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一天,從暴躁的敲門聲開始。

程海翻身起來,身子有些沉重。

昨夜雖然沒有再被幻覺襲擊,但這不到五個小時的睡眠可沒法補足他的精神。

「來了!」

打開房門,眼前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男人帶著墨鏡,衣著瀟洒,濃郁的古龍水中透著一股人渣的味道,一副和女人約會時的打扮。

「我沒有叫特殊服務。」程海解釋道。

墨鏡男表情一僵,花了兩秒鐘的時間重新板起來,冷酷道:「程海,對吧?」

「對。」

程海明了了,反問道:「徐秋凡?」

這是昨夜提到的萩海市特殊事件負責人的名字。

「嗯。」

墨鏡男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他徑直走進屋內,坐到了沙發之上,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完全沒有把自己當成外人的樣子。

「茶是涼的,水你得燒。」程海關上了門。

「不用了,我不是來……」

「我先去刷個牙,你等會兒。」

徐秋凡正要說話,程海卻已轉身進了廁所,完全沒有把他當成外人的樣子。

「……」

安靜的房間裡迴蕩著陣陣水聲,被晾在客廳里的徐秋凡一陣尷尬。

「呵,居然敢要我等你!」

臉上閃過一瞬的怒意,徐秋凡往茶壺裡放入了新的茶葉,打開了燒水開關,如同在家一般優雅隨意。

看得出來,他在平日裡也是這麼的霸道強勢。

幾分鐘後,程海完事了,正好倒上一杯熱茶,愉悅地喝下。

「呼~舒服了。」

「空腹喝茶對腸胃不好。」徐秋凡眼角不住地抽抽。

這茶明明是他給自己泡的,程海居然喝了第一杯,就很氣。

「淡茶提神,不影響。」

程海恢復了些精神,疑惑道:「你來那麼早,沒給我帶幾個包子嗎?」

「你當我探親來了?!」徐秋凡拍桌。

論自來熟,徐秋凡比程海還是差了億點點。

「沒帶就沒帶嘛,我又沒怪你,著什麼急呢?喝茶喝茶。」程海上道地給徐秋凡倒上一杯,後者的面色才轉好了些。

程海又遞過一根煙,問道:「抽煙嗎?」

「不了。」徐秋凡拒絕。

程海點了點頭,把煙放回了口袋。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沒想起要如何開口。

「我找你是……」

「擼貓嗎?」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再次被打斷的徐秋凡立刻炸毛了。

「你哪來的貓!」

「隔壁王姐家有隻短毛,如果你想擼,我可以去幫你借。」

「是你自己想擼吧!說正事啊喂!」徐秋凡十分暴躁。

「正事對吧。」程海聞言,板起了臉。

氣氛驟然嚴肅,讓徐秋凡氣息一滯,不知為何竟有些緊張。

「昨天晚上,你在哪?」程海率先發問。

「昨天晚上……我被藝術家纏住了,脫不了身。」徐秋凡解釋道。

「藝術家?畫畫的?」程海皺眉。

「不是,是一頭食屍鬼,喜歡在吃掉人類的內臟之後裝飾他們的屍體,自稱『藝術家』。」

「比男巫兇殘?」

「男巫是誰?」

「就昨晚死掉的那個。」

「論殺人的頻率,藝術家倒是沒得比。不過藝術家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成名了,殺的人比他多太多。」徐秋凡認真道。

「抓到了嗎?」程海眯起了眼。

「沒……」徐秋凡十分尷尬。

「明白了。」程海點點頭。

這群使徒都是些是戰略級別的殺神,就算男巫做壞事從不留名,也總有人能查出來。

會造成這樣的誤解,只可能因為徐秋凡的檔次太低,沒接觸過這個級別的人物。與之相對的,被他視為大敵的藝術家,應該和他也是同一水準。

「也好。」

程海笑了笑,對徐秋凡說道:「下次再有藝術家的消息,把我叫上。」

使徒他打不過,低級的怪物還是可以做些文章的。

如果幹掉他能拿到更好的獎勵,那雪球就可以滾起來了。

「好……」

徐秋凡正要答應下來,卻忽然愣住了,驚愕道:「不對啊!怎麼成你審問我了?!」

「那你到這幹啥來了?」程海疑惑道。

「當然是我審問你!」徐秋凡咬牙切齒。

「那你問吧。」程海聳聳肩。

徐秋凡重整氣勢,沉聲道:「首先,你是什麼人?」

「普通人,昨天第一次接觸你們這個圈子。」程海如實道。

「那你怎麼傷得了他?」徐秋凡眯起了眼。

他參與了半個月前的圍剿行動,也清楚地記得,那兇手在變身之後刀槍不入,就連他都沒有什麼辦法。

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傷到他?

程海解釋道:「教堂的十字雕像蘊含著神力,砸碎之後發出了一道光,直接把人燒死了。我昨晚不是全都說了嘛,你沒看筆錄嗎?」

「我不是警方的人,問起來比較麻煩。而且他們對這方面了解不多,筆錄里會有很多遺漏。」

「你不是警方的,難道是黃泉的人?」程海反道。

「你知道黃泉?」

「嗯,男巫告訴我的。」

「他為什麼會告訴你這些?」徐秋凡十分驚訝。

「聊天的時候,順口就說了。」程海張口就來。

「聊天的時候說的?」徐秋凡哭笑不得。

怎麼會有人這麼隨意地和凡人說這種事情?腦子抽了嗎?

「所以黃泉到底是個什麼組織?」程海再次問道。

「黃泉就是黃泉唄,死人呆的地方,不是組織。」

「那你是死人?」程海有些驚訝。

「活人,鬼差。」

徐秋凡白了程海一眼,說道:「雖然干這行的大部分都是鬼,但我是因為祖上和下面的人有些淵源,所以才領到了這活,也算是找點事做。」

「你和死人搶工作?」程海表情怪異。

現在的就業局勢,居然這麼嚴峻了嗎?

「超度的事,能叫搶嗎?」

徐秋凡氣不打一處來,說道:「每年死去的人那麼多,總會有那麼幾個出了岔子,留在陽間為孽。這城市沒人管,我辦事的同時申請領個補貼怎麼了?」

「補貼?你們那也是每月評績效嗎?」程海想起了那個一本正經的使徒大會。

「想多了,鬼差能拿到的也就是一些錢,還有死後能在陽間行走的能力。」

「待遇這麼差,還會有人干?」程海疑惑道。

比起審判給的禁忌之眼,金錢這些凡物可太掉價了。

是個鬼都會想跳槽的吧。

「呵。」

徐秋凡喝了口茶,冷笑道:「等你死了,你就知道地獄的酷刑有多可怕了。能不在黃泉里受刑,哪個鬼不想上來?」

「原來如此。」程海心裡有了數。

不過這麼一想,和鬼搶工作這事好像更缺德了吧。

「不對!」

徐秋凡虎軀一震,再次反應過來:「你又在套我的話!」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程海攤手道。

「你!」

徐秋凡正要發作,程海卻扔過一本書來。

「這是男巫的研究手稿,你看看有沒有用。」程海道。

「《美味小蛋糕的進階製作教程》?」徐秋凡念出了書名。

「咳咳!拿錯書了,是這本。」程海尷尬地換了一本書。

「《論精神注入度對王德發公式的影響》」徐秋凡眼前驟然一亮,迫不及待地翻閱起來。

王德發,是男巫在巫術圈子裡用的名字。王德發公式,總結了引起施法反噬的一個規律,當年是他首先提出,因此以他來命名。

但由於精神層面的研究要求過於苛刻,即便是男巫也沒能確定參數,將其完善成定律。

即便如此,他的研究結論對於玩法術的人來說,已經是極為寶貴的財富了。

「這哪來的?」徐秋凡激動道。

「他家廁所的鏡子裡有一扇隱藏門,你用點心就能打開,裡面的書架里挺多這玩意。」程海倒是沒有隱瞞。

「你不早說!」徐秋凡頓時坐不住,拔腿就走。

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在門口處停了下來,回頭道:「對了,鑒於此次事件特殊,你私購槍械的事情上邊可以網開一面,不過你得寫一份保證書送到警局。

再一個,這人的巫術你千萬別碰!他使用的死靈巫術和其他的法術不同,施展起來必須要以生命為引,會死人的!」

「嗯,知道了。」程海滿口答應。

徐秋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臉上寫滿了不信任。

畢竟,人類的好奇心總是會如蟑螂般泛濫成災。

程海聳了聳肩,若無其事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窗外,朝陽初起,正是個學習的好時候。

「罷了,要是看到苗頭我再出手吧。」

按捺不住對知識的渴望,徐秋凡快速跑下了樓。

在他走後,程海也毫不意外地從坐墊下拿出了一本巫術入門教材。

死靈巫術的代價在書里寫得很清楚,他自然也明白。

可命運並沒有給他太多的選擇,如果不像塊海綿般利用起所有能使用的資源,他又哪來的勝算呢?

「基礎的符文一共有64個,繪製出符文後,往裡注入魔力,構築出特定的組合方式既能發揮出相應的效果。死靈巫術使用的雖然是同一套符文,但由於激發的源泉是生命,效果也比普通的巫術可怕得多。男巫通過獻祭換取了壽命,所以能夠自由施展,但我呢?」程海放下了書本,陷入了思考。

法力,他一滴也沒有,壽命,他更是緊缺。

想要在這個領域有所進展,看起來相當不現實。

「如果只是單純的生命力,那麼別人的生命是否也有效果?」

程海仰著頭,注視著泛黃的天花板,閃過了一個危險的想法。

……

清脆的鳥語,叨擾著晨光。

一個朝氣蓬勃的男人踩著空調外機下樓,踏上了檢驗真理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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