。

楊豐滿意地看著前方的戰鬥。

此時他已經沒有興趣繼續廝殺了,包括他身後的錦衣衛也停下,一起看著綠營圍毆huihui騎兵。

總共也還剩下三四千的huihui騎兵,突遭友軍襲擊後,實際上剩下還能戰鬥的不超過兩千,在整整十倍的綠營圍毆下,很快就像山洪中的小石頭一樣消失無蹤了,現在的綠營有皇上看著,那可真是捨生忘死奮不顧身,就這點騎兵在兩萬步兵的汪洋大海中,真得沒什麼掙扎能力。因為皇上說了,這些逆賊一個都不留,所以綠營們對皇上聖旨貫徹得很徹底,所有huihui騎兵就算投降的也都沒免了再挨上一刀,可憐五千huihui騎兵又步了那一萬僧兵的後塵,同樣給這片廣袤土地做肥料了。

呃,這片土地真得很肥沃了。

「你們還有臉來見朕!」

楊豐看著跪倒在面前的李士華和一幫綠營將領喝道。

這些傢伙是自己走過來迎接聖駕的,反正他們這時候也任命了,一切都由著皇上處置吧,自己走過來總好過被抓來。

「朕過去是如何待你們的?你們又是如何回報朕的?李自成來了你們投降李自成,多爾袞來了你們投降多爾袞,還有沒有點廉恥了,朕不過是給你們些懲處你們就敢對朕刀兵相向,怎麼這時候膽子就大了?也不想想你們的富貴都是誰給的?朕既然能給你們富貴那也就能收回,如果你們當初能像抵抗朕一樣抵抗闖逆那還會有今天嗎?這一切都是你們咎由自取,所有人家中田產都按規矩收為皇田,本人流放台灣交由南安侯管理,還有,你們誰向李自成獻財過?」

他緊接著問道。

「罪,罪臣遭闖逆毒打,實在撐不住向他們交了兩萬兩。」

李士華戰戰兢兢地說。

「很好,你很有錢啊,當年朕求百官相助時候,朕記得你掏了一百兩的,那時候你哭窮可是哭得很乾脆,既然如此,兩萬減一百,還有一萬九千九百兩,記住,你家還欠朕一萬九千九百兩,朕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年內必須給朕把這筆錢如數交上,一年後朕要是見不到這筆錢,你們一家直接滿門抄斬,聽清楚了,你只有一年時間!」

楊豐惡狠狠地說。

李士華傻了眼。

這不是要人命嗎?怎麼還帶這麼玩的?這還是他記憶中的皇上嗎?

「陛下,陛下,陛下開恩啊!」

他立刻撲倒在楊豐腳下哭號著。

「開恩?你給李自成兩萬兩卻給朕一百兩,現在居然還有臉要朕開恩?朕給你開恩,朕對得起死去的李太妃,懿安皇后和皇后嗎?兩萬兩,一兩不准少,少一兩朕殺你全家,全家不夠朕殺你九族。一年後把這筆錢交上,然後你去台灣當一輩子礦工,你的家人朕會赦免,一年後交不上九族都上法場!別以為朕只是針對你,朕是針對所有和你一樣的逆臣,當年要是朕心狠一點,朕的親人就不會死,現在朕就要以此告慰她們的在天之靈!」

楊豐吼道。

抄家是必須的,他的銀行還等著銀子當準備金好用來發紙幣呢,不抄家怎麼可能在短時間裡聚集起足夠的銀子,但抄家其實抄不出多少來,畢竟人家李自成玩得比他漂亮,再加上這段時間折騰,估計北京的王公大臣們也都挺緊巴的。所以只能採取一種更高效手段,這些官員的確很可能已經沒多少錢了,但九族就不一樣了,官員的九族肯定是官員和士紳,他們肯定都是有錢的,而按律像他們這樣的誅九族也是合理合法的,既然如此就讓他們拿錢買命吧。總之他們給了李自成多少,就得也給他再交多少,怎麼著,這是你們欠朕的,哪怕本人已經死了,如魏藻德這樣的,九族也得照樣給他交,否則就誅九族好了,相信這些傢伙會很快也給他湊上幾千萬兩的。

真要湊不出來,那就抄他們九族的產業,抄多少算多少,皇上吃點虧也就吃點虧吧!

誰讓咱是好皇上呢!

可憐李總兵哭得就跟淚人一樣,兩萬兩銀子啊,一年前他掏了兩萬兩給李自成,終於買出了一家人性命,結果現在又要掏兩萬兩給皇上買自己九族的性命,前後加起來這就是四萬兩啊,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帶著兵馬和李自成拼一把不也就沒這事了嗎?可現在一切都晚了,不想九族一塊上法場,那就只能想方設法去給皇上湊這兩萬,啊,一萬九千九百兩了,想到這裡,他目光中露出一絲狠厲,猛然站起身……

「陛下,臣檢舉,他,他,他,他們都向闖逆獻過銀子!」

他指著幾個將領說道。

那幾個將領用幽怨的目光看著他,然後立刻加入了哭號的行列。

呃,李總兵的揭發並不能換來自己的減免,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要揭發,不但揭發現場的,他還揭發了一大堆現場外的,然後被他揭發的那幾個將領,又痛痛快快地揭發了更多,人都是這樣的,自己倒霉也得拖幾個下水的才行,總之很快楊豐的帳本上,就已經有了五百多萬兩銀子的帳等著收。

這個結果讓皇上笑得很開心,緊接著他一揮手,錦衣衛把這些欠他債的傢伙帶走了。

而此時清軍的反擊已經沒有了,就連晉軍在看到那些僧兵和huihui騎兵全軍覆沒後,也悄然間撤退了,事實上他們不僅僅是撤退這麼簡單,帶領晉軍的姜瑄已經很清楚,這場決戰多爾袞是沒有任何希望的,他直接率領所部兩萬晉軍向西撤往居庸關,走宣化返回了山西。他們姜家暫時還不會有危險,畢竟中間還有八百里太行的天險阻隔,而且皇上就算奪回北京,首先要面對的也是南邊的李自成,至少在打敗李自成之前是顧不上對山西下手的,他們姜家有足夠時間做選擇,既然這樣就沒有必要留在關內給多爾袞陪葬了。

楊豐也沒興趣管他們。

隨著時間延長,明軍完成渡河的越來越多,再加上綠營仿佛雪崩一樣的接連不斷倒戈,實際上清軍的薊運河防線已經徹底被攻破。

而接下來就是進攻薊州了。

就在同時南線的吳三桂也攻克寶坻。

或者也可以說招降了寶坻,守衛在寶坻及三岔口一線的總計十五萬綠營,只不過是進行了象徵性的抵抗,很快那些綠營士兵就紛紛戰場倒戈,然後沿河防線直接崩潰,就連寶坻城門都是綠營自己打開的,吳三桂的五萬大軍攻克寶坻過程中傷亡才不足一千,但收編的降軍倒是超過了十萬之眾,還有一些乾脆扔掉武器回家去了。

緊接著吳三桂兵分兩路向香河和天津進攻。

而楊豐則向北兵臨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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