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豐在新會打土豪分田地,轟轟烈烈展開土地***的同時,廣州城內的鄧廷楨也終於明白了。

這傢伙還真是個妖孽啊!

這根本不是來搶掠的海盜,完全就是以顛fu大清,毀了這個主聖臣賢的美好時代為目的的妖孽,這就是來禍亂天下的。

不過好在楊豐沒有對外擴張。

他只是以新會為據點,在潭江和西江之間下游一帶的鄉村打土豪搞土改,而且還樂此不疲,明軍戰艦巡弋兩江,兩個營陸軍在江門等地駐防阻擋清軍,一個營機動鎮壓士紳反抗,一個營在新會負責訓練本地招募的一個旅,控制住這片區域然後進行徹底的改造。楊豐親自負責各地分田搞新農村基層行政體系建設同時傳道,甚至連義務教育都搞起來,連各地鄉村醫療隊都建立,而且也開始預備役建設,總而言之他也是忙得很。但對外擴張卻沒有,在完成對這片區域的控制以後,除了戰艦偶爾騷擾一下上游清軍,其他基本上就和清軍隔著兩道江和一片山對峙,清軍沒有能力進攻,明軍也不主動對清軍進攻,雙方直接搞起了靜坐戰爭。

而這其實是鄧廷楨歡迎的。

他不顧德克金布的阻撓,以最快速度上奏六百里加急送往北京,另外根據張青雲和關天培報告的賊軍火器犀利,官軍槍炮皆無法與之抗衡的情況,迅速從澳門的葡萄牙人以及早有準備的英國東印度公司手中,大量購買據說同樣犀利的燧發槍,並以此替換綠營手中早就沒用的火繩槍。

至於資金……

這個根本不是問題。

廣州附近士紳都已經被那妖人暴行激得義憤填膺,畢竟新會城牆上那一圈風乾的死屍也是相當壯觀。

所以他們全力支持鄧廷楨。

不僅如此,佛山一帶士紳利用他們獨有的優勢,還為關天培和各處炮台大量鑄造重型火炮,而且掀起一股互相趕超的鑄炮熱潮,其中一家鐵爐甚至鑄造出了重達萬斤的巨炮,這東西能夠將六十斤重的炮彈打出超過四里,威力堪稱無比強大。而其他八千斤,六千斤級別的岸防重炮更是不勝枚舉,這些巨炮絕大多數都部署在虎門要塞的各處炮台,至於給清軍綠營鑄造的野戰用劈山炮那就完全沒有數量可說了,這東西在佛山隨便一個作坊就能鑄造出來,既然造不出髮匪那種打超過一里的火槍,那就讓大清勇士用炮海來淹死這些逆賊吧!

總之廣東士紳可謂萬眾一心,誓要與那髮匪血戰到底,為咱大清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甚至連團練都開始組建。

而且中山,佛山,開平,鶴山一帶士紳還大量建造堡壘,搞得新會周圍就跟歐洲封建莊園一樣,以大地主為核心的一處處小村莊裡大大小小的碉樓林立,這些碉樓統統都配上大炮,不得不說這些士紳的積極性一旦調動起來也是很令人驚嘆的,他們甚至都開始學習仿造貝克來復槍了。

應該說鄧廷楨的確是個能臣,這個一鴉時候的兩廣總督,在應對楊豐的威脅上基本沒出什麼昏招,至少他沒和楊芳一樣搞馬桶戰術。

他的所有措施都很理智。

他知道硬拼打不過楊豐,之前的那場小規模接觸,就已經完全把清軍嚇破膽了,一千多清軍逃回鶴山的不足一百,那根本就是連逃都沒機會逃啊,相隔著五十丈明軍就開火,那子彈都能一下穿兩個,密集列陣準備向前的清軍就像被幾百門大炮拿散彈糊臉般,幾乎眨眼就倒了一片。剩下剛反應過來並驚恐地掉頭想跑,人家第二輪排槍就到了,然後這時候清軍就倒下一半了,剩下一半發瘋一樣向後面跑,但還沒跑出十丈,人家第三輪排槍就到了,整場戰鬥明軍八百步兵就打了八輪排槍,另外四門小炮開了五輪,然後戰鬥就結束了。

從始至終清軍就沒能打出一槍。

明軍的傷亡也無從談起。

這樣的戰鬥力差距,哪怕鄧廷楨和張青雲也明白,主動進攻那根本就是自殺,固守堡壘還有抵擋的希望。

好在楊豐土改給了他們機會。

那他就利用這個機會盡己所能地完善廣州防禦,用堡壘化和大量火炮把楊豐堵死在新會,反正無非就是一個縣而已,那些士紳都掛城牆了,也沒有必要營救了,再說他幹嘛要去營救,掛城牆上也只能算他們倒霉,然而……

「革職充軍?」

楊豐坐在廣州城內的一家酒樓二樓上,端著酒杯饒有興趣地說道。

此時下面的街道上萬民簇擁。

最前面舉著萬民傘之類東西的大批士紳眼淚汪汪,一起向著中間的鄧廷楨作揖行禮,後者同樣不斷還禮,還有人端著酒杯遞給他的,話說那場面看著也是很令人感慨的,畢竟此時的兩廣總督大人已經沒了官服官帽,反而在脖子上多了一副木枷。當然,和那些普通的囚犯不同,他這個木枷基本上是最輕的,也就是一個象徵性的刑具,而且押送的差役態度恭謹如同伺候老爺,實際上他隨行還有自己的僕人,另外也不只是他,可憐的張青雲一臉憋屈地也帶著木枷跟隨在後。

兩廣總督和兩大提督也就還有關天培沒有到場。

他們是被革職充軍伊犁的。

道光派出的欽差琦善到了,而且一到廣州就立刻宣讀聖旨,兩廣總督鄧廷楨延誤軍情,喪師失地革職充軍伊犁,廣東陸路提督張青雲畏敵不前坐視髮匪荼毒新會,革職充軍伊犁。

據說原本是要斬首的。

一個在京為官的新會籍御史被楊豐抄家,其父和一個哥哥被掛在城牆上風乾了,拉著一群御史跟瘋狗般咬著張青雲,好在皇上聖明,念在他一把年紀也算忠心耿耿,最終還是把斬首改成充軍了。

至於關天培好歹與髮匪血戰過,雖然輸了,但終究還是有點苦勞,另外這水師人才缺乏,不是那麼很容易找的,他在廣東多年,也沒有比他更熟悉這一帶海防的,所以就變成革職留任軍前效力戴罪立功了,總之廣東綠營三巨頭一個不剩全革職,就連廣州將軍德克金布,巡撫怡良也遭到罰奉處置。

然後欽差大臣琦善領兩廣總督,以靖逆將軍全權負責作戰,兩廣的八旗綠營全都歸他節制,原西安鎮總兵,曾經隨楊遇春一起在平白蓮教時候表現突出的老將楊芳調任廣東陸路提督,另外調福建水師提督陳化成帥閩浙兩省水師南下增援。而且授權琦善必要時候可以借兵剿寇,也就是利用英國和葡萄牙的軍隊一起對付楊豐,雙方這樣的聯合作戰也不是一次,之前對付鄭一嫂時候就是三國聯合作戰的,雖然這都是軍事機密,但就大清那千瘡百孔的官府,不用楊豐特意偵查就能輕易知道這些。

「話說全是名人啊!」

楊豐不由得感慨道。

琦善,楊芳,陳化成,話說楊芳那可是馬桶禦敵的奇葩啊!

說話間他端著酒杯縱身躍起……

「鄧公,請滿飲此杯!」

然後在一片驚叫聲中突然落在人群中的他,腳踩著一個倒霉的士紳,一邊笑咪咪地說著,一邊把酒杯舉到了完全石化的鄧廷楨面前,而他腳下那位士紳艱難地舉起一隻手,而且同樣艱難地抬了一下頭,緊接著噴出一口鮮血,然後腦袋重重地磕在石板上,那手也無力地落下了,整個人繼續在他腳下抽搐著。

「哪裡來的狂徒!」

「快把他拿下!」

……

兩旁士紳們一片混亂地喊聲。

「鄧公,請滿飲此杯!」

楊豐恍如未聞般單手舉著酒杯,送到鄧廷楨面前再一次說道。

鄧廷楨帶著疑惑舉手示意周圍,那些正在呼喚家奴的士紳立刻停下,只有楊豐腳下那個還在用指甲有一下沒一下的刮著石板,鄧廷楨看著面前這個身穿鶴氅頭上沒戴道冠,俊美中透著一絲詭異的男子,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閣下是?」

「我乃天界仙人,昊天上帝以人間群妖亂世,故遣我下界為民除妖爾!」

楊豐一本正經地說道。

「哪裡來的妖道胡言亂語,快把他拿下送縣衙,以為編個神仙的幌子就能躲過王法,你殺了劉監生難道還想逍遙法外?」

旁邊一個士紳怒斥。

「你說他嗎?他不是人,他是妖!」

楊豐看了看腳下那個倒霉的傢伙笑著說道。

後者終於停止了撓石板,不過倆腿也蹬直了,很顯然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荒謬,你才是妖呢!」

那士紳繼續怒斥道。

與此同時周圍那些士紳紛紛怒斥,不過他們也都不是傻子,很顯然意識到了什麼,他們身後的家奴們紛紛拿著武器上前,而鄧廷楨也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楊豐,不過他的手卻在背後向張青雲做了個手勢,張青雲立刻叫過押送他們的衙役然後低聲說了幾句,那衙役愣了一下但緊接著以最快速度轉身離開。

而這時候楊豐卻拎起了他腳下那士紳,並且把這具死屍舉起來,對著周圍展示一下。

「你們說他是人嗎?」

他笑咪咪地問道。

「廢話,他當然是人!」

那些士紳異口同聲地說。

「不,他是妖,他是豬妖,不信你們看!」

楊豐說道。

他這話剛說完,那死屍的臉上仿佛有無數蟲子在皮下蠕動般,詭異地開始了扭曲,這恐怖的景象嚇得周圍立刻一片尖叫,不過那些圍觀者還是壯著膽子繼續觀看,但他們的驚叫也就不再停下了,因為就在面部的扭曲中那張臉上一個豬鼻子緩緩拱出,另外兩旁的耳朵也在急速變大,甚至兩顆野豬的獠牙也都從嘴裡冒出,很快原本那個士紳富富態態的胖臉就變成了一顆豬頭。

四周驟然一片死寂。

「你們看,他就是個妖怪!」

楊豐舉著死屍笑咪咪地說道。

周圍驚恐的尖叫瘋狂響起,無論是圍觀的百姓還是那些士紳全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劉監生的豬頭。

「他是妖,你們也是妖。」

楊豐指著那些說道。

「而北京城裡的韃虜皇帝同樣也是妖,你們都是妖,你們都是禍亂這人間的妖,你們狼狽為奸,以百姓的血肉為食,以百姓的苦難為樂,讓華夏之地妖霧瀰漫,讓這錦繡山河苦難滿目,你們敢說你們不是妖?你們讓老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你們讓他們在暗無天日的苦難中掙扎,他們賣兒賣女,他們饑寒交迫,他們流血流汗,而你們卻踩著他們的屍骨錦衣玉食歌舞昇平,你們敢說你們不是妖?你們就是妖,你們統統都是妖,率獸食人嗜血而肥的妖,昊天上帝命我下界除妖,除的就是你們,誅滅清妖還我華夏一個朗朗乾坤。」

他緊接著喝道。

突然間他將那死屍一扔,伸手將最近的士紳掐著脖子舉起來。

那士紳掙扎慘叫著,但腦袋卻在轉眼間變成了一顆狗頭,他旁邊舉著刀的家奴尖叫一聲抱頭而逃,然後楊豐把死屍隨手一扔就去抓下一個,他周圍那些士紳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尖叫著四散奔逃,楊豐閒庭信步般在他們中間走著,不斷抓起一個個逃跑中的士紳,然後將轉眼他的腦袋變成了獸頭,而那些普通百姓卻紛紛跪倒,向著這位神仙叩拜。

他身後的鄧廷楨長嘆一聲,站在那裡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快,抓住那妖人!」

張青雲在他身後焦急地喊道。

一隊匆忙趕來的士兵急忙舉起手中的燧發槍,也不管前面是不是還有人就紛紛扣動扳機,子彈密密麻麻地撞在楊豐身上,但卻又一片混亂地彈開,在那些清軍士兵的驚恐喊聲中,楊豐突然回過了頭。

「鄧公,此去伊犁路途遙遠,望公善自珍重!」

他笑著說道。

突然間他沖天而起,直奔西南而去,轉眼消失在鱗次櫛比的建築中。

「快,那妖人去滿城了!」

鄧廷楨毫不猶豫地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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