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的性子很直爽,沒有那麼多彎彎繞,蒙古女人也一樣。

「必興大軍而伐」,這句話令在場所有人勃然變色。

朵顏衛自從成化年後勢力日漸衰退,他們的封地大寧處於一個很尷尬的位置,從地圖上看,朵顏衛位於大明的北方,韃靼的東方,可謂兩面受氣,進退不能。不知當初永樂皇帝靖難成功後抱著怎樣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將朵顏三衛封在大寧這塊地方,這塊地方不知是否水甜草肥,有一點可以肯定,它的風水很有問題。

土木之變朵顏做錯了選擇題,它選擇了和瓦剌一起勒索大明,從此被大明視為仇寇,後來也是因為牧場領土問題,朵顏得罪了韃靼,於是朵顏的生存空間被兩大鄰居壓榨,一日不如一日,直到如今正德帝即位,冊封花當為都督同知,這時的朵顏人口已不足六千戶,勢力日漸單薄,這也是李杲敢毫無顧忌地殺朵顏勇士冒功的直接原因之一。

在朵顏如今勢微的情勢下,塔娜竟然能說出「興大軍而伐」這樣嚴重的話,足可見其憤怒的心情。

隨著塔娜這句話出口,場面頓時變得冷肅起來。

秦堪似笑非笑,目光飛快朝李杲一瞟而過,抿唇不語。

塔娜死死瞪著李杲,不知是否被她的大紅衣裳映射,秦堪分明看到她眼中升騰起兩團通紅的火焰。

李杲臉色鐵青,一手搭在腰側的劍柄上,脖頸青筋暴跳,顯然正處於爆發的邊緣。

久久無人說話,塔娜性子頗為急躁,眸光一轉瞧向秦堪,道:「喂,明廷派來的大官兒,朵顏的冤屈我已向你分說明白,你怎麼說?你是要為我朵顏報仇,讓你們皇帝如太陽般的聖潔光輝不染一絲塵埃,還是真像明人所言,你們都是當官兒的護著當官兒的……」

「那叫『官官相護』……」秦堪忍不住糾正,然後道:「本官既為代天巡狩欽差,遇到這等事自然不能坐視,不過塔娜姑娘,這件事還須嚴查,證據很重要,不能由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秦堪扭頭看著李杲,苦笑道:「李總帥,本官還未進城便遇到這檔子事兒,委實掃興得很,也不知這位都督同知的千金從哪裡冒出來的,既然她說有這麼一樁事,本官不得不問問李總帥,塔娜姑娘所言屬實否?」

李杲鐵青著臉,充滿殺意地盯著塔娜,從齒縫裡迸出幾個字:「一派胡言!」

塔娜大怒:「李杲,你可敢對著長生天發誓?」

秦堪乾咳著提醒道:「塔娜姑娘,我們漢人不信長生天的……」

塔娜滯了一下,接著道:「你可敢對你李家列祖列宗發誓?」

李杲面色一變,不再搭理塔娜,轉頭對秦堪道:「秦大人,城中接風酒宴已備,我們何必站在這風沙天裡跟一個小瘋婆子羅嗦?還請大人入城赴宴。」

秦堪點點頭,朝塔娜笑道:「塔娜姑娘,你所言是真是假,本官會派人查清楚再給你一個交代,放心,一定有交代的。」

最後一句話咬得比較重,不知塔娜聽懂了沒有,李杲的目光卻閃爍幾下,晦暗難明。

儀仗留六千人城外紮營,兩千勇士營隨秦堪入城。

這是秦堪的堅持,鴻門宴這種事情,不止秦堪會,別人也會,自從楚霸王發明了這種以「吃吃飯,殺殺人」為主題的宴席後,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後人推陳出新,繼往開來,宴席的花樣不斷翻新,除了保留刀斧手這種傳統特色外,後人們還發明了毒酒,白綾,暗器,發展到現代,後人們已升華了境界,手中無兵器,心中有兵器,雙方一言不合,折凳,酒杯,板磚皆可殺敵於無形。

由此揭開了國人吃飯喜歡熱鬧,不熱鬧必須要製造熱鬧的惡習,當然,帶來的後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吃貨們的下場自劉邦之後悽慘了許多,被人請客也不一定都是愉悅的。

秦堪不是吃貨,他很缺乏安全感,所以兩千人馬必須時刻拴在褲腰帶上到處跑。

…………

…………

看著秦堪和李杲相攜入城,塔娜的目光浮上幾許恨意。

另兩名蒙古漢子怒道:「塔娜,漢人沒一個好東西,看他們和睦的樣子,哪有一絲給朵顏伸冤的意思?」

塔娜咬了咬牙,道:「我們回部落!明廷分明已看不起我朵顏,以為我們勢微便拿他們沒辦法了麼?」

「塔娜,咱們朵顏怎麼做?」

「回去我向額直革說,咱們結火篩,借兵,伐明!」

「塔娜萬萬不可!火篩是魔鬼,他不會平白借兵的,咱們朵顏若要借兵,必須付出代價,火篩曾數次遣使,請求你做他第八位妻子……」

塔娜斷然道:「那我就做他的第八位妻子!為了朵顏部落的尊嚴,我願將靈魂作為籌碼,與魔鬼訂下契約!」

秦堪與李杲在遼陽城內推杯換盞之時,城外葉近泉卻奉了秦堪的命令,領著百人小隊悄悄離開了剛剛紮好的營地,朝塔娜離開的方向追去。

蒙古女人可以傻一點,可以缺心眼兒,但秦堪不能。

當眾戳穿了李杲的罪行,這傻女人居然還敢大搖大擺領著兩個隨從回部落,實在是無知者無畏,用屁股都能想得到,李杲派出的殺手已在半路上等著塔娜了。

保護塔娜沒什麼目的,李杲要殺的,就是秦堪要保護的,如此而已。互相拆台是敵人之間最基本的義務。

…………

…………

接風宴很熱鬧,當然,或許是秦堪帶來的兩千軍士起了作用,李杲不得不當了一回高尚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廊下沒有埋伏刀斧手,宴席上李杲敬的第一杯酒也被一臉諂媚的丁順搶先奪過喝了一杯,喝完了不住地賠罪,說什麼塞外乾燥,太過口渴云云。

李杲楞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沒有揭穿,似乎為了敞明心跡,自己喝盡了第二杯酒。

秦堪對丁順狠狠罵了幾句不懂規矩,目無尊卑,丁順呵呵訕笑著躬身退下。

席間笑語盈盈,幾位不知哪裡請來的名ji如穿花的蝴蝶般在一眾官員之間來回飛舞,*斟酒亦添香,至於或明或暗拋向年輕英俊的欽差大人的媚眼則更是數不勝數,令秦堪接收繁忙,只恨不能設置自動回復……

只談風月莫論國事,這是宴席的基調。

城外遇見塔娜一事仿佛被所有人忘記,甚至根本不曾發生過。

很古怪的氣氛,秦堪似乎渾然沒把殺朵顏冒功一事看得多嚴重,而李杲也是一臉平靜,雲淡風輕。

彼此都很清楚,事情的關鍵已不在殺沒殺朵顏,而是你死我活,想辦法弄死對方才是本意,至於所謂的黑白道理,所謂的證據證詞,這些不急,敵人死後有很多時間可以收集,沒有證據也會非常奇妙地變出證據來。

宴席以秦堪手扶額頭一副不堪酒力的柔弱模樣而告終,賓主皆歡,興盡而散。

欽差官驛安排在城西一座名曰道濟宮的道觀里,李杲和眾官員一直把秦堪送進道觀後,才拱手作別。

李杲一走,秦堪便忽然醒酒了,剛睜開眼,丁順一臉笑意地遞過一杯濃茶。

「大人,這道觀里里外外已搜過幾遍,沒有暗道密室,也沒有機關埋伏,大人可高枕無憂……」

秦堪苦笑道:「身處虎穴狼窩,何來高枕無憂可言?丁順,探子散出去了嗎?」

「已散出去了,過不了幾日,相信李杲和城中官吏的祖宗十八代都會被咱們錦衣衛查得清清楚楚……」

秦堪搖頭道:「別太自負,李杲是個狠角色,他的情報不會那麼容易被咱們查到,若想跟李杲斗個勝負,兵權是最關鍵的東西,奪了李杲的兵權,他便是一隻沒牙的老虎,任咱們揉搓。」

「大人,李杲經營遼東多年,奪他的兵權恐怕不太容易,軟的不成咱們乾脆來硬的,直接下令麾下八千餘弟兄進城攻取遼東都司府,待把李杲一刀砍了,再尋他的罪名和證據便是……」

秦堪失笑道:「若真那麼容易,我又何必每日絞盡腦汁算計他?丁順,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暴力解決的……」

「大人,不可否認,暴力能解決大部分事……」

「也對,不過李杲的事屬於小部分,人家是統兵數萬的總兵官,論兵法韜略甩出你幾條街,你能想到的主意他豈能不知?」

丁順嘆氣道:「難道咱們便真拿這傢伙沒辦法了?」

秦堪笑了笑,目光投向遠方:「或許辦法要著落在朵顏衛了……」

丁順想了想,接著如佛陀般頓悟了:「屬下明白了,大人把那個塔娜勾搭上,然後睡了她,與朵顏結成親家後,兩兵合一,威逼李杲,不信這傢伙不就範!」

秦堪沒想到丁順居然能想出這麼個主意,楞了半晌,緩緩點頭道:「確實是個好主意,這麼干除了有點不要臉之外,基本沒別的漏洞了……」

「大人也覺得此計甚妙?」

秦堪和顏悅色道:「丁順,你難道不覺得男女之事很神聖麼?為了達到個人目的而勾搭女人,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家裡兩位夫人,哪一個不是跟我x久生情後才在一起的?」

丁順急忙道:「不用日太久,真的,屬下拿腦袋擔保,兩三次後必能生情。」(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飄天文學註冊會員推薦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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