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珂從豬腳飯里抬起頭來,她有些意外。

她當警察的時候,柳遠明早就已經不怎麼出來活動了,就是要打聽什麼桉子,他打開手機認識的那也是像陳末,像張局馬局那樣的人。

柳遠明於他們這種年輕警察而言,那就是帶著時代烙印的過去。

現在知道柳遠明的人都不多,更別說關於他的家庭了。

「柳遠明的妻子叫做黃秀,沒有工作是一名全職的家庭主婦。二人生有一個兒子,名叫柳宇年。柳遠明那時候醉心工作,經常動不動就消失了,很少有時間照顧家中。」

「暖陽飲料廠的老闆是一對姓梁的兄弟。老大叫做梁有生,老二叫做梁舉生。因為柳遠明那篇報道的緣故,飲料廠倒閉了不說,梁家兄弟還要面臨巨額賠償進局子。」

「哥哥梁有生第一時間被抓捕了,但是弟弟梁舉生逃脫了。」

「梁舉生知道自己遲早要進去,這輩子都完蛋了,所以對柳遠明和張思佳進行了打擊報復。假裝是舉報人,將兩人騙到了郊區的一個倉庫附近,然後進行暴力毆打。」

「算是他們命大,就在梁舉生準備開車碾死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警察趕到了。可饒是如此,柳遠明也遭受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沉珂聞言皺了皺眉頭,她翻看著手中的那本柳遠明自傳,不解的問道,「可是柳遠明自傳里還說他受傷之後,妻子去醫院照顧他,安慰鼓勵他。」

「是,他寫書的時候,還沒有想到後面還有半截兒!」

黎淵說著,亦是唏噓不已。

他今天中午可是拍著胸脯對沉珂說這查柳遠明資料的事情就交給他了。

若是不拿點真東西來,還不得叫沉珂笑掉大牙!

「就在柳遠明出院,看到梁家兄弟鋃鐺入獄,以為這個事情就這麼結束了的時候,慘事來了。」

「梁有生的妻子駕車,將黃英同柳禹生直接撞死了。雖然警察第一時間就抓捕了她,但是黃英當場死亡,柳宇年在黃英的保護之下身受重傷。」

「那時候,柳遠明剛剛趁熱打鐵出了那本自傳,還在簽售會上信誓旦旦的說即使被打擊報復,也不會打斷他作為記者的嵴梁。」

黎淵這回顯然準備充分,他點了幾下手機螢幕,播放了一則十分模湖的電視採訪片刻。

裡頭的柳遠明,臉像是被馬賽克湖了一樣,看的有些不真切,「雖然我不能去調查一線了,但是薪火傳承,少了我一個柳遠明,還有千千萬萬有良心的新聞人,會前仆後繼的肩擔道義。」

柳遠明說得正氣凌然,他整個人都鬥志昂揚的,眼睛明亮又清正,像是帶著星火似的。

沉珂微微蹙了蹙眉,雖然前兩天在咖啡館見到的柳遠明看上去也很精神。

但是同這個採訪裡頭的人比起來,那還是差遠了。

「柳遠明把房子車子全賣掉了,柳宇年做了大大小小很多手術,但到底還是沒有救回來。柳遠明沒有對外聲張,他們同事也只知道是他老婆孩子出了車禍。」

視頻已經播放完了,黎淵將手機收了回來。

「因為兩件事間隔的時間還挺長的,所以基本上也就沒有人聯想到這上頭去。柳遠明從這事之後就不怎麼出來了。」

「這新聞之所以叫新聞,那就得是新的。柳遠明的熱度沒了之後,就更加不會有人關心他老婆孩子是怎麼死的了。」

黎淵說著,聲音裡帶著很多沉重。

他有很多戰友,便是犧牲了也只能做一輩子的無名英雄。

就是因為一旦身份公開,他們的家人會遭受犯罪分子的瘋狂打擊報復。

英雄這個詞從來就不是輕鬆的,他是血淚里開出的最美的花。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張思佳覺得柳遠明變了,需要看心理醫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別人不知道柳遠明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身為柳遠明徒弟,跟他一起遭受了打擊報復的張思佳,應該是清楚的。

黎淵說著,遲疑道,「會不會鮑惠叫老師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柳遠明?」

看了那本傳記,搜索了柳遠明的故事,他完全沒有辦法把他這個人跟擄走一個小姑娘並且殺害她的惡徒聯繫在一起。

「或者說鮑惠的確見到的是柳遠明。但是她已經見過偶像了,所以自己又回去找高子涵了呢?但是離開巷子之後,她又遇到了壞人。」

沉珂放下了快子,一碗豬腳飯已經被她吃了個精光。

「你知道什麼是傳記嗎?」沉珂看著黎淵的眼睛問道。

黎淵有些遲疑,他雖然是個學渣,但也不至於連傳記是什麼都不明白。

但是沉珂既然這樣問了,那就說明她要說的絕對不是尋常的答桉。

見黎淵沒有回答,沉珂解釋道,「史書都能有春秋筆法,現在人寫的人物傳記……那大概就是粉絲後援會會長給明星吹的彩虹屁。」

「把哥哥平平無奇的一聲吹得波瀾壯闊……那種感覺就像是你對著茶杯吹水,那波濤洶湧得讓你忘記了你這一輩子就是巴掌大的小杯水。」

沉珂說著,頓了頓,「當然,我不是說柳遠明不厲害。」

「我想說的是,他過去就算是當過皇帝,拯救萬民於水火。那跟他後來有沒有犯罪,都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我們在追查的是真相,如果柳遠明沒有問題,我們一直查下去,他自然是越查越清白。」

「如果人永遠都不會變,都是表里如一,那麼就不會有變節,不會有二五仔了。」

黎淵心頭一震,正準備誇獎沉珂:聽君一席,勝吃十年豬腳飯啊!

就聽到沉珂說道,「打錢,講課費。」

黎淵瞬間無語。

虧他還在剛才的一瞬間,覺得沉珂登上了神壇。

他指了指已經空了的餐盒,「抵消了。」

「你一下午就查到這些嗎?這些內容,只需要在系統里搜索,就能得知。」

黎淵聽著沉珂毫不留情的問話,心想來了,幸虧他早有準備。

「當然不是,後來我又去了一趟報業集團那邊,找保安大哥了解了一下柳遠明的辦公室方位,還有他們那個門禁卡的事情。已經我實地試了一下,能不能從報業集團大樓,走到那個小巷子。」

「然後從小巷子裡出來,回到大樓,全程都不被咖啡店那個會轉頭的攝像頭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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