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雲以每秒兩公里的速度飛退,偌大的引擎明明近在咫尺可卻聽不見一點聲音。劉燁坐在飛機上,身旁是捧著書卻仰頭睡著了的歐陽穀,他知道自己一嘆氣肯定就會引起歐陽穀的感慨,但他還是沒能忍住。

「唉——」

「哈哈哈,你要習慣,這是你以後生活的常態,只有笑著面對它,你才能活得開心一點。要多學學我,」歐陽穀端起面前桌板上的馬克杯吹了吹,喝了一大口,露出極度舒適的表情,「啊~摩卡~」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不是在一周前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劉燁斜著眼望著他,「連語氣都沒變。」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歐陽穀對他舉了舉馬克杯,咧嘴一笑,「一個人的人生本就是由無數相似的片段構成的,即使忘記掉一部分也不會影響正常的生活,對吧?」

劉燁皺了皺眉,歐陽穀是在暗示什麼嗎?這個傢伙,雖然看上去總給人一種很不靠譜的感覺,但又偏偏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說起來,我們兩個真正相處的時間也不算久。」劉燁開口道,「刨去在世紀晨曦的那段時間,從現在往前推,也就三個禮拜吧?」

「所以說人生真是奇妙啊。」歐陽穀又喝了一大口咖啡,「你和詩嵐培養感情的那三個月不算,我們兩個正式合作也就是十二月下旬的事,從到達博雲城開始算起,也不過三個星期的時間,但是卻能積累起如此深厚的情誼,啊,真是羨煞旁人~」

「為什麼本來能夠讓人很感動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這麼奇怪啊?」劉燁摸了摸額頭,一臉無奈,「要是被人誤會了,那我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會,你放心,一到世紀晨曦,我的關注點就不在你身上了。」歐陽穀拿起書擋著臉,聲音一下變得瓮瓮的,「只有大姐頭和詩嵐能夠吸引我的興趣。」

劉燁白了他一眼,這個大冬天還只穿一件花格子襯衫的型男的喜好還真是難以捉摸。

「喂,以你這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加上在魔法界呼風喚雨的能力,難道就沒有女孩子追你?」有屏蔽感知的術式在,劉燁說起話來也是毫無顧忌。

「在魔法界呼風喚雨,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歐陽穀放下書,含著胸看著他,「我一個小小的A+級魔法師,不過是魔法協會高層隨意驅使的棋子。不過,要說女孩子嘛……」

歐陽穀揉了揉臉,然後輕輕搖了搖頭:「我對不熟的,都不感興趣。」

「你……」劉燁徹底無語了,「常言道,兔子不吃窩邊草,你怎麼就跟眼前的過不去了呢?而且,要說熟人,恐怕你的熟人數量,不會比你吃過的麵包少吧?」

「不好意思,我不吃麵包。」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歐陽穀卻拿起飛機餐里的麵包咬了一大口,「你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可我覺得近水樓台先得月。」

劉燁痛苦地撓了撓頭髮,真是說不過這個傢伙,滿嘴的歪理。

「算了算了,你剛剛說你是,A+級魔法師?」劉燁注意到一個自己此前從未聽過的名詞,「魔法師是有評級的?」

「當然是有評級的,魔法協會為了標準化任務流程,花了很大精力搞了一套相當精細的評級機制,每年一次評級大會,在各洲的總會舉辦。」歐陽穀拿出一本手冊交給他,「這是介紹,測試內容覆蓋很全面,從理論知識到實際操作,包括體能和反應速度,以及臨場應變和對突髮狀況的處理,都是評級的考核項。」

「這麼複雜?」劉燁接過那本冊子翻了翻,一共有十幾頁,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他一字一句地念著冊子上的介紹,「魔法師評級一共設置了五個大級別,從低到高依次為C、B、A、S、SS,而每個大級別又細分了『+』『-』和『無標誌』共計三個小級別,用以區分同級別魔法師之間的個體差異。註:本評級機制僅供參考,具有一定的片面性,請勿以此作為魔法師能力的真實評價標準,謝謝。」

「感覺怎麼樣?」

「很官方的描述,果然不管是魔法師還是普通人,都是人而已。」劉燁把小冊子交還給歐陽穀,「這麼說,你的評級是A+,算是協會中中等偏上的實力?」

「嗯,可以這麼說吧,大姐頭的評級是S,她才是我們這一代的扛把子。至於SS,一般都是協會的理事了。」

「亞洲的評級大會在三月份舉辦。到時候你也可以去試試。」

「我?」劉燁眨了眨眼,「如果我去拿了個B或者C,不會很丟世紀晨曦的臉嗎?」

「你也太沒自信了吧。」歐陽穀打了個哈欠,「以你現在的實力,拿個A可一點都不奇怪,你可是整個魔法史上都數得過來的曠世奇才,有點底氣行不行。」

「呵呵呵,我可真沒底。」劉燁拉長了個臉,他不太想參加這個測試,除去懶惰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因為他所學的術式中最為精妙的,大都是《雪之歌》和《琉璃千幻》兩本原典中的內容,而且這兩本原典似乎牽扯到一個隱藏得很深的謎團。

至少在查明卡恩莫迪之死的真相前,劉燁不想暴露太多東西。

「一起去吧,世紀晨曦的人都會去。」歐陽穀看出他在猶豫,「就算不參加測試,評級大會也是一個不錯的社交機會。」

「再說吧。」劉燁不打算現在就做決定。

「也行。」歐陽穀點了點頭。

慕詩嵐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百無聊賴,眼巴巴地看著緊閉的鐵柵門。院子裡的四個人里只有她老老實實地穿著冬裝,戴著白色絨線帽穿著粉色毛線衫的少女不時掰著手指,數著分別的日子。

唐茵一身旗袍,正在用魔法修剪著院子裡的灌木和花,傅立葉在她身邊掃著落下的葉子和枝條。曾晨還是那件藍白格子襯衫,安靜地坐在詩嵐旁邊,膝蓋上放著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不知道在忙什麼。

「唐茵姐。」詩嵐糯糯地開口,「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啊?」

「急什麼。」唐茵專心致志地打量著剛修剪完的一株月季,滿意地點了點頭,「做完該做的事就會回來的,急也急不來。」

「都快十天了……」少女嘟著嘴,伸長了她那穿著肉色絲襪的修長雙腿,「不是只取一本原典嗎?怎麼要那麼久。」

唐茵手裡的動作停了一下,因為怕詩嵐擔心,他們沒有把劉燁和歐陽穀去義大利的事情告訴詩嵐。

「原典如此重要的魔器,交接手續繁瑣一點實屬正常。」傅立葉一邊掃落葉一邊替唐茵回答,「第十七次了。」

「第十七次?什麼第十七次?」詩嵐眨了眨眼,不解地看向低著頭掃地的傅立葉。

「你問他們什麼時候回來,這三天來已經是第十七次了。」傅立葉波瀾不驚地說著,「這就是思春期的少女嗎?」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你這個人型計數器。」詩嵐跺了跺腳,棕色的雪地靴踢到了曾晨的腳尖,讓他的心跳一下快了好幾個節拍。

藍色的光幕像水泡一樣浮現又消失,劉燁和歐陽穀的身影出現在鐵柵門前。

「我們回來了——」歐陽穀嘴角一勾,打了一個響指。

劉燁撩了一下頭髮,也露出一個微笑。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對著門的台階上的少女,一頭黑髮散在肩膀上,眼睛亮亮的,閃著光。

她飛快地站起來,向他跑來。

唐茵沒有看鐵門這邊,仍舊專心於面前的梅花,但嘴邊卻顯出了笑意。

傅立葉把掃帚一甩,丟到了歐陽穀手裡。

「幹嘛?」

「掃地。」傅立葉轉身向別墅里走去,幽幽地丟下一句,「復健。」

歐陽穀一愣,他現在身上可看不出什麼受傷的痕跡。

但他隨即又笑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歡迎——!」詩嵐輕輕一躍,一把攬住兩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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