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劉燁!你怎麼了……」詩嵐被劉燁拉著跑在大街上,一路逆著人潮。

「我們得先回『迷糊烤肉』一趟,我有話要問豪斯大叔。」劉燁眉頭緊鎖,心念百轉千回。

如果米爾豪斯是魔法師的話,那麼十年前百里茗慘死的時候他為什麼不出手相救,是因為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嗎?還有那個聲音和百里茗一模一樣的哭臉面具人,難道百里茗真的沒有死?那十年前那一幕算什麼?

「開門!開門!」劉燁重重地敲著「迷糊烤肉」的店門。

「裡面好像沒有人……」詩嵐擔憂地看著劉燁,店裡黑洞洞的一個人都沒有,但劉燁好像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一樣,仍然不停錘擊著玻璃門。

「靠!」劉燁朝放在門口的小黑板猛地踢了一腳,然後靠在店門上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那一腳直接把一根木腿踢飛了,黑板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劉燁……」詩嵐在他身邊蹲下,拉著他的袖子柔聲問,「能跟我講講,這家烤肉店裡,曾經發生的事嗎?」

「呼——」劉燁閉著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平靜地仰望天空,好巧不巧的,這時候竟下起了雪,一團團雪花飄落在他的手心,轉眼便融化成冰涼的水。

「十年前的春天,那天下著小雨,傍晚時分我來到了這家餐廳,既是來吃晚餐,也是來見當時在這家餐廳打臨時工的我的初戀女友,百里茗。」

「我和她是在十一年前學校圖書館的自習室認識的,那時候我們都是博古大學一年級的學生,算是同學吧。我和陳思允都是學校重點培養的天才,她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學生。但我一開始就被她吸引力,她是一個很開朗的女孩子,有一雙特別好看的眼睛,睫毛很長,聲音很乾凈,一聽就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因為互相借了幾本書,一來二去兩個人就漸漸熟悉了起來。認識之後的第一個新年,在星光沙灘,我和她告白了。」

「從那之後我們就在一起了,她就住在這附近,周末就在這家『迷糊烤肉』打工,於是我也經常到這兒來,雖然有點遠,但戀愛中的人哪會顧及這些。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大叔,這家餐廳的老闆。大叔是個很熱情的人,胖乎乎的看上去也很和善。」

「這樣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僅僅持續了四個月,我從來沒想到這段感情會以那樣一種猝不及防的方式結束,那一天是如此黑暗以至於我每次回憶都痛苦不堪。」

劉燁說著說著閉上了眼睛,留下兩行晶瑩的淚。詩嵐沒有說什麼,只是抱住了劉燁的手臂,朝左邊挪了挪,靠在了劉燁身上。

「那天是四月十一日,周日。我剛推開這家餐廳的門,就看到百里茗在和一個男子爭吵,那人頭上戴著一頂棕色條紋針織帽,穿著黑色的運動服,看上去大概四十出頭的樣子,留著一點鬍子,鼻子很大,眼睛中等,但是眼白很多,而且脖子上有一朵彼岸花的紋身。」

「只見那人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甚至開始拍桌子,我便走過去擋在百里茗和那個傢伙中間,詢問他們爭吵的原因。」

「那傢伙說今天的烤肉不新鮮,尤其是牛肉,有一股怪味。百里茗很生氣,因為那天的食材都是她上午開店前去採購的,不可能不新鮮,所以兩人就吵了起來。甚至直到百里茗把進貨單據給他看了,他還是堅持說肉不新鮮,有問題。」

「我見那人情緒不穩定,便把百里茗拉到一旁,悄悄跟她說讓她先去後廚找大叔,看看是不是做法上的問題導致了食材口感出現了變化。她雖然有點不情願,但是還是聽了我的勸,開始往後廚走。」

「我轉過身想要安撫一下那名男子的情緒,可不料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混蛋居然掏出了一把匕首,猛地朝我刺了過來。我下意識地閃開,匕首從我的肋骨旁擦過,我只受了皮肉傷。」

「可我萬萬沒想到,那把刀根本就不是沖我來的,而是衝著百里茗去的。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匕首插進了毫無防備的百里茗的後心。」

「我衝上去想要制服他,可那個混蛋竟然牢牢握著匕首不放,借著我撲倒他的力量把匕首拔了出來。那一刻,我的臉上一下沾滿了血,那是百里茗的血,從她背上的傷口中,噴涌而出的血。」

「我幾乎是瘋了一樣地把那個混蛋的頭往桌角磕,直到他手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我才把他扔到了一邊。那時候百里茗已經倒在了血泊里,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那一刻我連自己在哪,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只愣愣地把匕首一腳踢開,拼了命地想用衣服捂住她的傷口,可那根本一點用都沒有,血很快就浸透了衣服,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痛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色慘白。」

「維和警察很快到了現場,逮捕了那個傢伙。大叔叫的救護車不到三分鐘就來了,可就算這樣也已經來不及了。明明只要到醫院就能用人造器官救她的,但還是晚了一步,剛把她送上救護車,時間就已經到了。」

「我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幕,她握著我的手,嘴唇發紫,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用盡最後的力氣她說:『謝謝你,在最後一刻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我就已經很開心了。』她的手在我的手心裡漸漸失去溫度,我只能任由她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那種深深的無力感讓我無比絕望。」劉燁痛苦地抱著頭,抽泣著說,「如果我當時能夠反應得再快一點,如果我能夠直接把他制服,茗兒她就不會死!哪怕我不閃開,讓那一刀刺中我的肋骨,結果也會完全不同……是我,是我的怯懦,是我的恐懼讓我躲開了,所以她才會死,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阿燁……」詩嵐掰開他緊握著抵在雪地里的拳頭,把自己的手塞進他的手心,用體溫溫熱著他凍得通紅的冰冷的手指,「這不是你的錯,你會躲開只是本能反應。」

「醫生也這麼說,也許我也知道吧,但我就是無法原諒自己。也就是從那一天起,我陷入了自責與愧疚的無限循環,我再也沒有以前那種一往無前的銳氣了,由於放棄了努力,我很快也不再是天才班的一員,漸漸地,我變成了一個一事無成的社畜,終日給別人打工,在實驗室里混混日子,每個周末在公寓躺屍,每年的四月十一日,我會來這悼念一下她,也算祭奠一下我的過去。我也沒什麼朋友,自從失去重點培養的光環之後,很多人都離我而去了,只有陳思允還和我保持著密切的聯繫。時光荏苒,很快十年過去了,直到遇見你的那天,一切才發生了改變。」

「我本以為,那只是一場意外。可今天你告訴我,大叔是個魔法師,我腦海中那原本冰冷的記憶霎時便溫熱了起來。詩嵐,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希望你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

「好。」詩嵐堅定地點了點頭。

「在你甦醒的前一天,有一個疑似『鏡子』的成員出現過,就在西郊的安全屋。」

「嗯,我知道,唐茵姐跟我講了。」

「她是沖我來的,而且這是她第二次出現,上一次,是在你教我空間魔法的那天晚上,她給了我一封信,還有一把鑰匙。」

「最關鍵的,是她的聲音。那人帶著一張哭臉面具,看不見長相,但在四天前,眾人合力對付她的時候,她開口了,那個聲音,那個聲音是百里茗的聲音。」

「啊?」詩嵐輕咦了一聲。

「沒錯,一定是她的聲音,我永遠不會忘記的聲音。」劉燁平視著前方,眼神冰冷而平靜,「如果說,百里茗也是魔法師,還是『mirror』的成員,而她打工的地點『迷糊烤肉』的老闆也是魔法師,那麼十年前那場意外,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的確,魔法師的身體有魔力保護,普通的刀刃就算出其不意,也只能造成很輕微的損傷。」詩嵐點了點頭,握著劉燁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是,所以,有兩個可能。第一種,那是一場表演,一場名為『百里茗之死』的表演,欺騙了我,也欺騙了博雲城的檔案館。從那一天起,『百里茗』在這個世界上,被宣告死亡了。而她以『mirror』成員的身份活躍在了魔法界的陰影里,一直到最近才重新出現。」

「第二種,她真的死了,那個襲擊她的人也是魔法師。而最近出現的和她擁有一樣聲音的人,是有人專門針對你設下的陷阱,想要引你方寸大亂,誤入歧途。」詩嵐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是,我暫時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劉燁慢慢站起來,詩嵐在旁邊扶著他。

他仰頭看著黑漆漆的店裡,喃喃道:「要想知道答案,就得找那個看上去憨厚老實的大叔問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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