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仙師!」

一間幽靜的客房之中,孫恆似笑非笑的看著不遠處微微蜷縮著身子的丁靜。

「公子,我也是沒有辦法。」

此時的丁靜,早已沒了剛才面對眾人時的那股洒脫隨意,而是面色發白,雙眸畏縮,長袖遮住了皓腕,立在屋角一動不動。

她看著孫恆,音帶忐忑的小聲開口:「一群人突然殺到小院,護院阿虎他們不是對手,我如果不出手,那……那所有人都會死的!」

「你說的很有道理。」

孫恆點頭。

生死關頭,自然顧忌不了那麼多,換做是他也一樣會那麼做。

「但此後哪?你東奔西跑,大肆宣揚自己修法之人的身份,又是為何?」

「那是……那是……」

丁靜的面色越發蒼白,吞吞吐吐的道:「我是見身份敗露,再也隱瞞不下去,索性顯露身份,好給自己換個出路。」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孫恆,強笑道:「公子,我有了身份,對您不是也有好處嗎?您放心,不論如何,靜兒都會站在您這一邊。」

「倒也有些道理!」

孫恆再次點頭。

「是吧?」

丁靜一笑。

下一刻,心頭陡然湧現的警兆,讓她下意識的握緊袖中的一塊木牌。

「炎火罩!」

呼……

烈火突顯,卻毫不分散,反而化作一層橢圓光罩,瞬間把丁靜包裹的嚴嚴實實。

那火焰不似凡火,反而宛如火紅的琉璃一般,通透、澄澈,毫無熱度外溢。

火焰光罩剛剛浮現,一隻閃爍著金光的手掌,已經出現在光罩之前。

彭……

輕微的碰撞聲響起,虛空仿若一晃,那火焰光罩之上,當即泛起一層層火紅的漣漪。

擋住了!

丁靜雙眼一亮。

但下一刻,她眼前的漣漪陡然大盛,如同波濤一般,木符受激,瞬間把她體內的法力給吸得一乾二淨。

「啵……」

一聲輕響,炎火罩煙消雲散,那金色的大手再無阻隔,長驅直入。

眼前大手一翻,丁靜只覺自己身上一輕,手中的木符、身上藏著的法器,瞬間就被孫恆收了過去。

她心頭一跳,張口就要求饒:「饒……」

「噗!」

孫恆屈指一彈,一道勁風已經落入丁靜身軀之上,當即把她的求饒聲打斷。

勁氣入體,隱藏在她體內的毒藥陡然激發。

「噗通!」

身軀倒地,丁靜的身體瞬間弓成蝦形,在地上不停顫抖,大口張開,眼眶欲裂,其中更有血絲浮現。

「呃……」

低沉、嘶啞的掙扎聲,從她口中發出,聲音微弱,卻透著股無法承受的痛楚。

不過是眨眼功夫,她的身軀之上,已是滿是汗水,汗水浸濕了她的衣衫,更是流入地面,在她身下蜿蜒流淌。

修法之人體質特異,通透無暇、無漏無垢,就連流出的汗水,竟然也帶著股清香。

孫恆立在一旁,面色淡漠的看著身下不停掙扎的丁靜,直道那汗水漸漸透出血液般的紅色,才再次屈指一彈,止住了她體內藥力的肆虐。

「嗬嗬……」

地板上,此時的丁靜早已虛脫,雙眼發白,口中嗬嗬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飽受摧殘的她才強行撐起身軀,瑟瑟發抖的倚著牆角站定。

滿頭長髮,絲絲縷縷的垂落臉頰,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那抖動的身軀,卻顯露著她心中的驚恐。

孫恆立於窗前,一邊朝外眺望,一邊緩聲開口:「當年,你能從雁浮山逃出來,是因為我,對吧?」

「公……公子大恩,靜兒絕不敢忘。」

丁靜的聲音,嘶啞乾裂,低微虛弱,如不是孫恆耳力驚人,怕是也聽不清楚。

「你修行的真言訣,也是我給你的,對吧?」

孫恆面色淡漠,繼續開口。

丁靜身軀抖了抖,輕輕低頭:「是。」

「從當年你乾脆利落的拒絕彭旺的求親,我就知道,你雖然看似柔弱,但心性堅定,做事也極其果斷。」

孫恆轉過身來,直視丁靜:「阿虎他們幾人的實力,在如今郡城高手凋零的情況下,足可以確保你們的安全!」

「你出手,不是因為他們擋不住,而是你想趁機擺脫我。此後的大張旗鼓,引人矚目,也是如此!不得不說,你成功了,一位修法之人願意成為三河幫的客卿,就算是我,現在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可惜,你不明白,你身上的毒,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容易接觸。」

「公子!」

丁靜嬌軀一顫。

「你不必解釋。」

孫恆擺手,制止了她的話頭:「其實我心中並沒有因此怪罪你的意思。」

「我當年,也是寄人籬下,受人壓迫,明明有著一身的實力,卻無從出頭。」

「當初那些人,認為我的一切都是他們給的,他們讓我如何,我就理當如何去做。」

他看著丁靜,笑道:「你說,你現在的情況,是不是跟當年的我很像?」

丁靜身軀僵滯,一言不發。

孫恆輕呵,邁步在屋內移動,同時道:「可我與他們不同,我始終覺得,我們只是一場交易,並無壓榨你的意思。」

丁靜冷冰冰的開口:「可你在我身上放了毒!」

「我記得。」

孫恆抬頭,喃喃道:「當時你是答應我在你身上放毒的。」

「你覺得我當初有的選擇嗎?」

丁靜貼著牆壁,拚命的呼吸道:「好!我得了你的東西,自當給你賣力,但既然是交易,總有個時間限制吧?」

隨後,她銀牙緊咬,不顧嗓子的干啞疼痛,朝孫恆大聲叫道:「你如果想以此控制我一輩子,那是做夢!還不如,你直接殺了我!」

丁靜雖然在怒吼,實則聲音極其微弱,更是毫無威懾力。

不過她表露的決心,倒是讓孫恆為之側目。

那個毒藥的威力他很清楚,就算是他如今的肉身強度,也難以硬抗。

其中的痛楚,更是足可以讓一位鋼鐵硬漢徹底崩潰。

但這個丁靜,竟然在承受了毒藥藥性之後,依舊能如此強硬,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足可以證明她的心志堅定,絕非表面上表露的那般柔弱可欺。

「嗯。」

孫恆腳下一頓,抬頭朝丁靜看去,道:「既如此,就以我成就先天為期如何?」

「只要我成就先天,就還你自由。當然,在此期間,你要幫我收集先天之後所能用到的東西。」

「先天?」

長發下,丁靜似乎有些意動,不過隨後又是搖頭,道:「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成就先天,萬一你一輩子都成不了先天,那怎麼辦?」

「你對我太沒有信心了。」

孫恆搖頭,道:「而且,你應該對自己也要有點信心,一位修法之人可以獲得的東西,就算堆,也能堆出一位武道先天高手出來!」

他這句話,倒非虛言。

這個世界,修法之人高高在上,有些地方,他去不得,但丁靜可以去!

有些交易,他不夠資格參加,但丁靜可以參加!

就算沒有這次意外事件,孫恆也要把丁靜推出來,以獲得更大的好處。

當然,這在孫恆看來,是兩人配合,各取所需!

良久,丁靜才緩緩點頭,道:「好!但你要把那離火符給我,要不然我實力太弱。」

「這個?」

孫恆一揚手裡的木符,輕笑一聲,道:「你忘了,我們是交易,你想要,拿可以讓我心動的東西來換。」

「篤篤……」

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孫堂主,阮副堂主請您過去一趟,從鄭家搜出來的東西,需要您過目入庫。」

「就來!」

孫恆聲音一提,最後看了一眼一身狼狽的丁靜,邁步走了出去。

在他身後,丁靜微微抬頭,長發遮蓋下的雙眸看著離去的孫恆,眼神複雜,不知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

半刻鐘之後,鄭家老宅。

一個個實木大箱子,一溜排開,滿滿當當的堆滿整個院落。

金銀玉器的光彩,即可壓下日光。

孫恆踱步走在其間,心跳似乎都慢了一拍,直到半響,才算是真正回過神來。

「早就聽說內務堂的人中飽私囊,肆無忌憚。」

他頓在腳步,輕輕搖頭:「可誰能想到,他們竟然會那麼大膽?」

「這些東西!」

孫恆伸手一指整個庭院的東西,道:「怕是可以把幫中的庫房塞個七七八八了吧!」

在他身後,兩位原內務堂執事,面色尷尬的連連點頭。

他們以前在內務堂不受歡迎,如今已是改投了孫恆。

搖了搖頭,孫恆繼續邁步,眼角餘光掃到的一物,讓他心跳陡然加速。

那是一個敞開的木盒,盒子裡放著半片布帛,布帛上花紋繁複,似乎是地圖。

這東西不是沒在三河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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