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的烏雲忽然聚攏，驚雷炸響，仿佛是在回應某個人剛發下的毒誓。
程海回頭望向天空，隨後又轉了回來，卡在電話鈴響第三下的時候，接受了審判的通話請求。
「男巫，你在哪？」
看著程海身後的窗戶，審判的眼神微微泛光。
這天色……怎麼有點眼熟？
「哦，在直江市呢。」程海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你離開萩海了？」
「是啊，那邊太亂，出來散心兩……咳咳咳……」
話說到一半，程海忽然咳嗽起來，面具之下有鮮血滲出。
「你的傷還沒好嗎？」審判皺起了眉頭。
「不礙事。」
程海收起面具的一角，露出了蒼白的下巴，用紙巾把血跡擦乾，然後擰成了一團。
審判：「……」
男巫這傢伙，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對了，你把無塵那傢伙的位置告訴我。」程海忽然道。
「你要他位置幹什麼？」審判眯起了眼。
無塵在華國，男巫也是，再加上他們的背景那麼像。
難道……
扔掉手中的紙巾，程海淡淡地說道：「我說過，他敢來我就敢殺。那傢伙用一個替死傀儡想李代桃僵，還以為我不知道，估計正在某個地方沾沾自喜呢。」
「額……」
審判一陣頭疼。
果然！男巫這傢伙追殺無塵去了……
這無塵怎麼就這麼能惹事呢？
「告訴我吧，審判。那傢伙留下的破綻一堆，無法掩蓋天機，對你來說也就是看一眼水晶球的事情。」程海催促道。
「不是，男巫你冷靜點。」審判當即勸道。
無塵的位置他是不會給的。男巫現在舊傷未愈，就算能夠力壓無塵，但要是引來了黃泉的人，也是相當危險的行為。
「讓我冷靜，不如在最開始就不要縱容他。」
程海絲毫沒有給審判面子。這一個是因為男巫本來就是個暴脾氣，而且只要審判信了他追殺無塵的事，他的不在場證明就有了。
所以說無塵那個混球，關鍵時刻還是有點用的。
「你這暴脾氣得改改了，我們現在連死兩個使徒，你想讓我們的努力前功盡棄嗎？」審判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不是必然的嗎？我早說了讓血月別干。那些惡魔本性再混亂，怎麼著都是地球那一邊的，會跟你搞這種有的沒的？」程海冷笑道。
欺騙惡魔是不難，但紫的裂隙無處不在，血月想要在她的眼皮底下搞這種小動作，純屬異想天開。
這一屆的使徒，素質實屬不行。
「這個再說了。」
審判仿佛也早就想過這個結果，轉移話題道：「我聽說在你那邊有一頭修了神魔之道的殭屍？」
「神魔之道？」程海眉毛一挑。
這審判說的該不會是范疆吧？
這傢伙這麼猛的嗎？
抱著這個疑問，程海狐疑地看著審判道：「無塵和你通過氣了？」
「回答我的問題。」
「是，就是那傢伙把無塵打得跟條狗一樣。那頭殭屍手眼通天，還認識往生街的紫大人，惹不起，還有什麼問題嗎？」
「修煉著黃泉的功法，卻又認識往生街的主人相熟。再加上殺死鬼影的那個人，也難怪男巫不想再摻和進去。」審判心中暗驚。
這小小的萩海市到底藏著多少怪物……
「輪到你回答我了，無塵到底在哪？」
「你就不能顧全一下大局？」審判惱怒道。
「顧全大局？有那個必要嗎？我們失敗了，無非也就讓這個土著星球再苟延殘喘一陣罷了。人生得意須盡歡，該爽爽時就要爽，老子才不受那個氣。」程海一副我不管我就要殺他的樣子。
知道了那群邪神的強大級別之後，他也就對審判這群傢伙有了個定義。
該怎麼說呢？
這群使徒最基本的信仰是有的，打心底里也是對各自的神明尊敬有加的。但在古神的眼裡，他們也就一群跟在後面薅羊毛的散戶罷了。
真要滅世用不到他們，最多像是血月的族人一般，分成各部去征戰宇宙，把祭品送到邪神的嘴邊，加速一個星球的滅亡。
而像黑夜女士那種沉迷遊戲的傢伙，估計巴不得滅世之日來得晚一點，亞勒斯更是直接淪陷了。
再加上一個摸魚的鹹魚哥，一個搞事的無塵，還有一個他。
就感覺審判挺慘的一個人。
但沒辦法，如果有機會，還是得弄死他。
「唉……」
審判確實心累。
除了黑夜，這個月其他人的績效少了一大截，個個都在向鹹魚哥的方向靠攏。再這麼下去，上邊估計都不批物資下來了。
沒了績效獎勵可拿，這破隊伍還不如解散算了。
「你真非殺他不可？」
「不然呢？」
「我們現在很缺人，哪怕是炮灰都好。」審判還試圖勸說。
「那傢伙盡干混事，四處樹敵，只會把好事辦壞。」
「這和他修煉的功法有關，那傢伙能夠吸收因他而產生的負面情緒化為己用。」審判解釋道。
「吸收負面情緒？」程海微微一愣。
這不是低配版的程依一？
「那他就更該死了！」程海咬牙切齒道。
可別侮辱負面能量了啊！
他不配！
審判：「？」
男巫的怨念突然間就大了不少。
「那隨你便吧。」審判放棄了。
「還有一件事。」程海倒是挑起了話題。
「什麼？」
「血月死了，今晚我們開會嗎？」
「等等吧，小愛那邊有情況，不等她我們幾個人聚一起也沒什麼意義。」審判嘆息道。
離上一次開會也才過了半個多月，抓不出內鬼的情況下，再開一次也沒有什麼意義。
「意思說還要搞事？」程海的眼神微微一眯。
八個使徒死了四分之一，還是要繼續送？
這傢伙難道就不懂得休養生息這個道理嗎？
「看情況，血月的計劃失敗之後，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否則等到這個世界文明的果實真正成熟，引來我們不熟的古神，那些傢伙說不定會連我們一起碾死。」審判面色凝重地說道。
程海：「……」
原來這麼慘的嗎？
提前毀滅文明才能奪得首功，換取更高級的獎賞，否則時間一到就可能會被路過的不明AOE弄死。
長舒了一口氣，程海仿佛是壓著不耐煩問道：「那內鬼呢？在血月以身犯險的期間，其他人又在做什麼？」
審判沉默了一陣，最終回答道：「六眼接管了血月的基地，該吃吃，該喝喝。黑夜跑回她的中洲去了，亞勒斯也是窩在他的地盤沒有動靜……」
「合著你什麼有價值的信息都沒有查出來唄？」程海冷笑道。
「只有黑夜和小愛有動作，能獲得的情報確實不多。而且黑夜你也知道的，命運編織者的後裔，我能從他看到的東西確實不多，而且大都是她修改過的未來。」
「命運編織者……」
程海默念著這個名稱，不悅道：「行行行，她們都不是，那不就剩下我咯？」
「我沒有這個意思。」審判面色不變地說道。
「不用解釋了好吧，我理解你的立場，放心大膽地去做。」
只留下了一句冷哼，男巫粗暴地掛斷了通話。
「嗯……」
審判閉上了眼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男巫這個回答，算是正式加入了鹹魚哥的行列，開始消極罷工了。
他沒法阻止，也不想阻止。
因為……
「真知視界，開。」
審判雙手虛捧著光球，牽引出其中的力量。
空曠的院子如同溶解了一般，露出了裡頭深邃無邊的黑暗，如同一扇虛空之門，相隔著兩個不同的世界。
「讓我看看，是不是你吧，男巫！」
閉上眼睛，一腳跨入黑暗的世界之中，審判的感知內出現了一個淡紅色的虛影。混亂的音階如同蝠群一般伏散，那個紅影彈著吉他從天而降，一手施展著混沌的魔法。
那是程海神降但丁時的影子！
「這是你，破局之人，一頭可以使用深淵力量的可疑惡魔。現在，讓我看看你的過去。」
審判凝神默念，眼前的影像動作便如同倒放一般快速地後退著。來到了繚繞迴轉的迷霧結界，來到了千里之外的萩海教堂，最後到來到一棟精簡的二層樓房內。
隨後，真知視界劇烈地顫動，仿佛要飛往另外一個空間。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審判面色大變，疾疾地抽身而退。就在他脫離真知視界的那一瞬間，世界轟然崩塌，牽扯出一陣扭曲的虛空之力。
雙手虛抓，審判輕車熟路地將眼前的空間扭曲成了球。
只聽「啪」的一道輕響，壓縮後的空間如同水球一般炸開，四散的「水」花濺到地上，如視無物，直下數百米！
「混蛋！」
憤憤地甩手，審判的院子裡滿是密密麻麻的孔洞，深不見底。
「空間和時間都是混亂的，這個人根本不該存在於這個世間，這是為什麼？！」
看著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審判緊捏著拳頭，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從男巫身上能觀測到的畫面只有一片混沌，又是甚至連混沌的影響都會消失。
以往的他，最多只能創造一個保護層而已。
所以究竟是男巫的實力在近期突飛猛進，還是說他真的和這個破局之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