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劉燁站在窗前,目不轉睛地望著外面的景色,口中喃喃自語道。

窗外是一片純白的世界,在這個海洋中的人造島嶼上,這麼大的雪就算是在冬天也很少見,更不用說,是在正要入夏的五月。

一夜之間,竟然下了那麼大的雪,積了厚厚的一層,甚至可以沒過路上行人的小腿,道路兩旁的景觀樹上仿佛長出了毛絨絨的白色鬍鬚,遮住了原本茂盛的綠葉,完全沒有要化去的跡象。

城市的天氣改變了,是魔法嗎?劉燁仰起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感覺不到什麼魔力流動的痕跡,但這反常的天氣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出現的樣子。

「咚咚。」身後傳來了敲門聲,劉燁回頭一看,溫妮莎一臉慵懶地站在門口,「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有什麼頭緒嗎?」

劉燁沉默著搖了搖頭,他的精神還沒有完全恢復,連番大戰,對心神的消耗還要遠勝過對身體的傷害,而且關於這場奇怪的雪,他也確實看不出什麼來。

「只聽說過天下奇冤,六月飛雪,可從來沒聽過五月飛雪啊。」溫妮莎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看著窗外大團大團落下的雪花,「這肯定是魔法師在搞鬼吧?」

「不好說啊,雖然從直覺上來看是這樣沒錯,可是我感覺不到術式的痕跡。」劉燁皺著眉,「也就是說,這有可能只是一場特殊的天氣現象,也有可能是對方的實力超出我太多,以至於我連這麼大的範圍魔法的痕跡都看不出來。」

「現在全世界的記者都瘋了一樣,電視台里全是報道這場反季節雪的新聞,一夜氣溫驟降四十攝氏度,這在氣象觀測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奇觀,又有一大堆學術垃圾要問世咯。」溫妮莎翹著只穿著長襪的腿坐在了床邊,「話說回來,你們魔法師對這種引人注目的傢伙沒有什麼管制措施嗎?這算是引起大範圍的騷亂了吧,會不會產生什麼不可控的後果?」

「當然是有的。」劉燁輕輕地摸著下巴,他也覺得有些奇怪,在橙光地下商業街碰到阿加雷斯的時候,那傢伙出手也是毫無顧忌,似乎絲毫不在意會暴露魔法的存在一般,而那位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天一工坊的拜蒙也是一樣的態度。

按理說,這些事情應該歸屬於魔法協會管轄的範圍內,難道說是魔法協會出了什麼事嗎?

劉燁眯了眯眼,這半個月來在博雲城出現的魔法事件可不算少,但魔法協會的人始終沒有出現過,尤其是出現了阿加雷斯和拜蒙這樣的超高階魔法師,不管怎麼說,至少派遣一位執行官前來查看一下,絕對不算是一件過分的事。

可是,什麼都沒有,別說執行官了,就算是偵察兵都沒有出現一個,這實在是不合常理。

「你在想什麼?」溫妮莎見他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我在想,這場雪裡,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目的呢?」劉燁的嗓音因為疲憊而顯得有些空,「總覺得,這場雪在這個時候下,透著點不同尋常的意味……對了,詩嵐呢?還沒醒嗎?」

「啊——欠,我看看,才五點,沒醒也很正常吧。」溫妮莎伸了一個懶腰,懶洋洋地說道,「你昨晚接近凌晨才回來,現在又醒得那麼早,明明說要好好休息來著呢?」

「我……睡不著。」劉燁將目光移向了一側,「這段時間,我只要睡著了就會做一些很奇怪的夢,夢中的世界往往不可控制,所以,我現在以閉目養神為主。」

「不能睡覺麼……真是可憐吶。」溫妮莎活動了一下胳膊說道,「今天不外出吧?我記得你說明天再行動。」

「嗯。」劉燁點了點頭,「你繼續去休息吧。」

「行。」溫妮莎離開了房間,順手帶上了房門。

沉默半晌,劉燁撥通了特別調查局局長歐陽淳的電話。

「喂?是歐陽局長嗎?」

「是我,我正想要找你呢。」電話那頭傳來幹練的聲音,「關於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你知道多少?」

「一無所知。」劉燁抿了抿嘴,「我甚至不能確認,是不是魔法師在背後搗鬼。」

「無法確認?算了,我找你是還有另一件事要通知你,昨晚特別調查局發生了一些動盪,有一些重要的文件失竊了,我們連夜清點了一下,發現丟失的文件都跟至高科技和改造人有關,根據監控錄像中斷的時間判斷,事件發生的時間在下午四點至六點之間,這段時間裡你有觀察到什麼奇怪的現象嗎?」

「四點到六點……」劉燁皺了皺眉,那正是他被困在天一工坊樓道里的時間,「不,沒有印象。」

「嗯,這很正常,對方很明顯是衝著特別調查局來的,我只是例行詢問一下。」歐陽局長迅速轉移了話題,「對了,還有一件事,與那些文件一起消失的,還有你的老同學,一直在特殊病區昏迷不醒的,李文清。」

「李文清不見了?!」

「嗯,也是下午四點到六點之間發生的事,很難讓人不把這兩件事聯想到一塊兒,不過,我個人還是傾向於,他是被人擄走的。」歐陽淳的語氣平靜地讓人覺得有些可怕,「畢竟,他始終沒有恢復過意識。」

「……」劉燁沉默了,在他和拜蒙糾纏的那段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喂?你在聽嗎?」

「啊,我在。」劉燁從沉默中回過神來。

「那行,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有事再聯繫。如果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或者是觀察到什麼可疑人物的話,儘快聯繫我。」

「好的。」

劉燁掛斷了電話,歐陽淳帶來的消息仿佛一塊重石壓在他的心口,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逐漸摸清了形勢,沒想到,局勢的發展又一次超出了他的想像。

「李文清……」他呢喃著,又是一個和自己的過去有關的名字,如果連他也是針對自己的計劃中的一環的話,那過去那個被他當做純潔的寶物一般的學生時代,究竟摻雜著多少虛假的光輝呢?

「劉燁……」門被輕輕地推開了,劉燁回頭一看,詩嵐的半個腦袋悄咪咪地從門縫裡探了進來,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昏睡咒的效力尚未完全過去,而且,這個孩子也的確是缺少休息很久了。

「詩嵐。」劉燁微微一笑,伸手一招,門晃晃悠悠地打開了,詩嵐一步一步揉著眼睛挪了進來,迷迷糊糊地走著,拐彎的時候膝蓋碰了一下床角,撲通一聲摔進了柔軟的被子裡。

「好睏啊……」詩嵐的聲音聽上去就像一隻溫順的小羊。

「困就繼續睡一會兒吧,還很早。」劉燁笑著替她捋了捋頭髮,然後轉頭默默地望著窗外的雪花,身為卡恩莫迪的傳承者的他,得到了那位在冰雪之道上走到極致的天才少女的親身教導,雖然仍欠缺些火候,但論對冰雪術式的了解,這個世界上勝過他的人可是寥寥無幾。

可他卻看不透這漫天飛雪中的奧秘,就跟當時他無法參透卡恩莫迪最後的演示一樣,如果這真的是魔法的話,他和這位施法者的層次,還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為什麼會下雪呢……」詩嵐的語速很慢很慢,臉半埋在杯子裡,「唔——又要戰鬥了嗎……」

「不會的,你安心睡吧。」劉燁微笑著說道,詩嵐一雙溫熱的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就像抓住了獵物的章魚一般,緊緊地摟住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鬆開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眸中卻是閃過一絲異色,詩嵐無心中說的話給了他一絲隱隱約約的靈感,是啊,為什麼會下雪呢?

按照科學的說法,雪從混合雲中降落到地面的雪花形態的固體水。由大量白色不透明的冰晶(雪晶)和其聚合物(雪團)組成的降水。雪是水在空中凝結再落下的自然現象,是水在固態的一種形式,雪只會在很冷的溫度及溫帶氣旋的影響下才會出現。

顯然五月的博雲城是不具備形成雪的自然條件的,因此,這場大雪必定是人為因素導致的,但自己卻沒有在雪中感受到魔法的痕跡,而這個世界上,在冰雪魔法的造詣上超過自己的人屈指可數,如果不是黑金聯盟至上四柱和魔法協會的三位理事長故意搞事的話,其他人要瞞過自己的可能性很低。

所以……也許是自己的思考方式出了問題,這場雪的確是魔法的結果,但事實上,卻是自然的產物。

劉燁目光一亮,如果他想得沒錯,那麼查看另一種基礎陣列的痕跡,應該就會有所收穫了。

「有了!」

眸中色彩變換,劉燁在數百米的高空上,發現了水之陣列的痕跡!

果然是這樣……他站起身來,腳下白色的光陣霎時間展開,可就在身形快要的消失的那一刻,他又突然停了下來,目中露出猶豫。

魔力的痕跡並不能夠存留太久,說不準什麼就會消失,如果現在不追上去,這條線索可能就斷了。

可……真的要追上去嗎?劉燁輕嘆了一口氣,他無法確認這是否與他正關心的事件有關,比起追蹤一個來路不明的魔法師,他有更明確的計劃——去測試黯晶樣品的性能,這是原本的安排中,明天的行動。

而且……他沉默著回頭看了一眼剛剛還半夢半醒的詩嵐,卻少女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瞳孔里是水汪汪的理解和支持。

「我們,一起去吧。」詩嵐低著頭輕輕地開口說道,一雙腳上下交替擺動著,「我不想,再讓你一個人去冒險了。」

「可是……」

「別可是了,你個不解風情的傢伙。」溫妮莎出現在了房門口,撇著嘴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雖然比不上你們這麼神通廣大,但我好歹也算是經歷過黑暗的人,怎麼也算是半個特種兵,還會一些微不足道的超能力,不至於照顧不好自己吧。」

「……」詩嵐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他。

「好啦,別看著我啦,我不會出去亂跑的。」溫妮莎合上了房門,聲音透過木板傳了過來,顯得有些悶悶的,「如果你們一離開我我就得死的話,那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活下去咯,難道你還能永遠和我寸步不離嗎?」

「呵……」劉燁輕笑了一下,然後他走到詩嵐身邊,朝床上坐著的少女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走吧,不管這次的是什麼,我們一起去面對。」

同一時刻,博雲城的西二區,和劉燁他們所在的東二區相對的另一邊,程文秋正坐在一家豪華酒店總統套房裡的一把椅子上,靜靜地等待著他的老熟人的到來。

良久,這間輕奢裝修風格的房間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一位風塵僕僕的客人撣去肩頭和帽檐上的雪,將外套和帽子掛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好久不見吶。」程文秋笑著跟來人打了個招呼,右手腕上的黑色掛飾閃著迷炫的光,一頭銀髮被門開關的風微微吹動著,「最近過得還好嗎?李文清。」

「比起沒有意義的寒暄,我更關心你們是怎麼把我弄醒的?」那人抬起了頭,眼睛周圍有一圈火燒一樣的痕跡,眼皮緊緊地閉著沒有睜開,「程文秋,我可沒有說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說好的,情報交換,加上治好我的眼睛,你才能從我手裡拿到那些文件。」

「當然,你是還沒有這麼說過。」程文秋輕輕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但是,我們能夠救醒你,不是已經能夠說明一部分問題了嗎?而且,你襲擊了特別調查局本部,難道還存了有朝一日回去的念頭不成?歐陽淳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哼,我想做什麼,不需要你管。」

「好吧好吧,既然你這麼心急的話,我們先去治好你的眼睛。」程文秋笑著站了起來,「然後我會告訴你,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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