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妮絲和紀一軒,開始漸漸收力。同時,二人都在桌子上放上了自己的考卷,當然,二人都儘量不將視線瞥到各自的考卷,而是都死死盯著眼前的門縫。終於,門開始漸漸出現了一條縫隙!

而當出現這道縫隙後,二人都是看到了門縫外的人影!

那是……

一臉煞白的方晗靈!

二人立即再度發力,將門狠狠關上!

紀一軒抓起筆,立即在考卷上關於魔鬼行動規律的那道大題上,寫下了他看到了被附身的方晗靈!

剛剛將這一段答案寫下,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阿格妮絲?你?」

阿格妮絲剛才好像沒有動筆在考卷上寫答案?

「你別管我,你先寫你的。「阿格妮絲死死抓著桌子,說:」我先幫你頂著。「

這個時候,紀一軒忽然覺得,阿格妮絲看向他的眼神,和過去完全不同了。以前,她的眼神感覺不像是活人,總是陰氣森森,眼眸中看不到任何屬於正常人的情緒色彩,相反,時不時只會湧現出殺意和怨毒。似乎阿格妮絲對這個世界唯一的感情,只有詛咒和憎恨,對於人,只有破壞和殺戮的感情。正因為如此,紀一軒強烈憎惡著她,更對她濫殺無辜的行為恨之入骨。可是現在,阿格妮絲的眼神卻是不一樣了,她現在的眼神,有了屬於正常人的感情,那是一種真的出於對紀一軒的關心的情緒,絕不只是機械化執行著高影的命令。

對於從小就被身邊的人咒罵為野種的紀一軒而言,他太會觀察人的神色和情緒了。看臉色,是他從年幼的時候就學會的一種技能。年歲日久,他只要看到那個人的眼睛,就能看透這個人的人品和性格。而事實證明,他看人,也一直以來都很準。坦白說,阿格妮絲忽然變成現在這樣,是讓紀一軒相當意外的,甚至有些不適應。

「我……」紀一軒立即高聲道:「我沒事,你寫吧!」

「你先寫完吧。我頂得住!」顯然,如果兩個人同時在考卷上寫答案,對桌子的施力就會減少。阿格妮絲這麼做,是想讓紀一軒早些寫完答案,好讓他不再遭受外面魔鬼的傷害。

紀一軒咬咬牙,將筆放下,說:」已經……可以了。你寫吧!「

他不能說得太明白,擔心這是否有作弊嫌疑。

阿格妮絲點點頭,也立即寫上了答案。兩人同時寫下答案後,門外的那股力量,立即消失了。

他們都鬆了口氣。

「還好……」阿格妮絲一下放鬆下來了,但她的手,依舊死死抓著桌子,看向紀一軒,說:「一軒,你……沒事吧?」

她這句話,讓紀一軒愣住了。

「一軒」?

他和阿格妮絲什麼時候可以那麼親密了?

幾分鐘後,終於……確定外面魔鬼附身的方晗靈徹底走了。紀一軒和阿格妮絲才鬆了口氣。

「還是出去找高影吧。」紀一軒現在還是放心不下高影:「我……我想要早點找到他。」

二人將桌子挪開,剛要打開門,忽然,阿格妮絲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先別出去,一軒。」阿格妮絲緊咬牙關,她看著眼前紀一軒的臉龐,她的視線已經無法從他身上挪開了。

「外面有危險?」紀一軒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但又意識到,阿格妮絲不可能直接回答他,畢竟這麼說就等於作弊了。

站在紀一軒立場上,他明確對阿格妮絲說過那種話後,她是隨時都能了斷了自己性命的。可是,紀一軒卻覺得,現在的阿格妮絲,不會對他不利。

「好吧。」紀一軒決定相信阿格妮絲的判斷,「我等一會再出去。不過,高影他不會有危險吧?「

「世事難料……我也不能百分百確定。但高影,應該能化險為夷。他不會是那麼輕易死在這的人。」

說到這,她的視線依舊凝聚在紀一軒臉上,說:「你就,只考慮其他人嗎?你一點都不為自己的生死考慮嗎?」

紀一軒這一下更費解了。他甚至後退了兩步,說:「你……你不會是被魔鬼附身了吧?」

她現在說話的語氣,神態,完全不像阿格妮絲。紀一軒從第一次見到她,就從沒有見到她這個樣子。現在的她,臉上再也沒有那陰氣森森的感覺了。

「我沒有被附身。」阿格妮絲剛說出這句話,又道:「你,多為自己的生死考慮考慮吧,紀一軒!」

「沒有高影,就沒有現在的我。他對我的恩情,我無論如何都償還不完。」

阿格妮絲想到了那個背叛家族的人。家族對他,也一樣恩重如山。但是,只要有足夠的價錢,他就輕易背叛了。

但是,紀一軒不同。他明明在這種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情況下,腦子裡面卻依舊時刻想著高影的安危生死。阿格妮絲看過太多的血腥背叛,再多恩情都可以因為自身利益而被捨棄,導致她從來不再相信人性,因此也從來不會再去對他人無緣無故施恩,認為唯有鐵血手段,才可以收服人心。但……她或許只看到了這個世界最糟糕的一面,看到了這個世界最糟糕的那一群人,就認為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那樣的。

「那好……「阿格妮絲握緊了雙手,她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從今以後,我會負責你的生命安全。你救了我,我當還你這個人情。我的命,值得這樣的代價。「

紀一軒看得出,她沒有撒謊。

「不必……」紀一軒搖搖頭,說:「你只需要答應我。日後,絕對不能再濫殺無辜。當然,我也不會要求你無原則地不殺,如果是白雅然那樣的人,你殺了,我也不會指責你。但若並未作惡之人,你絕對不要去殺。如果你做到了,我就收回我之前的話。而且……若你做到了這點,日後就算我遭遇生死危險你不來救我,我也無所謂。我絕不會說你忘恩負義的。」

「就為了那些……你根本不認識,素昧平生的人,你寧可……你該知道,若我願意全力保障你的生死,你活下去的希望會很大的。」

「我相信有高影在,我一樣有很大機會活下去。我信賴他,如同信賴我自己。」

阿格妮絲看著眼前的紀一軒,那一刻,她的眼眶,開始盈滿淚水。

「為什麼……」她朝著紀一軒走近了一步:「為什麼在我母親身邊的人,不是你這樣的人……為什麼我從小到大,從未遇到過你這樣的人。我們家族的人告訴我,這個世界上弱肉強食,他們在我學會拿筷子以前,教導我拿刀子和槍械殺人,教會我怎麼最快速地殺人,教會我唯有殺戮才可以征服他人……我身邊的人,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的,將恩義看得宛如生命,重視承諾,就算面對死亡,也敢毫不畏懼地指責……」

紀一軒從沒有見過素來殺伐果斷的阿格妮絲,居然宛如孩童一般流淚。

「我母親死的時候……我只想詛咒這世界上的一切……她只是,她只是同情那個戰火中的孩子,所以讓他接近了自己……她為什麼……為什麼就那麼死了……」

她抓著紀一軒的衣角,整個人跪倒在了地上。

「你能告訴我答案嗎……你說過,因為我救了你,所以我才能活了下來。那為什麼……就因為動了一次惻隱之心,我媽媽就那麼死了……我為什麼,要作為格爾茲華倫家族的女兒出生呢?」

她從來都是以「高貴血脈」自居,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內心深處,她並沒有真的多喜歡格爾茲華倫家族的血脈。她珍視和她擁有一樣血脈的高影,只是她太過於孤獨而已。

「你回答我啊……紀一軒……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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