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賴總兵會如此的失態也是情有可原的。

定鎮威三艦完全就是陰影啊!

這三艘噴著黑煙恍如駕著妖風的戰艦幾乎就是那妖人的標誌,它們橫行整個東南沿海,所有港口都來去自如,大清水師在它們面前就像無助的小狗狗,它們想怎麼踩就怎麼踩,廣東水師上百艘戰船被定鎮兩艦打得回去十分之一,閩浙水師被定遠一艘戰艦欺負得陳化成上岸後都哭了。

可以說只要看到海面上出現了它們的煙跡,那麼所有大清水師官兵就立刻兩腿發軟。

它們完全是令人絕望的。

它們代表著那妖人不敗的神話。

然而,現在神話被打破了,同樣它們會被英國人擊敗,那麼也代表著那妖人同樣也是可以被擊敗的,如果是之前廣東這些被明軍暴打的清軍將領對大清的未來一片迷茫,但現在他們頭頂不再是無邊黑霧,而是露出了一絲光明。

這非常重要。

緊接著賴總兵就以最快速度將這一戰的捷報送往韶關。

而且反覆強調這是真得。

為了能夠讓造假慣了的奕山能夠相信他不是說謊,他甚至把自己的手印都按上了,這份捷報送到韶關後,奕山果然重視起來,緊接著奕山的一名親信就匆忙趕到陽江,而這時候懿律的艦隊已經北上封鎖了珠江口,奕山的這名親信又被英國人的明輪船送到珠江口。當海面上十七艘英國戰艦,尤其是那四艘完全超出其理解範圍的戰列艦霸氣出現的時候,這名使者同樣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尤其是得知明軍已經龜縮虎門不敢出戰後,那更是激動得仰天長嘯。

不過這時候懿律也提出了一個比較出格的要求。

韶關。

「大帥,那英夷欲仿效紅毛人的例子租借海陵島和定海為商港。」

奕山的包衣富貴說道。

「狂妄!」

喝茶的湖廣總督周天爵冷笑道。

這時候林則徐已經被調任兩江總督,原本兩江總督是江蘇巡撫陳鑾署理的,但陳鑾身體不好又被楊豐兵犯長江受了驚嚇,雖然江陰大捷楊豐逃遁,但兩江終究還需要一個正式的總督,於是一向受道光器重的林則徐被調往兩江。

「他們既然萬里輸誠,給一些賞賜也是應該,但這恃功做非分之想就太不懂事了,這蠻夷就是蠻夷!」

廣州將軍伊里布同樣不屑地說。

這時候奕山改兩廣總督,但依舊以欽差大臣節制各軍。

清軍分成三個戰略集團,中路就是這裡,以湖廣兵為主,周天爵帶著兩個提督都在前線,從廣州逃出來的八旗,從荊州和江寧抽調的八旗,這些由伊里布統帥,左路軍以由閩浙總督鍾祥指揮主要攻潮汕,他是鑲黃旗漢軍,內務府包衣出身,至於福州將軍嵩溥已經率軍回去反攻福州了,而右路軍則由廣東巡撫怡良負責,主要是肇慶一線的進攻,主力是廣東和廣西的綠營還有部分團練,不過因為這些兵戰鬥力太爛所以已經調滇軍增援,只不過還沒到而已。

奕山面無表情地等著下文。

「二位大人,這英夷倒也不是不知禮數,其實他們也很難,據小人所知這英夷以食肉為主,必須得依賴茶葉洗腸,否則大便不通就憋死了。」

富貴笑著說道。

「還有這種事?」

伊里布立刻來了興趣。

「所以他們全靠與咱們的貿易才能存活,那妖人占廣州後,這貿易也就斷了,他們也是被逼無奈才來與那妖人拚命的,但這妖人非旦夕可破,他們也不能就那麼憋著,想請朝廷恩准另開一港口與之貿易,這港口最好遠離戰場而且臨近茶葉產區,那這寧波就是最適合的,而他們往返時間都以年計,必須在港口附近有居處,若按照過去廣州例讓他們到寧波恐生出事端,定海臨近寧波又是海島,也最適合他們居住。

他們願一切依紅毛人例,朝廷恩准他們在定海居住,他們向朝廷繳納租金,定海之民還是朝廷管,他們的人他們自會派人管理。

另外有他們在可保江浙沿海安全。

至於海陵島則是中途補給,這樣他們也就不必騷擾地方了。

作為答謝他們願全力幫助朝廷收復廣州,他們現在已經封鎖虎門,楊妖人那三艘妖船被打得龜縮虎門,那妖人在廣州造槍炮全靠從安南買煤炭煉鐵,只要他們繼續封鎖下去,那妖人得不到煤炭,也買不到硫磺硝石造不了火藥,時間一久自然困頓,朝廷大軍剿滅也就易如反掌,而且高州潮州和福州的髮匪全賴廣州的軍火,斷了供應同樣也可輕鬆擊破。」

富貴笑著繼續說道。

「這樣看來他們倒是還算懂事!」

伊里布沉吟一下說道。

這的確很有吸引力,話說他們這段時間可是被明軍的槍炮打得很是悽慘,他們不認為自己的軍隊太爛,在他們看來打不過明軍就是槍炮差距實在太大了,如果真像富貴所說把那髮匪的軍火源頭掐斷,那真就是勝利易如反掌了。

「許或不許皆仰聖裁,我等做臣子的據實奏報即可!」

奕山緩緩說道。

這時候一名軍官突然進來跪倒向其行禮說道:「稟大帥,武岡奸民曾如炷聚眾造反以髮匪為號圍攻武岡。」

正喝茶的周天爵一口水嗆鼻子裡立刻劇烈地咳嗽起來,旁邊家奴趕緊給他捶背,周總督這才長出一口氣幾乎捶胸頓足地說:「這些刁民,這些刁民,簡直是喪心病狂,他們為何就不能做那安安餓殍!」

他這話剛說完,又有一名軍官進來報告:「稟大帥,梅州鍾制台報請大帥,以台灣嘉義天地會逆黨洪協造反作亂,請分台灣鎮總兵達洪阿所部返台與兵備道姚瑩會剿。」

「反了,都反了,這些刁民統統該殺!」

奕山怒髮衝冠般吼道。

當然,這時候其實也不多這兩個了,兩廣閩浙到處都是造反的,因為要供應前線十幾萬大軍,湖南江西這些臨近前線的省份壓榨更狠,尤其是湖南更是不斷加捐,還大批徵用民夫運糧,老百姓苦不堪言,而那些地方士紳還要辦團練,也還要繼續不斷加租子,官紳合力不停壓榨,老百姓早就到了臨界點,就連湖北也都出現了抗租甚至抗稅的,有人起兵響應楊豐實屬正常。

沒人起兵那才是怪事。

總之這天下是真得亂了,就連河南的捻子都開始摻和了。

越是這樣,越必須全力以赴先把楊豐解決,這個妖人是禍亂天下的根源,他一日不除這各地造反的就一日不斷,而且只會增加不會減少,很清楚這一點的奕山,以最快速度把英國人的勝利還有其要求,寫成奏摺八百里加急送往北京,同時又派人再次慰勞懿律他們。

當然,主要還是看看他們是不是真得那麼能打。

結果很令人欣慰。

就在第二批使者到珠江口時,明軍兩艘戰艦衝出,再次試圖衝破英軍封鎖,結果再一次被擊敗,其中一艘明軍戰艦還冒出了煙,估計是遭受了重創,話說這時候就連廣東的士紳們都看到了希望,對英軍那完全可以說簞食壺漿,犒勞英軍的士紳絡繹不絕。

不過英軍對虎門炮台的試探性進攻卻受挫,一艘戰艦被重創,好在無論奕山還是廣東士紳,對他們的期待也僅僅是封鎖廣州。

只要封鎖廣州就行。

然而雖然明軍被堵門,但並不影響他們在陸地上的進攻,羅大綱和蘇三娘在完成所部整編後,緊接著就殺向玉林,而就在同時桂平的楊嗣龍和欽州的馮子材,趁著清軍不得不向玉林集結以抵禦明軍的機會,全都殺出山林,並且一路招降納叛,很快匯聚成兩支相當強的力量,同樣殺向玉林準備與羅大綱會師。geming的烈火就這樣終於從廣東燒到了廣西,可憐廣西綠營不得不趕緊從肇慶後撤防止被羅大綱堵了後路,要知道他們這一路的糧食供應全靠西江水路,廣西巡撫梁章鉅在桂林急得抓耳撓腮,這要是羅大綱打下玉林,那基本上南寧也就不保了。

剛剛到達桂林原準備投入廣東戰場的雲貴總督,鬼子六的老丈人桂良不得不率領滇軍南下,不過他還沒到玉林自己家的後院就起火了。

雲南的苗民造反了。

雖然後者並不是楊豐一系,但問題是後者在雲貴那是很容易形成星火燎原的,桂良正在進退兩難時候,遭到楊嗣龍部進攻,然後令人崩潰的事情發生了,他的大軍居然被楊嗣龍手下那幫連大炮都沒有,幾乎一水兒大刀長矛的農民打敗了,客場作戰再加上心念後方的雲南綠營都沒用正牌明軍出手,直接被楊嗣龍給趕了鴨子。

話說東王可真不是他能對付的。

那些燒炭工無論組織性還是身體素質,都不是那些已經廢了的綠營能夠相提並論,尤其是在明軍已經進廣西情況下,這些人更是無比亢奮。

總之桂良開了一個很壞的先例。

那就是不用明軍動手,老百姓起義軍一樣可以暴打清軍。

這很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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