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下了三天了,前兩天還小點兒,今天傍晚雨勢驟然變大,還響起了雷閃起了電。

窗外,天空黑沉沉的,濃重的濕氣籠罩著霧氣,氣溫也更低了。

康聿容縮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從小她就怕極了這種雷雨交加的鬼天氣,碰到晚上更是不寒而慄。

一道閃電划過長空,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房間,緊隨閃電而來的是雷聲,第二個雷聲響起的時候,特別響,把躲在被子裡的康聿容嚇得瑟瑟發抖。

雷聲過後,風聲、雨聲、雨點打在玻璃上的噼啪聲,夾雜在一起聽在康聿容的耳朵里實在是太過恐怖,像極了鬼魅出沒的前奏。

被子被康聿容壓得很緊,幾乎沒有一點縫隙,躲在被子裡的她,不光呼吸困難就連腦袋都被悶得昏沉緊繃。

昨天,穿著雨水打濕的衣服吹了幾個小時的涼風後,就已經有點小感冒了,只是心情的不爽讓她忽略了這些小病痛。

現在,對雷雨交加的懼怕更是戰勝了身體的不舒服,她就是暈死在被子裡也絕不露出半個頭。

這一刻,康聿容無比的希望章盛呈能回來,哪怕他對她淡漠無視,對她冷嘲熱諷,甚至惡語相加,也好過她一個人在這兒膽戰心驚的好。

是她的虔誠感動了上天?

康聿容在自己不知道祈禱了幾百遍的時候,門外傳來了開鎖聲。她一陣狂喜,一下子把被子掀開,飛快的從床/上跳下來,掛在身上的被子拖到了地上,她也沒管,光著一雙腳,向門口急匆匆的走去。

看著推門而進的章盛呈,康聿容正要噓寒問暖,只是嘴唇還沒來得及開啟,就看到了站在章盛呈身後女人,在看清這個女人是誰時,本來就血色不佳的她這會兒連唇色都白了。

她的眼無意識的往下移了移,看到十指相交握在一起的兩隻手時,康聿容倏然感覺,飄在周圍的不再是維繫生命的空氣,而是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的毒霧。

康聿容感到一陣頭暈,恍恍惚惚的想:是光著腳站在冰涼地面的原因嗎?要不然她為什麼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是冰冷的。

康聿容不知道章盛呈把這個女人帶回來是什麼意思,是終於按捺不住要與她攤牌了?還是只是一次禮節性的拜訪?

可是不管是哪一種可能,章盛呈明目張胆的把這個女人帶到她面前就絕不是什麼好兆頭。

不祥的預感讓康聿容的身體微不可察的晃了晃,心裡的忐忑與慌亂更是無法壓抑,可她卻極力的維持著臉上的平和。

康聿容努力的揚起一個很合適宜的笑容,和往常一樣,柔和的關切著:「怎麼冒著這麼大的雨回來了?衣服淋濕了沒?」邊說著邊走到章盛呈的面前,摸了摸他的衣袖,又說:「還好沒濕透,否則又該沒完沒了的頭痛發燒了。」

轉頭又去看了看路宛眉,然後再次把目光放到章盛呈的臉上問:「這位小姐是你的同學嗎?盛呈,你在這麼晚的時間,這樣惡劣的天氣,邀請你的同學來家裡做客,會不會顯得很沒誠意?因為我什麼都沒準備。」

說話間,康聿容把目光轉到了路宛眉的腳上,瞬間把頭一揚,溫和的說道:「小姐,你的鞋看樣子已經濕透了,家裡沒有新拖鞋了,不嫌棄的話就湊合著先穿一穿我的吧。」

也不等路宛眉的反應,把話說完,康聿容就走到門邊,先把門關上,然後取出拖鞋,套在自己已經冰冷的腳上,接著又從旁邊的柜子里找出自己的另一雙拖鞋,最後拿起章盛呈常穿的那雙一起遞到了他們的面前。

康聿容這一套動作,做的是即自然又得體,就是一個賢惠的妻子在落落大方的幫自己的丈夫接待來家裡做客的朋友。

康聿容是個什麼態度,是冷淡?是熱情?章盛呈都毫不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路宛眉的身上。

從進門後,他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路宛眉的臉,他不清楚路宛眉為什麼堅持見康聿容,完全沒有必要嘛。

不見還好,見了情況只能更糟。所以,從他答應帶路宛眉回來的那一刻,他就滿心滿眼的恐慌與焦慮。

路宛眉為什麼非要見康聿容?

原因有三。

一是,她要把章盛呈逼得沒有退路,他們的事兒只有赤果果的在三人面前攤開,章盛呈才不會左思右顧前怕狼後怕虎的。

二是,她一直覺得對於她的存在,章盛呈一定沒有對他的太太明確過。即便餐廳那次他的太太知道有她這麼個人,可章盛呈不言明的話,他太太依舊會佯裝不知,她必須要粉碎他太太心裡的所有希望。

三是,她要和這個章太太來一次正面的較量,以退為進,把這個章太太逼出章盛呈的世界。

餐廳那面,離得太遠,而且也只是匆匆一瞥根本看不清楚,所以,這次路宛眉見到康聿容的第一眼,她就用那對大眸子銳利且細緻的打量著章盛呈這個名正言順的太太。

老式的髮髻,老土的服飾,這樣的裝扮讓新派潮流的章盛呈看一眼就能嘔吐不止。長的嘛還算清秀,只是這麼一張不施脂粉的素顏,看上去實在沒什麼特點,叫人過目就忘。

路宛眉篤定,這個女人是怯懦的,雖然她一直表現的鎮定端莊,但她的眼神是躲閃的,因為她始終不敢與她對視。

站在這樣的康聿容面前,路宛眉優越感瞬間爆棚。

呵!章太太,也不過如此嘛,還想著能嫁入章家必定是個傾國傾城艷壓群芳的主兒,沒想到,嘖嘖嘖。

康聿容是吧?就憑你這一副外表,憑你這一對眼睛,就想拴住盛呈的心,不是做夢是什麼?你長得比我好?懂得比我多?和我一爭短長,還真是抬舉你了。

雖然路宛眉的自信心高出了雲霄,對康聿容的一切更是不屑到了腳後跟,可她把自己的情緒掩飾的很好。

因為她在章盛呈面前一直都是柔情似水玉軟花柔的,所以她決不能表現出一絲絲的強勢。

這女人不是佯裝堅強嗎?那就讓她一直堅強下去吧。

打定了注意,路宛眉轉換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瞬間眼睛裡就溢滿了楚楚纖弱的神情,她看著康聿容囁嚅的問:「你,你是誰?」

康聿容中計了,她用極有權威性的語氣回答:「我是章盛呈的太太,我叫康聿容。」

「章太太。」路宛眉喃喃自語的重複了一邊,她把身一側,對視著章盛呈的眼睛,反手握住他的手,眼淚瞬間就瘋狂的涌了出來:「呈,她是你的章太太,原來你真的結婚了,你沒有騙我,真的結了。」

路宛眉帶哭的強調,淚如雨下的模樣,在在都把章盛呈的心碾碎了,他一隻手握住她的肩頭,另一隻手握住她的手放到胸口,說道:「眉,不管我結沒結婚,我始終愛的都是你,從見你第一眼起這裡就只為你跳動。我和她結婚是迫不得已,是被逼無奈,我不愛她,一點都不愛,但凡有一丁點的選擇,我都不會與她結婚的。眉,我和她離婚不是鬧著玩兒的,是真的要離,我現在就去寫協議書,讓她立刻簽字。」

擊敗一個人,有時候不需要任何的武器,只要幾句話就可以。

康聿容站在原地整個人都僵了,瞪大的眼睛駐定在章盛呈的臉上,那樣子不像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一個從未見過的怪物。

少間,她的兩眼就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了,面前是朦朧的,模糊的,像一團灰色的濃霧。

章盛呈!你還可以更冷漠,更無情嗎?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尤其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心臟越絞越痛,只覺得自己已經被無邊的痛楚淹沒了。

頭腦昏沉,四肢無力,渾身冷汗淋漓。麻木的雙腿喪失了支撐力,促使著身體搖擺不定,踉踉蹌蹌了好幾下,如果不是攥住了柜子的邊角,她定會摔個仰面朝天。

而她的不適並沒有引起,那邊那對「有情人」的注意。

路宛眉哭的是傷心欲絕楚楚可人,說的更是高風亮節通情達理:「呈,千萬別再說離婚的話了,你說這話,不光傷了你太太的心,更是對你太太的不負責任。既然你已經娶了她,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娶了她,就都該好好的待她。」

路宛眉抽噎了一下,喘了口氣,又說:「呈,你是那麼的優秀,那麼的出色,你的身上就如同籠罩著一層五彩的光,讓我情不自禁的對你崇拜,對你愛戀。呈,我愛你的這顆心是火熱的,愛你的這份情是真摯的,對你付出的這份情感是坦率的,不管走到哪裡,不管站在誰的面前,我都有勇氣大聲的喊出『我愛你,章盛呈。』可是,呈,那是以前,以後我不能了,也不敢了。以前我不知道你結婚了,我對你的愛可以肆無忌憚。但是現在,我,我,我不僅知道你結婚了,還親眼見到了你的太太,我怎麼還能夠,能夠對你的愛明火執仗的表現出來呢?不能夠了,永遠不能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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