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他怎麼先到了?吳氏陪笑剛曲下膝,姜彥志伸手拉過兩個孩子,看著跟在身後的丫寰婆子吩咐道:「帶哥兒姐兒給老太太見禮去。」一邊說,一邊將嚇的臉色發白的賢哥兒和蕊姐兒推進月亮門,轉頭看著吳氏,伸手從懷裡掏了張扔過去道:「不守母孝,不奉長輩,我姜家沒你這樣的惡婦,這是休書,從此你我就是陌路!」

姜彥志扔了休書,看也不看吳氏,只吩咐嚇的屏聲靜氣的眾婆子道:「趕她出去!」說完,轉身揚長而去,吳氏身子一軟,就癱在了地上,從吳家跟過來的婆子丫寰急上前拖的拖,掐人中的掐人中,吳氏臉白的沒半分血色,呆站了片刻,緩緩跪在地上,垂著頭一聲不吭。

趙氏半路接了賢哥兒和蕊姐兒,賢哥兒已經懂事了,用力拉著趙氏哀求道:「大伯娘,我母親還在外面,求您……讓她進來。」

「咱們先去見太婆婆,」趙氏溫言道:「得先去見了太婆婆。」賢哥兒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反過來拉著趙氏,急急忙忙往正院奔去。

二門內不遠,蘇氏隱在一棵石榴樹後,滿臉笑容、幸災樂禍的看著直直的跪在二門裡的吳氏,看了好半天,滿足的嘆了口氣,甩著帕子進去了。

正院上房,賢哥兒拉著蕊姐兒跪在程老太太面前,哭得淚人兒一般,程老太太心疼的看著兩個孩子,忙示意姜艷樹道:「快把孩子拉起來,唉,去叫三郎,叫三郎來,我跟他說,來,乖孩子,到太婆婆這裡來。」

姜艷樹急忙上前去拉賢哥兒,姜艷瑩也忙跟上去拉起蕊姐兒,不大會兒,去傳話的婆子回來,曲膝回道:「回老太太話,三爺說了,吳三奶奶犯了七出之條,他已經休了,讓老太太不用再理會吳氏。」

賢哥兒嚇的眼淚直流,程老太太忙安慰道:「別哭別哭,有太婆婆呢。」說著,程老太太抬頭吩咐趙氏道:「你去一趟,看吳氏走了沒有,若沒走,就請她進來一趟吧。」趙氏答應一聲,忙往二門過去。

趙氏引著吳氏進了上房,賢哥兒正要撲過去,一眼看到姜艷樹沖他悄悄擺手,忙拉著蕊姐兒坐在榻上,沒敢多動。

吳氏進來,跪下只管磕頭不已,程老太太鬆開賢哥兒的手,示意姜艷樹帶兩人下去,姜艷瑩等人也忙跟著悄悄退了下去,只趙氏垂手侍立在程老太太榻前。

「唉!」程老太太長長嘆了口氣,看著吳氏道:「當初你母親剛走不過半年,你還服著孝,說要回去,我也不好說什麼,姜家敗了,六郎死在路上,你母親死在路上,誰知道下一個走的是誰?我不敢留你,你走了,我也沒指著你還能回來,也沒敢指望姜家這冤還有洗雪的一天,那時候……」

程老太太停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我是想留下賢哥兒和蕊姐兒的,可母子連心,你怎麼捨得?我怕你疑心我是借這個拿捏你,不讓你走,這會兒。」程老太太看著伏在地上、兩個肩膀抽動著哭個不住的吳氏,又重重嘆了口氣,才接著道:「三郎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心高氣傲,性子又擰,我就算強留下你,可也沒法子強壓著他跟你在一處,你又如何自處?」

吳氏涕淚滿臉,抬頭看著程老太太,連連磕頭求道:「求老太太恕了我這回,求……」

「我不怪你,」程老太太示意趙氏扶起吳氏,趙氏忙上前去拉,吳氏搖著頭,無論如何不肯起來,程老太太閉了閉眼睛,停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道:「咱們女人不容易,男人做不到的,咱們得做到,誰讓咱們是瓦呢?我不怪你,你起來聽我說,我勸過三郎,五郎也勸過他,他是鐵了心了,我能留下你,可沒法子讓你們夫妻和好如初,你說你在姜家,這日子怎麼捱?你聽我說,也別說休,就是和離吧,你還年青,再尋個合適的,這日子……」

「老太太,我寧可死……死也不離姜家,從前是我錯了,求您恕了我這回!」吳氏伏地磕頭有聲。

程老太太垂著眼皮沉默了好半天才開口道:「既然這樣,你就留下吧,你帶她去見見大老爺,就說我的話,吳氏回去是我答應了的,算不得不孝,這休書讓三郎拿回來吧。」

趙氏答應一聲,上前扶起吳氏,扶著她往姜奉德居處過去。

姜彥志聽了程老太太的吩咐,接過休書撕了,卻看也不看吳氏,只衝趙氏恭敬的拱手道:「煩勞大嫂,給她尋間屋子另住,我與她恩斷義絕,此生只同陌路。」趙氏點了點頭,姜彥志沖趙氏長揖一禮,轉身就走。

傍晚,李丹若從宮裡回來,趙氏拉了她,低低將吳氏回來的事說了,和李丹若苦笑道:「其實太婆也是為她好,可這女人……左右都是難,況且還有孩子,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也不說話,一味只是哭,當初她也不大理人,我讓人留神看著她,怕她萬一想不開……豈不是苦了兩個孩子?」

李丹若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看著趙氏低聲道:「你多慮了,再怎麼說她也還是姜家三奶奶,等年後分了家,長房,除非大伯父再娶,否則也只能是她主持主饋,她又有兒有女,至不過沒有夫婦之實罷了,真要是和離回去,也許還不如這樣呢。」

「也是。」半晌,趙氏嘆了口氣道:「只是三郎身邊總不能這麼一直空著,這妾侍好了還好,若是……」

「太婆想把豆綠給三郎,」李丹若也不瞞趙氏,把剛才程老太太和自己商量的事低聲說了:「這樣也好,豆綠自小跟著我,是個厚道知禮的,往後再怎麼得寵,也不至於過了份,太婆這是替三嫂著想。」

趙氏怔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就怕她想不開,算了算了,我也別想那麼多。」

「嗯,」李丹若低聲應道,兩人低低的又說了會兒話,李丹若才起身告辭回去了。

十月中,周睛川十里紅妝,熱熱鬧鬧的嫁進了姜家門,忙完了這場大事,李丹若鬆了口氣,歇了一天,李丹若依舊日日進宮照料大皇子,這天中午,看著大皇子和默哥兒兩個都歇了午覺,小內侍過來請道:「娘娘請夫人過去說話。」

李丹若跟著小內侍轉進小山上一間暖閣里,劉皇后正歪在炕上,抿著茶看外面蕭索的秋色,見李丹若進來,笑讓道:「坐這裡,偷得浮生半日閒,咱們兩個都鬆快鬆快,喝喝茶,說說話兒。」

李丹若在炕上坐了,自己斟了杯茶喝了,劉皇后看著她問道:「姜家這一陣子可都是喜事,你也能輕鬆輕鬆了。」

「輕鬆?」李丹若抬手揉著眉頭苦笑不已:「唉!」

「怎麼了?說來我聽聽。」

「一言難盡,」李丹若又倒了杯茶喝了兩口,先將姜彥志和吳氏的事說了,看著劉皇后攤手道:「你說說,這算什麼?別的也就算了,我就是心疼兩個孩子,可這夫妻間的事,旁人有什麼辦法?這還不算最煩難的,最讓人頭痛的是瑩姐兒的親事,她今年都二十一了,旁的統不說,就這個年紀,到哪兒尋合適的人去?再說,瑩姐兒這幾年一心一意照顧母親和太婆,這份懂事,說起來都讓人心疼,這嫁人上頭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委屈她,可到哪兒尋這麼合適的人家去?」

李丹若苦惱的拍著額頭,劉皇后微微仰頭想了想道:「我也想不出來合適的人家,二十一歲,這年紀也是太大了,別急,姻緣這事,都是前世定好的,回頭我給你們瑩姐兒添些體面,也許這親事能好議些。」李丹若點頭謝了,李丹若不再多說旁的事,只和劉皇后說起大皇子和墨哥兒兩個的趣味笑話兒,兩個說笑了大半天,李丹若才告退回去。

果然,十一月初下頭一場雪,劉皇后請京城女眷進宮賞雪,特旨請了程老太太,又當著眾人將姜艷瑩叫到面前,細細問了半天二太太周氏的病情,對姜艷瑩的孝心讚不絕口,末了賞了姜艷瑩一堆東西,又笑著囑咐程老太太,若姜艷瑩出嫁,一定得告訴她,她是要添妝的。

這一通體面讓登姜家門給姜艷瑩提親的人家大增,可李丹若和程老太太挑來挑去,一家合適的也沒能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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