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單手將停車場附近的一個井蓋抬起,然後和宋流芸一起跳入了漆黑的地下。

刺鼻的惡臭撲面而來。

「啊——好臭。」

宋流芸立刻用手捂住了口鼻,劉燁也不禁皺著眉眯了眯眼,如果是正常運行的話,現代的排水系統不至於有這麼嚴重的異味,看起來應該是剛才的強地震讓一些排污管道破裂了,那些腐爛的東西流出來了。

「沒辦法,地面上的那些道路到處都是警方軍方的設下的卡,從地下走要方便得多。」劉燁掌心中閃過一個光陣,緊接著便升起了一個白色光球,溫暖的光照向周圍,倫敦的下水道異常的寬敞,上下左右的寬度大約都有五米,兩邊的牆壁和頂部都有著盤根錯節的管道,而底面中間是一條兩米寬的污水溝,左右各有一條狹窄的混凝土通道。

除了水流的嘩嘩聲,還能聽到一些隱隱約約的機械運作的聲音,是一種很低很低的嗡嗡聲,有點像是深夜裡電冰箱發出的那種蜂鳴。

宋流芸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手中光球發出的輝光,在十幾米開外被什麼東西反射了回來,她抬頭定睛一看,發現是一大堆石頭。

「前面好像塌方了,不知道具體有多遠。」宋流芸的左眼中霎時間倒映出三個層疊的銀色圓環,前方堵住道路的石塊在她的視線里立刻化作了半透明的虛像,「至少五十米,後面看不到了。」

「抓住我的手,我們直接穿過去。」

「嗯?你又要用那種神奇的虛化術式嗎?」宋流芸看了他一眼,眸子裡閃爍著熱切的光。

「嗯,差不多吧,有什麼問題嗎?」劉燁握住了宋流芸遞過來的手,瞳孔里映出一陣暗紅色的光芒,兩人的身體立刻化作了半透明的虛影,「抓好了,不然卡死在石頭裡和混凝土融為一體,我也救不了你。」

「這種術式真是神奇,我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類似的魔法。」

兩人在巨大的石塊中毫無阻礙地穿行,宋流芸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自己半透明的身體,纖細的手指掠過潮濕的混凝土時,這並非是簡單直接的穿過,而是在兩者交織的瞬間似乎一切都被打亂重組,分離時又恢復了原狀。

「是嗎?我到沒有覺得有多神奇,但確實非常實用。」

「這種魔法是依託於什麼樣的陣列?」

「無可奉告。」

「……」

穿過塌方的水道,兩人終於來到了一個可以拐彎的岔口,劉燁眼中的紅芒漸漸隱去,身體凝實的剎那他不禁靠在了一旁的牆壁上,然後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次使用虛化術的消耗比平時多了很多倍,難道是因為帶了宋流芸的原因?

「咦~這是什麼東西?」宋流芸發出了疑惑和略帶厭惡的聲音,劉燁循聲望去,發現她正輕輕地甩著手,仿佛是沾上了某種透明的黏液。這時他的手背上也傳來潮濕的觸感,退開了半步,這才發現原來有什麼透明的東西附著在下水道的牆壁和頂端,就像是什麼濕滑粘膩的東西被拖拽後留下的痕跡。

劉燁抬起手放在鼻子下輕輕地嗅了嗅,沒有任何的異味,感覺就像是粘稠化了的水。

前方的黑暗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最開始的時候,宋流芸還以為是什麼生活在下水道的噁心的怪蟲。

「哇、哇~~~!!?這是什麼?!」

宋流芸忍不住輕聲叫了出來,就像是一隻受驚的雛鳥一樣兩臂一張向後跳了一小步,手中托著的光球也晃蕩了起來。

即使是第一時間移開視線也無法緩解不斷湧上來的反胃感,掌握著威能強大的魔法也壓制不住心頭那浮現的恐懼,宋流芸覺得自己看向這個方位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眼前的東西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來形容,以普遍理性而論,應該用一堆來描述比較合適,就像是夏天街頭被人落下然後在太陽底下暴曬的冰淇淋球,只不過這個由肉塊組成的東西要大得多,大約有一米高,簡直就是個小山丘。如果不是它還在緩緩地蠕動爬行得話,宋流芸還可以勉強接受這是一塊由腐爛的肉糜組成的廚餘垃圾。

「咦額……」她摸了摸自己發麻乾澀的脖子,原本還想著說些什麼,但嗓子已經不允許她發出正常的聲音了。

劉燁輕輕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他對於這類噁心物體的耐受程度要比宋流芸高一些,但他此刻也不由地瞳孔微微一縮,因為那個肉山竟然朝著光源慢慢地轉了過來,而它的表面上竟然還有一張扭曲的人臉,左右眼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輪廓,就像兩個散開的荷包蛋在軟泥一樣的表面上滑動著。

「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劉燁暗罵了一句,無論是從魔法還是科學的角度去思考,他都無法在短時間內理解眼前這座仿佛化掉的冰淇淋一樣的肉山,這個時候他突然很感謝在柯倫古城的經歷,馬蒂亞斯製造了很多奇形怪狀的生物,和那些東西戰鬥使得他大大提升了抗反胃的能力,這才不至於像宋流芸那樣一看到這種東西就噁心得想吐。

咯吱嘎吱咯吱嘎吱……肉山緩緩地像他們這裡挪動了過來,移動的同時似乎有什麼堅硬的物體在和地面不斷碰撞著,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咿咿呀呀呀……」

那個怪物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聽上去就像是兩三歲孩子的聲音一樣,但結合它醜陋臃腫的外形,劉燁和宋流芸幾乎是同時抬起了雙手,一時間兩道藍白色的光束激射而出,瞬間便將那個肉山切割成了大小不均的兩塊。

緊接著,冰雪的力量開始發揮作用,從肉山上滴落的黏液開始,由內到外,這兩個蠕動的肉坨子眨眼間便被凍成了冰雕,封鎖在深藍色的堅冰之中,劉燁和宋流芸不禁同時鬆了一口氣。

「骨碌碌……」一個長條狀的物體在肉糰子被切開的剎那從裂口裡滾落了出來,劉燁一開始還以為是骨頭之類的東西,畢竟這個怪物貌似還是活著的,不過仔細看了看,卻發現那是一個純正的金屬製品,一根黑金色的試管。

劉燁略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那根試管從地上撿了起來,輕輕擰開密封的蓋子一看,裡面裝的是一些彩色的液體,沒有氣味,看上去就像是無害顏料的混合藥水,但從這種模樣的怪物身體里滾出來的,顯而易見,絕對不會是用來畫畫的顏料

劉燁將這根黑金色的試管收了起來,雖然他現在並不知道這種液體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回到博雲城之後,想要找一個有質譜分析儀的地方還是很簡單的。

「這絕對不是倫敦城下水道里原生的生物。」

宋流芸捂著鼻子瓮聲瓮氣地說道。

劉燁第一反應還以為她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廢話,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宋流芸到底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既然不是原生生命,那這個怪物是從哪裡跑出來的呢?

劉燁順著殘留的黏液痕跡一路找了過去,然而這道滑膩膩的緞帶消失在了不遠處的污水槽里,污水槽來自於一條幽深的圓形管道,管道口子因為剛剛的地震而變形裂開了一部分,用來封住口子的不鏽鋼網也扭曲地歪在了一旁。

嘩啦嘩啦的水聲很大,從管道中湧出來的黃褐色污水的量遠遠要比污水槽里流淌的多得多,劉燁感到有些奇怪,出現這樣的現象說明這裡的污水槽比看上去要深很多,可是這樣做會大大提升下水道建設的成本,而且也沒有什麼意義,因為這裡碩大的空間就是用來留給暴雨洪水時的緩衝。

「有什麼發現嗎?」宋流芸走了過來,她仍舊捂著口鼻,這裡的惡臭比之前那裡要刺鼻的多,就像是一道厚重的牆壁壓在鼻子上。

「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線索。走吧,我們趕緊去你說的那個地方,離開倫敦才是當務之急。關於這個怪物,可以日後再回來探查。」劉燁說道。

「我是沒問題,但是你看上去有些奇怪啊。」宋流芸上下打量著他,劉燁這時呼吸有些錯亂,汗珠從前額和鬢角不停地滾落下來。

「我沒事。」劉燁輕吐了一口氣,他在努力說服著自己先不要在意這件事,可剛剛那座肉山上扭曲的人臉和那仿若孩童哭聲一般的叫聲,讓他的腦海里不斷地閃現著天一工坊里發生過的那些血腥的屠殺畫面。

血色十月計劃。難道說這個怪物和那個計劃之間也有著某種關聯嗎?

可是這裡是倫敦啊!

「哈哈哈。」

黏糊糊的笑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劉燁和宋流芸同時轉過了身子,然而映照在光球下的只有靜靜流淌著的黃褐色污水。

那個被他們切開凍住的肉山不見了。

空曠的下水道在劉燁的視線里漸漸化作模糊的昏黃的光影,眩暈、噁心,各種各樣的不適感在這一刻莫名其妙地涌了上來,劉燁的眼裡驀地布滿了血絲,他將手撐在了牆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不停地乾嘔不停地乾嘔。

仿佛有一個滑膩膩的聲音附在了他的耳邊低語:

「你知道的,其實你一直都知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巧合,只有命運的必然。」

「撕開虛假的偽飾,你將看到最為恐怖的真相。」

「我……」劉燁只感到頭痛欲裂,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雙耳,想要隔絕那詭異空靈的聲音,可那滑膩膩的聲音卻仿佛是直接在他心中響起的一樣。

「你拚命地想要阻止戰爭,阻止這一切悲劇的發生,難道是因為什麼高尚的理由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劉燁大吼了一聲,四面的管壁都因此而出現了一道道細長的裂紋,污水槽中的水流更是劇烈地翻湧了起來,就像是沸騰了一樣。

宋流芸被他那極度痛苦的模樣嚇了一跳,不知道劉燁突然受了什麼刺激,此刻他身上的魔力極度不穩定,引起的波動也越來越劇烈。

這裡離聖保羅大教堂不遠,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會引起魔法協會那群人的注意。

她眯了眯眼,準備先擊暈失控的劉燁,可手上的輝光剛剛亮起,這位滿眼血絲的青年突然面色一白,兩腿一軟,臉朝下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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