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指揮使牟斌與秦堪素不相識,卻要秦堪替他替錦衣衛「爭口氣」。

這話說得有點破釜沉舟的味道,秦堪感覺牟指揮使的壓力也不小。

楊天壽這回還帶了一個消息,那就是牟指揮使調秦堪入錦衣衛的原因。

起初他不知道,不過現在事情過了這麼久,京師里能藏得住什麼秘密?於是這個消息也被楊天壽得知了。

在知道自己居然因為一個借貸記帳法而在南京戶部,接著在京師的內閣甚至是皇帝陛下的眼中打了個轉後,莫名其妙被牟斌招進了錦衣衛,秦堪兩眼都直了,半晌沒說話。

大明官場……到底是怎樣一個官場第六十五章升官之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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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了,沒二話,慶賀是必須的。

雷洪的慶賀方式很直接,在一幫錦衣百戶的簇擁下,雷洪不由分說,勾著秦堪的脖子便開道南京城最豪華的酒樓醉月樓。

叫了個雅閣,又拍著桌子大吼從秦淮河邊叫幾個最美的粉頭,暴發戶的嘴臉一覽無遺,引來酒樓顧客紛紛側目,一見這些人穿著的飛魚服,顧客們神情一凜,埋下頭繼續吃喝,膽小的乾脆結帳走人。

秦堪有點羞愧,吃飯狂野一點沒什麼,你召妓都召得這麼高調,影響不太好……

高調果然不好,沒過一會兒,雅閣的門被人狠狠踹開,踹門的方式和聲音都很熟悉。

秦堪懷疑徐鵬舉從小到大沒用手敲過門。

「哪個王八蛋在醉月樓咋咋呼呼,敗小爺的興呢?」仍舊是熟悉的兩眼看房梁,鼻孔朝天。

雅閣內,雷洪和眾百戶剛準備發作,卻見魏國公府的小公爺大馬金刀地站在門口,一臉囂張跋扈模樣。

東城千戶所的第六十五章升官之慶管轄範圍就是南京皇城邊的權貴人家,對這位南京城第一跋扈小紈絝自然是認識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雷洪渾身一激靈,趕緊站起身抱拳賠罪:「錦衣衛雷洪見過小公爺,擾了小公爺的雅興,雷某萬死。」

徐鵬舉仰頭盯房梁的目光這才緩緩放到雷洪身上,一臉高傲地準備罵他幾句,一見雷洪身邊巋然不動的秦堪,徐鵬舉嘴一咧,樂了。

「秦百戶也在,呵呵……」

秦堪和小公爺的交情,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的,包括雷洪在內,所有人都眼紅羨慕地瞧著秦堪,真不明白這傢伙哪點好,眼高於頂的小公爺竟如此青睞他。

雷洪急忙陪笑解釋道:「小公爺,秦堪已高升東城千戶了,雷某不才,沾了秦千戶的光,遷了南鎮撫司……」

徐鵬舉兩眼一亮,顯然對秦堪升官感到高興,不過對雷洪的去留則毫無興趣。雷洪話沒說完徐鵬舉便將他擠到一邊,鳩占鵲巢占了雅閣中的主位。

「升官了?呵呵,好,怪不得你們這幫傢伙大呼小叫的,罷了,饒了你們這一遭,小爺今兒正好獨自一人,沒什麼意思,雷洪,小爺給你個面子,……讓你請小爺一頓。」

秦堪閉眼嘆氣,這話說得太混帳了,真欠揍啊,換了是他,肯定二話不說把這個蹭飯的傢伙踹出去,以正民間風氣。

誰知雷洪卻似得了天大的光采似的,對徐鵬舉霸占主位的行為也絲毫不以為忤,一迭聲的是是是,又拍著桌子催著酒樓上菜,菜還沒上桌,一眾錦衣百戶們的馬屁便如潮水般鋪天蓋地湧來,徐鵬舉樂得呵呵直笑,也不謙虛,甭管別人拍的馬屁多不靠譜他照單全收。

秦堪冷眼瞧著這一切,終於明白徐鵬舉這跋扈性子打哪兒來的了,全是下面這幫人慣出來的。

思緒無限延伸,發散……

如果自己有徐鵬舉這麼個兒子,該怎麼教育呢?真苦惱啊,這孩子好像長廢了,沒法兒教,最好的辦法只能把他掐死,或者塞回他娘肚子裡重新改造一下……以後還是生女兒吧。

一桌人酒興酣暢淋漓之時,徐鵬舉那張喝得微紅的臉湊了過來。

「你兩眼直楞楞的盯著我,一臉的遺憾失望,啥意思?」

秦堪回過神,道:「我在思考,今天明明是雷大人和我的升官宴,不過在座的人裡面唯獨你最高興,比雷大人和我還高興……」

「我為你高興不好嗎?」

秦堪嘆氣道:「這就是我思考的問題了……比如說,你外出三年沒回家,你媳婦兒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你說你高興個什麼勁兒?」

徐鵬舉:「…………」

酒桌氣氛仍舊酣暢,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原本興高采烈的小公爺卻沉寂下來,擰著眉頭不知在思索什麼,很肅穆。

…………

…………

錦衣衛聚餐,在座的人最小也是個百戶,話題除了秦淮河的粉頭之外,就只剩罵東廠閹狗以助酒興了。

廠衛之爭不僅僅是雙方几個高層人物之爭,這種沉積已久的矛盾早已深入到廠衛的基層,但凡廠衛系統里的人都被教育洗腦,可以不知爹娘是誰,但一定要清楚敵人是誰。

這種日積月累的矛盾造成了廠衛之間的對峙越來越尖銳,不論京師還是地方,但有廠衛的地方,總免不了大罵對方几句,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見,罵了就爽,不僅發泄壓力,還給人一種忠心己方陣營的正義形象,可謂百利而無一害。

雷洪的帶頭下,眾百戶便破口大罵開了。

這群貨本就不是斯文人,而且東廠有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當家的人是一群沒卵的太監,於是給一群嘴毒的人製造了許多層出不窮的絕好素材。

聽著這些不堪入耳的話,秦堪發現自己愈發沒胃口了,他喜歡和粗人打交道,可這幫傢伙未免太粗了些,而且髒話里很多構思根本無法實現,比如操某太監的女兒,就是個很典型的邏輯悖論……

雅閣的門又被人一腳踹開,興高采烈的東廠批判大會瞬間靜寂,四五名白面無須的人站在門口,冷冷地盯著閣樓內一眾錦衣衛。

為首一人面色白凈,一開口卻是一副尖細如女人般的嗓音。

「諸位想必都是錦衣衛之屬,大庭廣眾不知留點口德嗎?我們的廠督大人豈是你們這幫腌臢貨能隨意辱罵的?」

眾人面面相覷,彼此眼裡傳遞著同一個訊息——東廠的人,而且不是普通番子,這傢伙明顯是個太監,東廠里但凡是太監,級別必然不小。

雅閣內氣氛凝重,殺意森森,雙方互相瞪視,劍拔弩張。

砰!

徐鵬舉拍案而起,大聲道:「終於想通了!那大胖小子不是我生的!秦堪,你好損的嘴!」

與此同時,秦堪身形暴起,抄起桌上一個瓷碟朝東廠為首的那人飛射而去。

「敢惹魏國公府的小公爺,兄弟們,揍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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