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茵的紫晶玉劍率先落下,一擊洞穿了宋流芸的身體,但卻沒有流出一點點鮮血瞬間化作了一縷青煙,歐陽穀和傅立葉的攻擊都打在了空處。

「替身這一招,可不是只有你們會哦~」

唐茵扭過身子看向右側,宋流芸站在角落裡,腳下已然升騰起水藍色的波浪。

「她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想好了……」歐陽穀想起他們剛追到這裡的時候,宋流芸故意將這裡搞得滿地煙塵,當煙霧被唐茵驅散的時候,她又讓托古斯通站在假身的前面,第一時間吸引了他們三人的注意,誤導了他們,而真身則躲在他們的視覺死角里,伺機準備長距離傳送魔法逃脫。

傅立葉一個瞬身位移到宋流芸身後,手裡多了一桿長槍,槍頭電流激盪,火花四射。

「來不及了。」唐茵和歐陽穀同時微微搖了搖頭。

長槍橫掃,打散了包裹住宋流芸的水藍色光幕,掀起一陣漣漪,可她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長槍散去,化作一堆光點,傅立葉默然站立在她消失的地方,神色有些黯然。

「喂,還沒結束呢。」唐茵朝傅立葉招了招手,然後指了指遠處站著的托古斯通,「這邊還有一個大傢伙要處理。」

「為什麼托古斯通叔叔會出現在這裡。」傅立葉位移到兩人身旁,「他不是應該在十五年前和我們的父母一起……」

「這就是我們來這裡的主要原因。」唐茵走到最前面,紫晶長劍已經變作玉笛回到了她的手中,「他現在這個樣子足以證明,十五年前那場意外,絕對是蓄謀已久的計劃……」

「曾晨,他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態?」歐陽穀按了按右耳的耳機,問。

「嗯……」曾晨似乎還沒從剛剛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中緩過來,稍稍遲疑了一下,「他的狀態很難說,他沒有基本的生命體徵,不像是活人,但他的胸口有一個溫度很高的東西,那似乎是他的能量來源。」

「他是托古斯通嗎?」傅立葉問。

「額,應該是沒錯,至少體徵都符合,但要想真正確認,你們得把他帶回來才行,至少帶回來一部分。」

「我之前曾用術式擊中過他,但好像沒起到什麼太明顯的作用。」傅立葉望著遠處的托古斯通,片刻前硬抗了一道雷霆,但他古銅色的肌膚上一點傷痕都沒有留下。

歐陽穀聽了,心念微動,朝托古斯通丟出幾發火球。

他站著一動不動,任由火球擊中了他的胸口,火光散去,托古斯通毫髮無損。

「單一的術式似乎無法起作用,但他剛剛對我的體術有防禦反應。」傅立葉手裡光點彙集,再度凝成那杆跳動著電光的長槍,「一部分就好了是吧,我先去試試水,你們注意別讓他跑了。」

「不行,要上一起上。」

「拜託了,讓我一個人來吧。」

唐茵到了嘴邊的玉笛放下了,歐陽穀舉到半空的魔杖也收回了。

因為他們想起來了,托古斯通,是傅立葉的魔法啟蒙老師。

傅立葉拿著長槍一步一步往前走,身體外包裹著一層銀色的火焰,每踏出一步,銀焰就高漲一分,他是極少數精通技擊術的魔法師,相比於歐陽穀和唐茵,他更擅長近距離作戰。

一直走到托古斯通前方三十米的位置,傅立葉才停了下來。他左腳向後劃了一個半圓,左肘微曲,雙膝班扣,槍頭對準了托古斯通的方向,一頭金髮飄搖。而托古斯通默然而立,雙手握拳垂在兩側,古銅色的皮膚閃閃發亮,鋼鐵般的肌肉給人爆炸般的力量感。

這一刻,站在這兒對峙的兩人仿佛不是敵人,而是師徒,一切和十五年一樣,一樣的姿勢,一樣的人,只是當時稚嫩的金髮孩童如今已是翩翩少年,過去溫和的黑髮大叔,現在已是雙目無神的傀儡。

從六歲開始,傅立葉就跟托古斯通學習魔法技擊術,每過半個月他就挑戰大叔一次。直到當年他們出發執行那次任務之前,傅立葉已經挑戰了九十九次,兩人說好回來就是第一百次,小傅立葉說回來一定會擊敗他這個不修邊幅的大叔,可卻再也沒等到他的歸來。

鐵塔般的壯漢望著他,灰色的雙目中沒有一點神采。

「老師。」傅立葉握緊了手裡的長槍,低聲呢喃,「好久不見。」

突然,他好像看到托古斯通的嘴唇動了動,仿佛在說:「Poika,ly?minutkaikinvoimin.(小子,用你的全力擊倒我。)」

「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傅立葉眼瞼一垂,左腳輕瞪地面,眸中金光閃爍,瞬身術展開,眨眼便來到了托古斯通身後,槍若游龍,勢如疾電,槍頭閃著寒芒,帶著璀璨的電光向他後心刺去。可托古斯通一個轉身加後仰躲過了這一槍,隨即右腿掄起,帶著音爆朝傅立葉的太陽穴踢去。

托古斯通這一擊勢大力沉,傅立葉回槍便擋,強大的衝力震裂了他的虎口,鮮血淌進了掌心。

沒有停下來休息,傅立葉扛著疼痛一刺一劈,借著托古斯通的格擋飛身躍起,對著他的身體四周連出九槍,一時間激起滿地塵土。托古斯通一個閃身來到他背後,抬手便是一擊重拳,傅立葉堪堪轉身用槍桿架住,但還是被擊退出去幾十米,重重地撞在岩壁上,噴出一口鮮血。

托古斯通左膝微曲,就要衝出給他致命一擊,可就在這時,他的腳下突然亮起一圈陣列,九道碗口粗的光柱瞬間擊中了他的身體。

「結束了?」傅立葉皺了皺眉。

煙塵散去,托古斯通巋然而立,他的整個腰部幾乎被剛剛的攻擊融化了,可他空洞的胸膛中跳動著一顆火紅色的圓球,那顆圓球散發出的光正快速修復著托古斯通的傷口。短短几秒,傅立葉以傷換傷打出的優勢便不復存在了。

傅立葉再度擺出了作戰的姿勢。

遠處,歐陽穀和唐茵擔憂地看著這邊的戰場,歐陽穀有點看不下去了,身體微微前傾,眼看著就要出手。

「再等一等。」

「大姐頭……」

唐茵身後的滿月愈發明亮,幽藍色的雙眸隱隱閃著淚光,黑髮翻飛,她伸出右手擋在歐陽穀身前,柔聲說道:「再等一等吧,這是他的願望,他等這場戰鬥等了十五年了。」

傅立葉陷入了苦戰。托古斯通沒有痛覺,無論傅立葉的攻擊可能給他造成什麼樣可怖的傷口,他都不會有絲毫退縮的念頭。可傅立葉不一樣,他會躲避,會害怕,他也沒有托古斯通那樣變態的恢復能力,稍有不慎,便會死在對方的鐵拳之下。

近戰交手,哪一方有怯懦之心,哪一方便處處受制。漸漸地,傅立葉出槍的次數越來越少,更多的都是被動格擋,而每一吃下一擊重拳或是重腿,槍桿上的電芒就黯淡一分,槍身也就虛幻一分。

「不能再拖了。」傅立葉咬緊牙關,腳底連蹬數下,和托古斯通拉開十米多的距離,同時眼中金光大放,剎那間他體外的銀焰盡數涌動到了長槍之上,槍身上一長串的陣列逐個亮起,強大的能量匯聚,槍身上掀起一個個裂口,露出裡面涌動的電光。

脊柱傳來撕裂般的痛感,魔力毫無保留地被他注入進手裡的長槍之內。

「只有一擊的機會。」傅立葉注視著飛奔而來的托古斯通,嘴角溢出一道鮮血。

十幾米的距離轉瞬即逝,不過一個眨眼的工夫,托古斯通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沙包大的鐵拳帶著熾熱的火焰,朝他狠狠地砸落。

拳風貼上了傅立葉的額頭,熊熊燃燒的烈火已經點燃了他的金髮。

「還要再等等。」

他的睫毛也開始起火。

「就是現在!」傅立葉的身影刷地消失,長槍刺進了托古斯通的胸口,一擊貫穿。

傅立葉站在數十米外,眉毛,睫毛,還有長長的劉海,都已經變得焦黑。

「老師。」他粲然一笑,雙腿一軟趴倒在地上,眉宇間滿是憂傷,「我輸了九十九次,這是第一百次,是我贏了。」

長槍中蘊含的海量魔力瞬間炸開,槍身和托古斯通的身體同時淹沒在了能量風暴里,爆炸產生的風吹起傅立葉破敗不堪的衣衫,撩動他那凌亂的金髮,卻吹不走他眼角的淚水。

歐陽穀一個瞬身來到他身邊,輕輕地托起傅立葉。漆黑的墨鏡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他抿緊的嘴角悄悄透露了他的內心。歐陽穀把他背在肩上,閃爍至唐茵身後。

唐茵注視著七彩的能量風暴,心中仍舊隱隱地感到不安。

足足過了半分鐘,那股暴躁的魔力才漸漸散去,五顏六色的光逐一消失,托古斯通的軀體顯露出來,他殘缺不堪的身軀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胸口豁開了一根臉盆大的口子,那顆火紅的圓球仍在其中跳動著,每轉一圈便播撒出一陣光輝,他的傷口正在迅速復原。

「小傅,你贏了。」唐茵慢慢向前走了兩步,將兩人護在身後,「但他已經不是那個喜歡吃烤羊肉的大叔了,就讓我來送他的肉身,去見他早已逝去的靈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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