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盛呈低垂著頭,看不到正臉,從他的側面能明顯的看出他臉色的轉變,原本他只是陰沉冷漠,而現在基本上能用猙獰來形容了。

如今的康聿容不僅是他的心頭肉,更是他心裡不可碰觸的底線。

所以,當路宛眉一提到康聿容時,他對康聿容的愧疚以及對路宛眉的怒氣,一下子就被激發到了頂點。

呵呵!路宛眉,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跟聿容比?

就在憤懣爆發之際,他卻生生的忍了下來。

章盛呈知道,他和路宛眉離婚是勢在必行。此時,就算她不同意或者想繼續拖延下去,鄒大少都不會答應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她路宛眉從鄒大少身上拿了大把大把的好處,現在除了被鄒大少牽著鼻子走,還能怎樣?

雖然他和路宛眉離婚的結果已成定局,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一秒鐘都不願意等下去。

只是,以防路宛眉突然發瘋再生枝節,他才將涌到頭頂的憤激一點一點的壓了回去。

章盛呈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抬頭,淡然的盯著路宛眉,似笑非笑的說道:「既然嫌錢少,那就別離了。你繼續做我章家的少奶奶,我們也繼續湊合著過好了。」

這句話看似說的漫不經心,其實暗含著試探的意味。章盛呈就是要看看,離婚這事兒在路宛眉這兒,是不是還會有變數發生。

「我當然嫌少了。」路宛眉的視線來了個旋轉,瞪著章盛呈冷聲道:「我好歹也跟了你這麼些年,沒功勞也有苦勞。要離婚了,你們章家就想用這麼點錢打發我了?你覺得可能嗎?」

章盛呈心裡直冷哼,依著我一分都不給。「沒功勞也有苦勞」這種大言不慚的話你也說的出口,你不覺得丟人,我都替你臊的慌。

心裡的厭惡,章盛呈沒在臉上顯露出來,他嘴角一撇,露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說:「我也覺得不可能,所以我說別離了。」

路宛眉研判的眼神,不停的在對方的臉上來回的巡視。章盛呈這種真假難辨的神情與言辭讓她捉摸不透了。

一直以來,路宛眉都認為章盛呈想離婚的渴望比她要濃烈千百倍。即使他故意拖著自己,逼迫自己主動開口,那麼在緊要關口他也定會不顧一切的剔除她這個絆腳石。

還有章家這兩個老東西,平時對她是個什麼態度她心知肚明。如今有機會讓他們的兒子脫離苦海了,他們還不趁機破財免災趕走她這個眼中釘?

正因為打著這兩個主意,她才在最後一秒收回離婚協議書,好好敲一筆竹槓。

只是讓她大跌眼鏡的是,號稱河北第一首富的章儀之,居然只給五百塊。更讓她始料不及的是,章盛呈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

不離婚?那不可能?

只得五百塊?又不甘心。

路宛眉和章盛呈沉默的對視著,一個冷眉怒目,一個不以為然。兩人暗暗地叫著勁兒,看看誰的定力高。

章儀之夫婦不知道兒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好插嘴,只得在一旁默默地觀戰。

一時間,房裡又沒了一點聲音,四人像是都被孫悟空點了「定」,都一動不動的。

沒一會兒,章盛呈起了煩躁,他不想和路宛眉乾耗,只想儘快的把事情解決乾淨。於是,他添了把柴。

良久,章盛呈若無其事的說道:「既然都無話可說,那就按爹的意思來吧。儘快的結束這裡的一切,然後……」

「簽字吧。」沒等章盛呈把話說完,路宛眉就把協議書拍到了茶几上。

章盛呈嘴角勾動,一個得逞的笑意在唇邊顯露了出來,很快又消失不見。

看著協議書上自己的名字和紅艷艷的印泥痕跡,章盛呈心裡湧起一股解脫般的輕鬆。

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路宛眉也不再囉嗦什麼,抓起其中的一份協議書,起身離開。三五步後,突然止步,回身說道:「章盛呈,婚已經離了,明天你就發聲明吧。」完全是一幅命令的口吻。

章盛呈晃著手裡的另一張協議書,心情好的都懶得與她計較,只是悠悠說道:「好說。」

這一晚,註定是不平靜的。

章宅里明爭暗鬥的同時,康聿容也正處在「炮火連天」之中。

晚飯後,小嬋把康聿容扶到了客廳的沙發里,清兒拿來了一本書遞到了母親的手裡,然後自己乖乖的坐在一旁寫作業。

燈光下,大的看著書,小的寫作業,你陪著我,我陪著你,一切都顯得暖暖的,沉靜而美好。

打破這份美好的是康母,她是帶著暴風驟雨進來的,身後還跟著保駕護航的康聿簡夫婦。

清兒眼尖,眉毛一抬就看見了邁進屋來康母。

把筆一丟,清兒跑過去抱住康母的腿,仰著小臉甜甜的喚道:「姥姥,您怎麼來了?是想清兒了嗎?」

康母摸著小外孫的頭,說:「是,姥姥想清兒了。」

清兒的笑更濃了,說:「清兒也想姥姥呢。」

「乖,清兒拿上書去你房間裡寫作業去,我和你娘說兩句話。」康母說。

清兒這才發現姥姥的臉色冷颼颼的,沒了平日裡的溫和慈愛。

他悄悄的鬆開姥姥,抿唇低聲:「哦,知道了。」

康聿簡夫婦把康母扶到沙發上,然後分別坐下。

清兒把書包拿進房裡,因為好奇大人們的談話,故意的把門留了條縫兒,小腦袋貼在門上小心的聽著。

康母一轉頭,就發現了外孫的小把戲,不冷不熱的說道:「清兒,把門關好。」

隨後,「吧嗒」房門合攏的聲音。

小嬋一看老夫人大冒煙小冒氣的,小心翼翼的上了茶,接著麻利兒躲到後面,不叫堅決不出來。

康母看了看女兒打著石膏的腿,隨即又狠狠的瞪了一眼。

她是兩天前來的,一直住在四兒子家裡。這兩天他們兩口子陪著她燒了香拜了佛,還四處轉了轉。

來的那天,康母就說把女兒和外孫一塊叫來吃飯。康聿簡害怕母親擔心,就隱瞞了實情,只說妹妹在店裡忙的天翻地覆的根本脫不開身。

康母想著女兒沒時間來看她,那她就去看看女兒吧?所以,今兒晚飯的時候,她把自己的想法對兒子兒媳說了出來。

康聿簡兩口子一看瞞不住了,只好說了實情。

康母當下就火了,飯也沒吃飯就急哩忙慌的趕了過來。

康聿容被母親的一切搞的是雲山霧罩的,她知道母親生氣了,有可能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造成的。只是,只是,自己何時惹了母親呢?

她求助的去看四哥四嫂,四哥對她攤了攤手,四嫂沖她做了個鬼臉。兩口子還真是默契十足,都是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那兩口子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硬著頭皮上了。

康聿容小心的問:「娘,您這是怎麼了?」

「你問我怎麼了?我還想問你想怎麼著呢?」康母怒氣不小。

兩句話把康聿容噎的是一頭霧水,我好好的,沒想怎麼著啊?

片刻,康母恨鐵不成鋼的開了口:「傷筋動骨一百天,你說你都傷成這樣了,不在床/上好好的將養,還到處胡走亂串,你是不是不把自己弄殘廢了不放心啊?」

胡走亂串?這話從何說起啊?

康聿容看著母親不怎麼好的表情,低聲為自己辯解:「我沒胡走亂串啊?」

康母瞪著女兒:「還敢犟嘴?你沒胡走亂串,難道你在床/上好生的待著啦?一天到晚瘸著一條腿在鋪子裡走來走去,不是混走亂串是什麼啊?」

這話說的……康聿容只能訕訕閉嘴。

好半天,康母沉沉的嘆了口氣,再開口語氣緩和了不少,她說:「你說你也二十好幾了,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啊?你是個離了婚的女人,再想嫁人已經實屬不易,如今清兒又跟在你的身邊,這就更是難上加難。都這樣了你還不好好的,非把自己再折騰成廢人,然後後半輩子孤孤零零的一個人過?要真是那樣的話,如果我那天真的走了,又怎麼會走的安心?」

康母的眼淚款款而下,掏出錦帕,一邊擦著一邊抽噎著。

母親的眼淚,讓康聿容覺得自己是個十分不孝的女兒。

她知道,自從自己離婚後,她就成了母親心裡的一塊心病。雖然母親從來沒有提過,但她也知道母親很希望她能再嫁。

她身邊有了相互關懷的伴兒,母親的心也就不會整日整日的擔憂著牽掛著了。

康聿容用手指擦了擦眼角溢出來的淚,然後蹭到了母親的身邊,抱住母親的胳膊,撒著嬌說:「娘,我知道您擔心我,但我發誓我真的沒亂走亂串,一直都在鋪子裡老老實實的坐著呢。不信你去問鋪子裡的夥計們,他們都可以為我作證呢。」

見母親臉色有所好轉,康聿容又說:「眼下快過年了,每到這個時候都是鋪子裡最忙的時候,我不去不放心也不合適。」

「有什麼不放心的?那鋪子離了你還做不了生意了?」康母毫不客氣的反問。

康聿容撇撇嘴:「……」那還真沒準兒。不過,這句話,她可不敢說。

康聿容給四哥使了使眼色,意思讓他幫幫忙。

康聿簡清楚妹妹的擰脾氣,只好開了口:「娘,聿容的傷真的沒你想的那麼兇險。雖然傷的是腿,但醫生也說了,總在床上躺著也不是什麼好事,那樣肌肉容易萎縮,反而不利於傷處恢復。該活動的時候,也要適量的活動活動。聿容到鋪子裡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她身邊不缺人,萬一有個什麼事兒了,也會及時發現。家裡雖說有小嬋,可她難免會有這事那事總有不在聿容身邊的時候,聿容磕了碰了小嬋也未必能第一時間趕到,所以我覺得她去鋪子裡也不是什麼壞事兒。何況我的車早晚都讓她用著,也根本就累不著她。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是啊娘。」四嫂也隨聲附和。

康母給了兒子一個大白眼:「聿容是你親妹妹,現在又受了傷,還不能用用你的車了?」

康聿簡趕緊說:「能!能!能!」

三人又哄了好一會兒,才把康母的火氣給哄下去,也同意了康聿容可以繼續去鋪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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