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家的小東西從床上拉起來，程海睡意迷濛地刷著牙。
昨天把精神透支得太厲害，他現在頭很疼。
今天是約了中介去看房的日子，雖然十分不舒服，但爽約總歸不是什麼好習慣。
用冷水澆了一下面龐，程海這才清醒了些。
吃過早飯後，他懶散地走下了樓。
這樣的早晨有點怪異。
原本，屬於他的早晨很平淡。
兩片麵包，一杯牛奶，走下樓時正好能和晨練的大爺們打個照面，然後感嘆一句年老真好，半推半就地走完這枯燥的一天。
現在，每天早上都會被人叫醒，還有熱乎乎的早餐等著他。
這麼一看，倒是像程依一在養著他似的。
很是奇怪。
「去城南區。」
隨手叫了一輛計程車，程海坐在后座，閉目養神。
他不會開車，得病後甚至連代步的電動車都給賣了。
否則一旦咳起來，問題會很大。
順著消息走到了地方，迎接他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
「程先生，你好你好。」
中年男人抱著專業的假笑，與程海握手。
「怎麼稱呼？」
「叫我小秦就好。」中年男子笑呵呵。
「小秦。」
看著男人油光發亮的腦門，程海頭又疼了。
他才二十五，即使知道是對方的客套話，他也不喜歡這種高人一等的感覺。
「我沒那麼老，叫你老秦好了。」
程海點了根煙，然後遞向他：「抽煙嗎？」
職業病。
「不了不了。」
老秦笑眯眯地拒絕，心裡卻暗道，「特娘的，我今年也才二十四啊！」
「看房子吧。」
「好的。」
老秦在前方帶路，來到了一棟樓房之前。
「還是獨棟樓？」程海咋舌道。
眼前的建築頗為古風，屋面峻拔陡峭，四角輕盈翹起，玲瓏精巧。
房子的正門掛著一張牌匾，名字略有逼格，叫作《聞說齋》。和周遭的連棟房屋排在一起，這座書齋倒是顯得鶴立雞群了些。
老秦一眼會意，解釋道：「這棟樓的主人是開發商的朋友，喜歡這一戶的樓型，所以當初建的時候特意留了下來。」
「……」
有錢人，就是會玩。
隨著老秦一起進入了房間，迎面便是一股陰冷的濕氣，混雜著淡淡的書籍霉味。
「唉，我討厭回南天。」
老秦聳聳肩，無奈道：「我昨天才來拖過地的，現在又潮了。」
「不礙事。」程海擺擺手。
屋內的空間十分寬敞，矮斜的書架錯落地擺放著，邊緣是供於休息的桌椅，可以看到外邊的風景。
「看起來覺得怎樣？」老秦笑臉盈盈地問道。
「還不錯。」
程海跨步走入，冥神吸氣，淡淡道：「就是有點怪，好像有什麼東西存在……」
「東西？沒在開玩笑吧，這裡可沒什麼奇怪的，正常得很……」
正說著，老秦的眼角忽然瞥到一抹黑色。
他轉過頭去，牆角上有一大團頭髮在蠕動，猶如一朵盛放的海葵，熱情地衝著他的獵物招手！
老秦渾身一震，被嚇得不輕，伸手就撕下來一大片，扔進了垃圾桶里。
「也許是我多慮了吧。」
程海揉了揉還在發疼的太陽穴，自言自語道：「可能你沒經歷過吧，最近我身上的怪事有點多，搞得我有些神經質。」
「啊哈哈，是嗎？」
老秦費勁地踮起腳，但這層樓太高，他沒法夠著，只好拿起了一根棍子。
「對了。」
程海轉過身，卻看到老秦正拿著一個拖把在捅著牆角。
「你在幹什麼？」
「啊，昨天沒注意，蜘蛛網沒拖乾淨，我現在加工一下。」老秦尷尬地笑著，用手裡的「拖把」對著牆角撩撥了幾下。
「是嗎？」
程海再次轉身，指著博古架上擺放著的古玩、盒子之類的東西，問道：「這些東西也一併賣給我？」
「啊……是的，原主人出國定居了，以後都不回來了，這些東西他懶的處理，一併送了。」老秦趁機將棍子上的頭髮一併給扔進了垃圾桶。
拿起一個古董花瓶端詳了一陣，程海不禁犯了嘀咕：「這六十萬也太便宜了點……」
六十萬，想買他現在租的房子都勉強，更別說再附上這一架子的古董了。
「這個不成問題，如果你覺得太便宜，可以加錢。」老秦笑道。
程海：「……」
銷售鬼才。
「我們上樓去看看吧。」
「好！」
老秦先程海一步走上了樓梯，邊走邊介紹道：「硬木製的地板，每次都通過了檢驗，三房一廳，後面還有一個100尺的院子，非常寬敞。另外，這邊的社區資源很好，有商店有學校，住這的大多是有錢人，也能拔高你孩子未來的交友圈子……」
程海看著四處的裝飾，低調，但奢華，他很滿意。
「這邊的家具都是寶賽利羅專門定製的，寬敞舒適，當然如果你不滿意也可以自己更換。」
「這裡是浴室，很大，很……」
老秦正說著，忽然就變了顏色。
浴缸里的水池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
滿了！
「很漂亮。」
老秦被嚇得順勢叉腰，單手撐著牆壁，以一個貴妃出浴的姿勢擋住了浴室的門口。
好在程海也沒有要進浴室的意思，徑直走進了房間裡。
老秦一看，連忙跑到浴缸邊，挽起了袖子，拔掉了排水塞。
卻不想，水非但沒有排出去一點，反而沸騰了起來。
老秦被燙得抽出手來，面露驚恐。
緊接著，一個浮腫腐爛的恐怖小孩從水裡浮了上來，黑色的爪子兇狠地朝著老秦抓去。
噗！
恐怖小孩迎頭就吃了一拳，然後被掐著脖子摁到了水裡，拚命地掙扎。
這邊，程海一頭趴在了柔軟的床鋪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不愧是有錢人，床鋪都比一般的高級。」
程海的頭太暈了，如果不是交易還沒達成，他真想直接睡過去。
掙扎著翻過身來，旁邊仿佛有一雙眼睛在幽怨地盯著他。
「嗯？」
伸手將床頭櫃的相框拿起，裡邊是板著臉的一家三口。
那令人不適的盯梢感，源自於女人那哀怨的眼神。
「屋主的照片他們還要嗎？」程海高聲問道。
「啊？！這個你可以自己處理。」
老秦氣喘吁吁，用馬桶塞把再次冒頭的小孩又給懟了回去。
「你那邊怎麼那麼吵？」
程海艱難地爬了起來，朝著浴室走去。
「我……我在……」
老秦焦急地回過頭，一個不查，竟被那小鬼拖入了水中！
嘩啦！
聽到了水聲，程海也察覺到了問題。
他幾步跑到了浴室，卻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
「你……在幹嘛？」程海給整蒙了。
老秦已脫光了衣服泡在浴池裡，臉上掛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我……有點潔癖，剛才打掃髒了，需要清潔。」
正說著，水裡鼓動了一下，冒出了幾個泡泡。
「……」程海扶額。
看來入住之前，得買一個新的浴缸……
老秦從浴缸里爬了出來，裡面還穿著一條褲子。
「程先生，那房子還買嗎？」
「買。」
「那我們這就簽合同吧。」
老秦擦了擦額角的汗。
這該死的房子，總算是賣出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