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台上,魔法生物學的老師滔滔不絕的講著。講台下,漸覺不對的同學們捧著各自的課本開始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鄭清同樣慢慢皺緊了眉頭。

只不過,他在意的不是老師講課出了偏差,而是那個『偏差』內容意外非常有趣,彷佛一滴水落進滾燙的油鍋里,讓他原本就沸騰的腦海里迸濺出一個又一個念頭。

「老師?您是不是拿錯講義了?」終於有同學勇敢的舉起手,指出台上那位年輕講師念的內容前後不一致。

魔法生物學老師愣了幾秒,認真翻了翻手中講義。

「啊,真不好意思。」

他撓撓頭,圓圓的臉上露出抱歉的笑容:「不知誰把『占卜中的魔法哲學』部分內容夾進我的講義里了……嗯,不要緊,就剛剛那一點兒,前面講的還是要記的……我們繼續……嗯嗯,小塊的麵包則能讓三頭犬的三個腦袋陷入爭執……」

台下響起一片善意的鬨笑。

只不過這其中並不包括鄭清與蔣玉,兩位宥罪的年輕獵手正面面相覷,眼神中都帶著一絲驚喜與不解。

沒等到下課,鄭清就緊急放飛了一群紙鶴。

下課後,他與蔣玉也沒有按計劃去圖書館,而是徑直前往D&K,非常粗暴的趕走了店裡不多的幾位客人,同時給漢克與耳朵兄弟放了假。

很快,一道道身影便如約來店裡集合。

「你必須給我一個充足的理由!」

敲門聲還沒停下來,辛胖子咋咋呼呼的聲音便沖了進來,震的小店嗡嗡作響:「原本我正在配一份非常重要的魔藥,結果因為你那隻紙鶴鍥而不捨的啄我手背,導致魔藥配置失敗……如果沒有很好的理由,你要賠我一份材料!」

鄭清頓覺抱歉。

但立刻,身旁女巫的一句反問讓他回過神。

「配魔藥?在魔法宇宙學的課堂上嗎?」蔣玉驚訝的看著擠進屋子的胖巫師:「魔法宇宙學還有魔藥課的內容嗎?」

跟在辛胖子身後的蕭笑嗤笑一聲。

「哦?是嗎?」胖巫師打了個哈哈,臉上沒有絲毫尷尬:「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總之……這麼急找我們有什麼事?你想好到底要跟誰合作了嗎?」

鄭清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沒有!」

他重新低頭翻起面前那本《目標――成為大占卜師》,同時沒好氣的補充道:「……等人齊在說!」

蕭笑扶了扶眼鏡,注意到鄭清與蔣玉都在匆忙翻閱著什麼,好奇的向前湊了湊,打量著桌上那堆工具書――

《占卜:一部恐懼史》《星象,撒旦的情人》《青銅時代》《占星術、命理和月亮》《司南與羅盤》《七天成為一名風水師》《葬書》《三元論》《梅山水師》《遇見楊公》《賴布衣教你找東西》

「那塊底盤有問題?」宥罪的占卜師敏銳察覺到這些工具書之間的隱秘關聯,它們都涉及『司南』這個概念。

「或許吧。」鄭清也有些不確定。

很快,獵隊其他幾人――張季信、藍雀、迪倫,甚至還有林果――前後腳都趕來了,雖然鄭清沒有給小男巫飛紙鶴,但既然他來了,聽聽也無妨。

「今天魔法生物課上,我們意外聽到一段話。」

待人齊,鄭清詳細講了今天魔法生物學課堂上的『意外』,完整重複了甘寧講的那段話。蔣玉則不時在一旁做補充解釋,增加了許多兩人剛剛翻找工具書得到的解釋。

「我沒聽太懂。」

趁鄭清歇口氣的功夫,辛胖子皺著眉斟酌道:「你們的意思是,獵委會給的『司南』線索並不是讓我們用它指引方向?」

「準確說,我認為獵委會並不鼓勵我們互相爭奪『底盤』與『磁勺』。」鄭清的表情有些嚴肅:「如果鼓勵獵隊互相廝殺、爭奪戰利品,那我們與沉默森林裡的野獸們又有什麼區別呢?這裡畢竟是一所大學。」

所有人都沉默了,思考著這種可能性。

這個節骨眼兒上,鄭清非常突兀的想起自己七宗罪的試煉,下意識補充道:「……他們應該希望我們遵循某種更『道德』、更『崇高』的原則來完成這場狩獵。」

「比如?」張季信撓撓頭。

蕭大博士瞥了他一眼:「……比如『節約辦獵賽,綠色校園杯』。說不定學校為了節省資源,所以才讓兩支隊伍用一個司南。」

屋子裡愣了幾秒鐘,然後眾人哄堂大笑。

「也不一定硬要往這屆校園杯的理念上靠吧。」

鄭清抹抹眼淚,揉了揉笑的發酸的臉頰――事實上,在聽到『原則』這個詞兒的時候,他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概念是『秩序』,但立刻,年輕公費生晃晃腦袋,把這個詞兒從腦海中晃了出去。

緊接著出現在他腦子裡的,就是剛剛博士提到的『節約與綠色』,這是本屆校獵賽的『辦會理念』,問題在於,什麼樣的行為才能算得上『實踐』了這個理念呢?

「按照你的思路,」蕭笑摩挲著手中水晶球,分析道:「我覺得,巫師們狩獵的原則、甚至學校辦學理念、學院理念,都有可能。」

鄭清默默頷首:「所以我才召集大家……集思廣益一下……大家怎麼理解那段話,或者,我們應該在比賽時踐行什麼『理念』。」

紅臉膛男巫哀嚎一聲:「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還是搶勺子更容易一點。」

「正確。」

蔣玉突然開口,非常認真的看著大家:「我是說,我們應該踐行『正確』的理念……只要我們做對的事情,就可以了。」

「太寬泛了。」

蕭笑搖搖頭:「缺乏立場,我們很難定義什麼樣的行為是正確的,什麼樣的行為是錯誤的……或者說,不道德但是正確的行為存不存在?」

砰!

張季信一巴掌拍在桌上,打斷這場『玄之又玄』的討論:「說來說去,我只想知道一個問題,我們怎能才能找到真正的獵場?」

對於這個問題,鄭清早有腹稿:「我猜,如果我們證明獵隊是有『原則』的,那麼『線索』會帶著我們直接抵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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