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澤姆博士不是在躲我們吧?」

「你也有這種感覺嗎?」

「他肯定知道點兒什麼,否則……我們要不要告訴學校?」

「告訴學校什麼?重複我們對那些烏鴉的指控,還是我們對杜澤姆博士的懷疑?除了懷疑,我們有任何證據嗎?更重要的,那些烏鴉的存在原本就很令人懷疑。」

離開非正常生命研究所後,年輕的男女巫師一路都在小聲而激烈的爭論著,鄭清傾向於尋找學校幫忙,而蔣玉則非常清楚的表達了對學校的不信任。

她的戒心不無道理。

如果說,校獵賽時烏鴉們的存在還是未知,而且它們也沒造成巨大危害,學校找不到一群隱秘巫師的蹤跡還情有可原的話,到了冬狩之後,這些理由都不存在了。

來自星空深處的巨手肆無忌憚的在第一大學的敏感地帶摸了一把,而學校竟然沒有做出非常激烈的反應。

不僅如此,賽後彙報中宥罪與邊緣兩支獵隊同時提及的烏鴉,學校竟也沒有大張旗鼓通緝,處理時扭扭捏捏,處處遮掩,像極了那些醜聞曝光後的政客們的姿態。

「確實很可疑……」

鄭清回憶著學校在這件事上拖拖拉拉的動作,認可的都囔了一句,但話還沒說完,蔣玉就忽然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向旁邊拽了一下,把他扯進路旁的一片陰影中。

很快,一群穿著白色長袍的女巫嘰嘰喳喳著從兩人身前經過,空氣中隱約傳來『月下舞會』『下周五』『蘇議員』幾個模湖卻又清晰的單詞兒。

男巫不自覺的看了女巫一眼。

牆角有微風。

微風拂過,一束烏黑的髮絲從她臉頰垂落,打了個彎,繞過她白皙頎長的頸子,落在另一側肩後,讓她看上去仿佛戴了一條細長的黑色項圈。

他下意識清了清嗓子,別過視線。

蔣玉似乎這時才回過神,很自然的放開拽著的男巫胳膊,撩了撩落在頸子上的長髮,輕描澹寫解釋了一句:「我只是擔心阿爾法的人看到你跟我走在一起,會連我一塊兒詛咒。」

鄭清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又覺得這時候笑了會挨打。

「我有好好戴帽子的。」

他扯了扯遮著大半個腦袋的兜帽,似乎在說服女巫,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博士確認過很多次,我也戴著這個帽子從辛胖子身前經過好幾次,他都沒有認出我……」

「你確定他倆不是想讓你挨揍?」女巫歪著頭看了他一眼,表情微妙,仿佛終於確認了什麼。

鄭清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澹了下去。

「總而言之,」

女巫微微搖頭,重新回到之前的話題:「今晚你參加秘密聚會的時候,可以稍微向那些魔鬼示意學校與烏鴉之間的關係,或許會有意外收穫……」

……

……

「總而言之,今晚你參加聚會的時候,注意維持月下貴族的風度,應該就可以了。傲慢不在於語言,而在於氣質。」

阿爾法堡,卡倫家族的休息室里,弗里德曼爵士在對自己的堂弟做最後的叮囑:「就像我之前強調過的,聚會上的每一個人,都不知道其他人的身份,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你的面具……而你臉上這張面具,是最後一張。」

馬修・卡倫站在黢黑的樓梯口,回憶著休息室里堂兄最後的叮囑,抬手,扶了扶臉上的蝙蝠面具,深吸一口氣,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翻滾的白霧中。

白霧盡頭,是一扇青銅小門。

門上,一張綠色的鬼臉兒正咕嚕著眼睛打量緩緩走下樓梯的身影。

「晚上好。」

馬修按照堂哥的叮囑,禮貌而又冷澹的打了個招呼。

「一點兒也不好。」綠色鬼臉用它嘶啞難聽的聲音滴滴咕咕抱怨起來:「大冬天的晚上被你們吵醒,沒有比這更糟的經歷了……對了,小子,你的前任沒有告訴你,在我面前不需要戴面具的嗎?」

馬修剛剛舉起,正準備敲門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頓了一下。

「前任?」

他似乎在很費力的理解著這個詞兒。

門上的鬼臉兒甩著舌頭嘎嘎亂笑了一陣子,然後才用它那難聽的聲音說道:「看在你也很有禮貌的份兒上……你們臉上的面具跟我是一體的……真是一群謹慎的小崽子,每一次換屆都要試探一遍。」

馬修默默回憶了一遍堂兄的叮囑,若有所思,停在半空中的手最終敲在了青銅小門上,冬,冬,冬。

「哦,對了,給你一個忠告,」鬼臉兒舔過男巫手上的戒指後,吧嗒著嘴巴,提醒道:「進門後不要被懷疑你走錯地方……要我說,還是年輕人會玩兒!」

小門無聲無息打開。

露出狹長的過道與橘黃色的光線。

光線中,有一張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桌上是枯萎的盆景,盆景上方正對著一片倒吊的蠟燭,燭火在靜謐的氣氛中嗶嗶波波燃燒著。

馬修向前幾步,走進燭光中,看著會議桌四周的七道身影,頓時沉默了下來――桌子周圍沒有他想像中的其他戴著面具的身影,而是一隻只形象各異的動物。

一隻黑貓,應該就是堂兄提到過的堪罪使。

一隻小白豬與一隻紅狐狸,這兩個他也有心理準備,堂兄說過,瑪門與別西卜上次聚會就使用了變形術。

但除了這三隻外,桌子旁邊還有一隻看上去更像狗的狼、一隻皮毛油亮的黑山羊、一隻波斯貓、以及一隻鸚鵡模樣的孔雀。

年輕的繼任者仔細回憶著堂兄告訴自己的每一點細節,確認他參加的是一個叫七宗罪的巫師組織,而不是一個變形術學習小組。

他沉默的與七隻動物對視。

半晌。

黑貓罵罵咧咧著把一個銅子兒丟向對面的紅色狐狸:「梅林的大褲衩子……竟然真的被你猜中了!」

「路西法是我們這些人里最假正經兒的一個,」紅狐狸頜下的發聲器發出呆板而得意的笑聲:「指望他變成蝙蝠出現在我們會議室,你還不如指望他戴著面具裸奔……」

鸚鵡模樣的孔雀發出響亮的乾咳,制止狐狸的胡言亂語。

「我覺得,」它懶洋洋的分析道:「路西法不變成蝙蝠更大的原因在於,蝙蝠的視力、聽力以及發聲方式,與我們都有很大差異。」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