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石堡城?」

站在距離鄯州兩百里外,群山之間一條小河岸邊,楊豐看著東側半山一座不大的小城說道。

這就是石堡城。

唐朝與吐蕃戰爭中,一個最血淋淋的名字,很難想像這樣一座小城堡甚至需要六萬唐軍,以數萬死傷才最終攻下,不過換來的結果也的確值得了,因為它徹底堵死吐蕃出隴右的道路,如果不是安史之亂,唐朝完全可以以石堡城為依託,沿著青藏公路這條路線徹底拿下青海湖以南,甚至於繼續向縱深,將唐朝與吐蕃的分界線推進到海西。

但安史之亂結束了一切可能。

「王將軍,末將倒有個建議。」

楊豐對王思禮說道。

因為望遠鏡和一套冷鍛的新式明光鎧,他和哥舒翰感情加深,所以李嗣業和他游青海湖,哥舒翰特意讓王思禮陪同。

「楊校尉請講。」

王思禮笑著說。

「其實咱們在這裡無論怎麼被動防禦都沒用,傷不到吐蕃,必須直搗他們老巢才行,否則無論在這裡打多少次勝仗,他們還是想出來就出來,咱們只能等著他們來打,只有打進他們老巢,徹底地進行一番清洗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楊豐說道。

「楊校尉,這個誰都知道,第一進吐蕃就這一條路,沿途無數崇山峻岭阻隔,像石堡城這樣的險峻地形不值一提,那沿途隨便一處險阻都遠遠超過這裡,第二那吐蕃之地吐蕃人可以居住,外人去走一趟就算什麼都不幹都是九死一生,更別說還得跟吐蕃人打仗了。」

王思禮說道。

「如果有條不用這麼麻煩的路呢?」

楊豐說道。

「你想說吐蕃出西域的路?」

王思禮問道。

很顯然這些大唐將帥都是比較合格的,他居然連食鹽之路都知道。

「不,不,那條路一樣艱險,實際上我可以告訴您,為什麼別人去吐蕃九死一生,因為他們那地方太高了,如果以大海為起點,咱們的泰山早已經在咱們腳下,而吐蕃的地方相當於三四個泰山摞起來,如此高度我們這些低處的人上去肯定無法適應,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但我們沒必要走這邊,我們可以走一條更簡單,更短,甚至可以直搗吐蕃國都的道路,雖然也需要走一段高原,但不需要走幾千里,而是走幾百里,而且也沒有那麼高,吐蕃人在咱們前面一帶沒有多少,從這裡向前三千里全是蠻荒之地,吐蕃人都在這片蠻荒之地南邊,我的這條路可以直插其心臟。」

楊豐說道。

「你在說笑?」

王思禮愕然說道。

「一點也不說笑,只是這條路也有一個麻煩,這個麻煩就是,我們需要先走差不多一萬五千裏海路。」

楊豐笑著說。

他要引誘李隆基出海。

吐蕃是唐朝心腹大患,相反西域卻不值一提,李隆基根本不在乎怛羅斯之戰勝敗,因為勝敗都影響不到唐朝的根本,吐蕃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唐朝和吐蕃隨便一仗都比怛羅斯之戰規模大,那麼完全可以用這個來引誘李隆基出海。

告訴他去印度搶孟加拉,然後從亞東越喜馬拉雅山直搗吐蕃心臟。

這個戰略絕對可行,以印度人的戰鬥力,估計一萬唐軍就可以輕鬆奪取孟加拉,只要在那裡建立殖民地,學當初英國人進藏路線進去就行,亞東到拉薩無非就是三四百公里,沿途也不是很難走,而從隴右攻吐蕃至少得兩千公里高原山區,這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可能。

而他的路線卻是可能的。

雖然這樣需要傾國之力,因為必須大量建造海船,甚至還得需要十年以上的準備時間,需要多次遠航試驗,還得準備面對亞熱帶的瘟疫之類。

但是,這對一個帝國來說都不是問題,尤其這個帝國還是世界上最強大帝國,首先航運,這條航線不是問題,杜環就是走這條航線回國的,唐朝與東南亞甚至印度的貿易始終存在著,一直遠達中東。第二環境問題,北方的軍隊當然不行,但別忘了唐朝這時候還有一個嶺南經略使,而後者的轄區甚至包括越南北部,那裡的軍隊完全可以做第一批遠征軍前往印度搶殖民地,至於船的問題就更不是問題,以大唐帝國的實力造幾百艘遠洋戰艦還是沒壓力的。

當然,這不是王思禮,甚至不是哥舒翰能決定的。

得老李說了算。

結束石堡之行返回鄯州後,楊豐又拿這一套忽悠一下哥舒翰,然後繼續前行到達長安。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駐馬安遠門外,楊豐無限感慨地看著面前輝煌的城市。

這是大唐長安。

這時代世界上最輝煌的城市,從遙遠的歐洲,到東南亞的群島,甚至東非的海岸,還有海上的倭國,整個世界已知走出蠻荒的國度,無不都在傳頌它的名字,它是整個世界文明的中心,只可惜……

「天街踏盡公卿骨,內庫燒成錦繡灰!」

他如神棍般說道。

緊接著他一催馬,在李嗣業詫異的目光中向前,幾乎就在同時一隊豪奴策馬從門內衝出,中間簇擁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如風般在黃土的大路上疾馳,路邊的行人驚慌躲避,很快前導的豪奴就到了他們前方,為首的剛想呵斥,不過緊接著李嗣業就催馬上前,他和楊豐手下那些百戰之餘的安西軍精銳用身上殺氣,瞬間震懾了這些外強中乾的花架子。

「怎麼回事?」

一個慵懶的女聲響起。

一個滿頭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從馬車窗口探出頭。

「虢國夫人!」

李嗣業在馬上抱拳說道。

「李將軍回來了,妾身有禮了!」

虢國夫人笑著說。

李嗣業向後面一擺手,那些士兵和馬車立刻讓到一旁,那些豪奴趾高氣揚地策馬向前,虢國夫人的馬車也開動起來,同時這個美艷貴婦的目光在楊豐身上掃過,饒有興趣地向他笑了一下,緊接著轉向他身後。他身後是李秀那輛堪稱驚艷的四輪馬車,儘管滿是塵土,但別致的造型依然令人側目,她卻沒有注意到,楊豐正在向她露出神秘的笑容,與此同時那隱藏在鞍旁的右手中指猛然一彈,一枚銅錢碎片帶著隱約的破空聲,就像子彈一樣打在了拉著她那輛豪華馬車的一匹馬的min感器官上。

楊豐彈出的力量可比彈弓強了不只是一點,那匹倒霉的駿馬悲鳴一聲直接立起,前蹄落地瞬間就狂奔出去。

虢國夫人尖叫一聲。

周圍所有人同樣發出尖叫,那些家奴急忙試圖阻攔,但楊豐打的是頭馬,那匹馬的狂奔帶動了另外三匹馬同時狂奔,幾個家奴立刻被撞開,被他們阻擋的駟馬轉向,拖著馬車和車上驚恐尖叫的虢國夫人直衝前方一片樹林。

「救人!」

李嗣業毫不猶豫地摘下陌刀吼道。

還沒等他衝出,罪魁禍首驟然從馬上躍起,如閃電般落在馬車上,瞬間踏碎車頂落在車內。

幾乎同時李嗣業衝出,他胯下大宛馬衝刺驚人,轉眼追上馬車手中陌刀舉起大吼一聲,那陌刀划著銀色弧光斬落,巨大的力量以一種誇張的方式,就像斬斷一個甘蔗般,將那匹頭馬攔腰斬斷,帶著慣性的半截死屍立刻倒地,像剎車般帶住了另外三匹戰馬,那馬車被逼停同時,因為慣性急速從車尾向上掀起,就在掀起的一刻楊豐抱著虢國夫人向後倒飛出,然後穩穩地落下。

「夫人,您受驚了!」

楊豐用他那堅強的臂彎懷抱著虢國夫人,同時凝視著她的眼睛,用充滿磁性的聲音低頭說道。

虢國夫人傻了一樣看著他。

驀然間這個以放蕩著稱的俏寡婦臉上浮現一片紅暈。

「多,多謝將軍!」

她低聲說道。

同時她趕緊離開楊豐懷抱。

「夫人,這馬驚得怪異,需小心檢查一下!」

李嗣業拎著帶血的陌刀走到她跟前說道。

「多謝李將軍!」

虢國夫人明顯不在狀態地說。

「那鄙人告辭了!」

李嗣業點了點頭,說著和楊豐各自上馬,帶著他們的車隊走向前方安遠門,後面虢國夫人有些呆呆地望著他們離去方向,突然見那少年將軍回過頭向她溫柔的一笑,虢國夫人立刻慌亂地低下頭。

「你住何處?」

進入城門的李嗣業問楊豐。

「什麼意思,岳父大人,難道小婿不是住在您的府上?」

楊豐愕然說道。

「廢話!」

李嗣業瞪了他一眼說道。

說完他向著自己部下一招手,那些士兵笑看著傻了的楊豐然後簇擁李秀的馬車,跟著李嗣業撇下楊豐等人先走了,李秀從馬車探出頭向著楊豐揮手作別,可憐楊豐只好無奈地自己找地方。好在他帶來的三十六名部下中,有兩個就是這京兆府的,其中一個熟悉長安,帶著將軍大人迅速找了一處客棧安頓下來,然後楊豐乾脆給他們放了假,一人拎一袋子錢愛幹啥幹啥去了,至於他自己則帶著隨行而來的八個女奴逛街。

至於去見李隆基的手續問題那個不需要他操心,李嗣業會處理的,他只需要等著召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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