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騎虎難下(下)

朱厚照在歷史上的名聲很不堪,特別關於女人方面。

傳說中朱厚照的性能力驚人,並且慾望旺盛,微服出宮遊樂民間,多為尋芳獵艷,而且尤喜人妻……

除了前世島國的愛動片,幾百年前的今日很難找到這麼不要臉的人了。

然而實際情況卻是……如今的朱厚照對女人患有輕度恐懼症,因為女人把他「弄痛了」。

所以說,得罪文官的下場多麼慘,一個純情且脆弱的小青年,就因為年輕時乾了幾件叛逆的事情,被那些小心眼的文官記在心裡,史官手下大筆一揮,純情小青年變成了大淫魔,臭名一傳便是幾百年。

每代帝王咽氣前實在應該先宣史官進宮把他們寫的東西都讀一遍的,對誰寫的東西不滿意就指著誰陪葬,這股歪風邪氣才能有效制止……

秦堪不願像別的文官那樣,皇帝的任何事情他們都喜歡插一手,在秦堪看來,皇帝的房事最好別過問,這是一個人最深層的隱私,連普通人都應該具有的權力,為什麼皇帝卻沒有?

於是秦堪轉移了話題,笑道:「陛下還年輕,男女之事不急,等你找到了中意的希望和她共度一生的女子,水乳交融之中自能體會到此事的樂趣。」

朱厚照嘆氣道:「何來樂趣可言啊,朕中意的女子還不知在哪裡呢,反正絕不會是宮裡那些唯唯諾諾的宮女,一見朕便只知跪地磕頭。朕多問一句話她們都嚇得掉眼淚,無趣之極。」

秦堪附和幾句,眼睛眨了眨,話鋒一轉,笑道:「陛下登基已一年了,如今天下安定,四海皆平,但還有件事必須由陛下親自下旨去做的。」

朱厚照奇道:「內外事朕皆交付劉瑾,還有何事需要朕親自下旨?」

秦堪拱手緩緩道:「修《孝宗實錄》,這件事不能不做。」

朱厚照怔了一下。接著重重點頭:「不錯。這件事必須要做,秦堪,幸好有你提醒,父皇一生英明神武。創下這煌煌盛世。朕正該命朝中博學大儒潤筆記下父皇的一生功績。以為後人憑弔景仰。」

「臣只是盡臣子之道而已。」

「這件事讓誰做呢?」朱厚照摸著下巴喃喃道。

「朝中博學大儒多矣,比如焦芳焦老大人,還李東陽大人。他們筆下所出皆錦繡絕妙文章……」秦堪語氣一頓,貌似漫不經心道:「當然,還有楊廷和楊大人,陛下別忘了,弘治二年,楊大人就是因為修撰《憲宗實錄》而名動天下,再修《孝宗實錄》可謂駕輕就熟……」

朱厚照恍然,重重一拍大腿:「對!朕請楊先生修《孝宗實錄》,楊先生乃當世大儒,必不會令朕失望的,來人,宣楊廷和大學士進宮!」

門口當值的宦官聽到朱厚照下旨,不由一楞。

楊大學士……不是被劉公公貶到南京去了嗎?這會子上哪兒宣楊廷和去?

見門口宦官猶豫躑躅,秦堪淡淡一笑,也不點破。

朱厚照眼睛瞪了起來:「還楞著幹什麼?去文華殿宣楊先生過來呀!」

小宦官白凈的小臉一抽,滿臉惶然便朝朱厚照跪下了。

「陛……陛下,楊大人他,他……被貶為南京吏部左侍郎,兩日前業已離京赴任了。」

朱厚照睜大了眼睛,呆楞楞地盯著小宦官,許久之後,朱厚照勃然大怒:「楊廷和被貶到南京?誰?誰幹的?」

「司禮監劉……劉公公。」

「劉瑾?」朱厚照怒意如火山般噴薄而出:「劉瑾這老混帳吃錯藥了?他知道他在幹什麼嗎?啊?傳,傳劉瑾!讓這老狗速速滾來見朕!」

「是!」小宦官趕緊起身,火燒著屁股似的飛奔而去。

看著胸膛劇烈起伏不定的朱厚照,秦堪微笑著拱拱手,道:「陛下,臣暫時告退一會兒……」

「你出去做什麼?」

秦堪笑道:「陛下龍顏大怒,待會兒少不得要訓斥劉公公幾句,劉公公如今身份水漲船高,臣若在場恐怕他會失了顏面。」

朱厚照嘆道:「秦堪,還是你最懂得照顧人心,做人做事面面俱到。」

秦堪誠懇道:「君子非禮勿視,非禮勿聞,臣一直是個正人君子……」

朱厚照楞了一下,道:「朕乾脆封你為太后吧。」

秦堪愕然:「陛下這是何意?什麼太后?」

「臉皮太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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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乾清宮外,手扶著漢白玉石欄杆,秦堪目注著遠處劉瑾踉蹌狂奔的身影,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

李東陽托秦堪想法子令楊廷和回京,其實根本不用想什麼法子,只消讓朱厚照知道楊廷和被貶,楊廷和就一定會被追回京的。

雖然也是朱厚照的授業老師,但李東陽顯然對朱厚照不夠了解。朱厚照是個非常念舊情的人,縱然頑劣一點,叛逆一點,但對昔日的東宮舊臣卻格外恩典,不僅讓劉瑾等八虎掌握了內宮所有的權力,秦堪也被升為了指揮使還封了侯,誰也沒注意到楊廷和這個人物,從詹事府詹事一直到左春坊大學士,再到最後的內閣大學士,就這麼不聲不響地顯赫起來。

楊廷和,是朱厚照的老師,東宮舊臣之一。

見朱厚照對外廷文官們不理不睬甚至憎恨的情緒,劉瑾以為他可以對外廷大臣予殺予奪,然而劉瑾又犯了一個大錯,他忽略了楊廷和與朱厚照之間的這層關係。

…………

…………

遠處的廣場上,劉瑾一手扶著紗帽,氣急敗壞地狂奔,一路踉蹌跌撞,身後跟隨的數名小宦官也跑得氣喘如牛。

劉瑾在害怕,他害怕的不是楊廷和一事,而是內庫。

若秦堪在朱厚照面前順嘴提起豹房,內庫已空的蓋子便掩不住了,這才是真正要命的。

慌慌張張跑來乾清宮,連滾帶爬登上漢白玉石階,氣還沒喘勻便看到殿門外微笑而立的秦堪。

喘著粗氣,劉瑾顫抖的手指著秦堪,張了張嘴,估計是想罵髒話,卻說不出一個字。

劉瑾說不出話,秦堪倒先開口了。

「劉公公,有沒有感覺自己突然看到了包公?」

「什……什麼,包公?」

「就是眼前一黑呀。」

「你,你在胡說什麼?」劉瑾惡狠狠瞪著秦堪。

秦堪往殿內一指,笑道:「陛下在裡面等你呢,馬上你就會知道什麼叫眼前一黑了。」

劉瑾還想多說幾句,卻聽得殿內朱厚照在厲聲咆哮:「劉瑾那老狗呢?為何還不來?再派人去催!好大的架子!」

劉瑾渾身一顫,臉色瞬間蒼白,來不及跟秦堪廢話,連滾帶爬地奔進殿內。

「陛下,老奴在此,老奴來了啊!」

一聲悶響,劉瑾二話不說應聲便倒,額頭鮮血直流,卻是朱厚照含憤擲來的一個茶盞兒。

秦堪聽著殿內劉瑾的慘叫,笑得特別暢快,喃喃自語道:「這下,你總該知道何謂眼前一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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