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座樓里,我們所有人的行動都會受到神經干擾力場的影響,感知的紊亂會使得不管是開槍射擊或是做其他什麼,精度都會受到影響。」程文秋說著,將槍口從張琦的腦袋上移開,扭頭看向塗抹著炸藥的金屬門,「因此你們的判斷也是有誤的,那種炸藥的配比和方向並不能夠保證所有的威力都向門的另一側傾瀉,反倒有可能會讓你們自身陷入險境。」

葉欣握著槍,目光微沉,緊緊地注視著面前這個侃侃而談的白髮紅眼的男人,如果他對張琦有任何異動,那麼她就會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擊。

「你為什麼要幫助我們?」

「當然不是無償的,K做生意,唯一的規則就是等價交換。」程文秋淡淡一笑,用手指看似隨意地調整著門框上的炸藥分布,「現在可以炸了,之後拿著藥趕緊離開這裡吧,我會和你們聯繫的。以龍自命名的小組,我還有一項非常有價值的委託要交由你們去完成。」

「好了嗎?」韓子城問道,程文秋背對著擺了擺手,走向來時的樓梯安全門。

樓梯井裡,陳思允和莫娜站在那裡,四人再度齊聚。

陳思允什麼話都沒說,只用布滿血絲的雙眼靜靜地看著程文秋。

後者則是一副興味索然的樣子,說道:「準備好了嗎?再次回到黑暗中吧。」

這一天,博雲城的夜晚並不平靜。

慈姐坐在咖啡廳的露天桌旁,這是她以前絕對不會來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通行的道路,沒有護衛,很容易被不知埋伏在何處的狙擊手一槍爆頭,但在這個大部分暗部都已經被清剿掉,剩餘的人自身難保的新時代,曾經的一級組織【影裝】的大姐大,如今卻是終於能夠安穩地在公共場所露面了。

耳朵里塞著無線耳機。

「我雖然曾經管理過【影裝】,但我掌握的情報也不是無窮無盡的。」

用玻璃攪拌棒輕輕地攪動著咖啡里的奶末,慈姐的聲音慵懶而又帶著一股冷漠的意味。

「我知道,你們的確給我提供了很多便利的條件,但被他們逃跑難道不是你們自己工作的疏忽嗎?至於可能引起的,對這座城市的損壞,就更不在我能夠考慮的範圍里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換句話說,我的能力已經止步於此,接下來的事情會如何發展,已經和我無關了。」

「是……這樣嗎?」電話那頭的對象似乎放下心來。

「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我在騙你們?」慈姐半咧著嘴笑著,嘴角一顆小小的黑痣在玫紅色的短髮中顯露了出來,「一個一無所有的人還有必要那麼做嗎?現在我想要的,不過是安穩地活下去罷了。」

「既然這樣,那麼……」電話那頭的聲音忽然變了一個語調,「我們不需要一個毫無價值的人。」

「是。」慈姐安心地繼續說道,甚至連攪拌咖啡杯中奶末的動作都沒有停頓一下,「既然暗部的威脅已經消失,那麼負責控制他們的你們,現在不就是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廢物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了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對方似乎急著想說些什麼,但慈姐乾脆地切斷了電話,在連接中斷的那一刻她仿佛聽到了響起的槍聲,但她沒有理會。背叛與反背叛,這樣的事根本就不值得她多去在意。大概只有【Dragon】的那幫人會把義氣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嗯?」伴隨著奇怪的聲響,咖啡杯里的奶末出現了異常的晃動,慈姐抬起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大量的無人機正在天空中盤旋飛舞,遠方有沖天而起的火光。

「又發生什麼事了……」幾百米外的一家快餐館裡,穿著休閒襯衫的陸晨坐在落地窗邊的長桌上,皺著眉望著窗外天空中飛過的軍用無人機,發出了和慈姐相同的感嘆。

「好多無人機……哥哥,是戰火已經蔓延到這裡了嗎?」

陸晨身旁的少女兩手托腮,發出了憂慮的疑問,一頭靛青色的長髮盤了起來,壓在了奶白色寬檐帽的下面,她身上穿著很長很寬鬆的T恤,但看著一點也不臃腫,反而襯托出了她姣好的身材,有一種孩子穿錯了大人衣服的可愛感。

「希望不是吧。」

陸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自從5·17號事件之後,他就一直處於休假狀態。他試著調查過李文清以及神秘組織Clean的事,但卻一無所獲,就好像所有的線索都被人擦去了一般,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查的尾巴。而且不久之後,BSI就進行了改組,特別調查局不復存在,原先的許多同事都被調任到了其他的機構,歐陽局長則出任了特別力量研究所的安全長官。

按理說他早就應該收到調令了,但至今為止都沒有人通知過他,以至於陸晨對自己現在到底歸屬於哪個部門還是一頭霧水。他倒是詢問過歐陽詢,但是局長對此似乎也知道得不多。

如今適逢戰亂,哪裡都不安全,彩羽的學校又早已停課,既然每個月自己的帳戶上還是會多出一筆固定的款項,陸晨倒也樂得安逸,能夠多陪陪自己這個可憐的妹妹對他來說也是個不錯的選項。自從父母意外去世之後,由於他的工作特性,陸彩羽雖未成年,卻幾乎一直都是一個人在生活,但從未向他抱怨過哪怕一句。因此,在陸晨的心中,一直對彩羽懷有這一種未盡責任的愧疚感。

「嗡~嗡~」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來電顯示是一個未知的號碼。

是廣告嗎?陸晨並不打算接,而是準備將其掛斷,然而在手指將要觸碰到手機螢幕的那一瞬間,上面的來電顯示卻突然消失了。

自己掛斷了?陸晨皺了皺眉,然而還沒等他移開手指,手機便再一次「嗡~嗡~」地震動了起來。

這一次的來電顯示變成了一行亂碼。

「怎麼回事……」陸晨微微猶豫了一下,選擇將電話接通了。

「您好。」

然而聽筒里只有嘈雜的電流聲,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

「惡作劇嗎……」

「哥哥,怎麼了?」

「沒什麼,大概是通訊基站出了什麼故障,信號紊亂了吧。」陸晨說著,從托盤裡捏起一根薯條,炸土豆和熱油組合在一起發出的芳香刺激著神經中樞,帶來滿足的快樂感。

但是這份快樂稍縱即逝,在陸晨的視線里,在那一片燈光朦朧的夜色里,一個熟悉的身影,忽地出現在了不遠處的街角。

劉燁?他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彩羽,我出去一下。」陸晨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然而在將要離開座位的那一刻他的衣角卻被輕輕地抓住,回頭一看,彩羽抿著嘴伸手捏著他的衣服下擺。

陸晨看著彩羽,就好像是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人用手重重地捏了一下,渾身一顫。

父母離世已有十年,彩羽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少不更事經常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她看上去遠比同齡人要成熟,完全褪去了曾經的青澀模樣,除了那頭靛青色的秀髮以外,真的,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但現在她卻抓著自己的衣擺,一如十年前在父母的葬禮上那時一樣。

隨著彩羽的頭漸漸地低下去,抓著他衣擺的手指,也慢慢地鬆了開來。

「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回來的。」陸晨拍了拍陸彩羽的頭,對她露出了一個溫柔陽光的笑,「我向你保證。」

陸晨沖了出去,身後是晃蕩的門。

快步跑到街道的角落,陸晨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卻突然被人從後面一把抓住了肩膀。

眼前的人穿著黑色的風衣佇立於昏暗冷寂的路口,臉上的表情冷漠中夾雜著些許陌生的味道,陸晨隱隱約約地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這個人是劉燁,絕對沒錯,但又好像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青年,眼前人的身上缺少了一種溫暖的味道。

「你能看到我?」

劉燁皺著眉,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什麼意思?」陸晨不太明白,他以為自己看不到他?難道說是他的偽裝魔法失效了嗎?

「算了。追究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劉燁推開了他,然後便自顧自地向另一面走去,陸晨連忙追了上去,劉燁便再次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冷冷地看著他。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劉燁閉上了眼睛,在他的眼前閃過了一些零碎的場景,其中就有陸晨的死亡報道。

「我想知道……真相。」陸晨道,「我在這座城市裡經歷了某種程度……悲劇。我只是想知道,這座城市的黑暗裡到底隱藏著什麼,然後盡我所能去消滅它,阻止更多的悲劇發生。」

「真是陳腐的要求,而且狹隘。」劉燁點評道。

「也許吧。」

「我過去也曾被所謂的『真實』束縛過,但追求那樣的東西只會讓你的心靈永遠無法平靜,實際上沒有任何意義。」劉燁發出了一聲冷笑,「就算你都知道了又怎麼樣,只要答案和你心中預估的有著巨大的偏差,那你一定會認為自己得到的答案是假的。人們只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詢問沒有意義的問題,追尋沒有意義的真相,只是在浪費時間。」

「這樣啊……」陸晨的信念不會動搖,「那又怎樣。」

「不怎麼樣,想要怎麼做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沒興趣陪你浪費時間。」劉燁隨手拉開了路旁的一輛車,坐進了駕駛室里。

「等等,你要去哪?」陸晨一把握住了駕駛室的車門。

「和你有關係嗎?」

「就算我現在在休假,也仍然是這座城市政府執法部門的一員,盜竊他人財產是犯罪行為,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陸晨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隨便你吧。」

「我們要去哪?」

「拯救世界。」

劉燁發動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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