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一杯熱水，以緩解胸前的疼痛。
程海靠在店裡的懶人椅上，打了個響指。
噗！
渺小的火光在指尖一閃而逝，花費了半個早上積攢的靈氣，連點個火都做不到。
「任重而道遠啊……」
程海搖頭感慨，手機卻忽然震動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程海心生警惕。
「程先生你好，我是程依一的班主任，張馨。」
開口的是一個女聲，有些嘶啞，但年紀應該不大。
「哦，老師你好你好，有什麼事嗎？」程海的聲音變得恭敬起來。
「最近你給程依一請了快一周的假，我想問一下她最近的情況，病好了嗎？」
「哦！快好了，大概下周一就可以去上課了。」程海回答道。
雖然程依一睡的還是很多，但從氣息上看，她的精神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張老師舒了一口氣。
「對了，張老師。依一在學校的表現怎麼樣？」程海順勢問道。
「依一啊……」
張老師猶豫了一下，說道：「她很聰明，也很文靜，從老師的角度上看，我當然是很喜歡她的。但就是因為她太聰明了，所以顯得有些不太合群。」
「……」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她的天賦遠超常人固然是好事，但我希望你作為家長也要多對她的日常生活上一點心，不然好事到了後面也可能會變成壞事。」張老師建議道。
她沒有在開玩笑。
雖然現在的社會已經很少出現傷仲永的情況了，但高分低能的案例卻屬實不少。
不少的家長在發覺自己的孩子是個神童的時候，都會花大力氣去對他們的天賦進行發掘。
天賦稍低的，家長就讓她們衝擊奧數或者其他單獨的領域，爭取能夠在年級小的時候就拿下國家級的獎項，拿到大學的保送名額。
而天賦高的，小學的時候就已經能把高中的知識全部吃透，多次跳級，十三歲左右就正面碾壓那些正常發育的尖子生，考入國內最好的清北大學。
這樣的成績讓他們的家長在每年過年的時候都心情舒暢，恨不得跟全村的人吹噓。
只是他們的快樂卻不一定能延續多久。
因為這些神童在上了大學之後，結局往往不盡人意。
為了完成家長的任務，他們在學習上投入了太多的精力，而這些努力往往都是在家長和老師的監督下完成的，他們並沒有剩下多少的空間。
被人們熟知的家務不會做、動手能力差的缺點倒還是小事。就怕他們除了學習什麼都沒有，和現實產生了割裂，養成孤僻和自傲的性格。
這種孤僻和自傲在家裡和小學的時候也許還不大明顯。但等他們真正地進入清北大學的天才班之後，人人都是那個級別的妖孽，誰還會慣著你呢？
在那裡，他們也許會被同為妖孽的天才暴打，自信受挫。而一旦受挫，這些孩童時期養成的臭毛病就會出現大問題。
有些幸運的孩子能在失敗後及時醒悟，浴火重生，倒也能算是好事。
但根據以往的新聞，這些「失敗者」的結局無非兩種。
其一，自暴自棄。
這也是比較容易常見的一種情況，即使是在一些非「失敗者」的身上也可能會出現。
眾所周知，玩樂是孩子的天性。
由於兒時的時間大都被學習給占據，他們對本性的訴求並沒有得到滿足。再者，大學的生活管理往往要比在家時要寬鬆很多，沒了父母的強壓，他們自身的自制力其實不堪一擊。
如果這時候再抱著宣洩的心態接觸到遊戲或者是其他的娛樂，反而會比尋常的孩子更容易沉溺其中，再也無心學習。
若是父母的關心不足，無法及時掌握孩子的真實情況，並進行補救。他們往往會落得個被開除的下場。
但被開除還是小事，起碼還有個淪為眾人的機會。
如果是因為失敗的打擊導致性格更為極端的，性質也許就更嚴重了。
上過重點大學的，在就讀的四年間也許會碰到一到兩起因為畢業或者考研問題引發的輕生事件。
若是還有老同學在別的重點大學的，你在聊天的過程中很震驚地和他說起這事，對方的反應可能不一定像你這麼震驚，而是……
「有什麼奇怪的？我們學校也有啊。」
大概，就是這個理。
這個世界的人太多了，總會有那麼幾個承受能力差的。這是先天養成的性格，而非父母的陪讀或者責罵就能夠改變的。
「我知道了。」程海鄭重地回答道。
雖然程依一的心智要比所謂的天才成熟得多，但她自身的特性比那些問題少年要更可怕。回想起自己對她一直是個放養的態度，要什麼買什麼，確實也有些不妥。
掛斷電話大約十分鐘後，程依一才穿著睡衣打開了房門。
看了一眼時間，也要到中午了。
等到她洗漱完畢後，程海便喊了紀幽竹一塊吃飯。
飯桌上，程海問道：「精神恢復得怎樣了？」
「沒有那麼累了，這兩應該就能恢復正常了。」程依一說著，還打了個哈欠。
「剛才你老師打電話給我了。」
「嗯。」
程依一的表情沒有變化，不是很在乎的樣子。
「她和我說了說你在學校的表現，她說你……好像不太合群。怎麼了？沒能和其他同學交上朋友嗎？」不知怎的，程海有些緊張。
這語氣……應該不算是責怪吧。
「他們連乘除都沒有搞明白，討論的東西我也不感興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程依一皺眉道。
「這個……」
程海緩緩地坐直了身體，組織著語言。
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當一個人足夠優秀，他自然有資格無視那些失敗者。
但這也是對成年人來說的！
如果程依一去上學只學到了這個，那他的安排就沒了任何意義。
思索著，他的視線和紀幽竹對在了一起。
將筷子從嘴裡抽了出來，紀幽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有了！」
程海靈光一閃，說道：「你看看你幽竹姐姐。她雖然什麼都不會，我不也願意和她交朋友嗎？你也一樣，需要有自己的朋友，而不是只和我們這些大人說話。」
紀幽竹：「？？？」
什麼叫雖然她什麼都不會？
卻不想，程依一在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後，竟也點頭道：「明白了。」
「？？？？」
這一刻，紀幽竹感覺全世界都在迫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