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家的大客廳里,管家王伯站在一架照相機前,大聲說著:「來,都往我這兒看,都看我,老爺笑一笑,再笑笑,好,好。」

「啪!」閃光燈亮了。

吳沛德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這一幕。

柯家長輩晚輩都在呢,很顯然這是在拍全家福。拍全家福吳沛德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們一個個都奇裝異服。穿著怪異也就罷了,臉上都還畫著極其奇特的妝。

不說柯家那幾個晚輩,就單說柯振華老兩口。

柯振華的臉猛一看就像是京劇里的小丑,而他太太就更可樂了,嘴角邊點著一個大黑痦子,手裡拿著一個煙袋鍋子,別說扮相,就連那神態都與那媒婆像極了。

看到這麼搞笑的一幕,吳沛德卻是怎麼都笑不出來。

暗殺柯振華的那些人是他指使的沒錯,他也看出了好友對他起了猜疑。為了把自己撇清,所以行事前一天他尋了個由頭去了廣州。

其實行事那天夜裡,他就偷摸的回了杭州。手下的人對他說,事情很順利,柯振華必死無疑。

可他在家等了兩天,既沒有聽到柯振華遇害的消息,也沒有打聽到好友入住醫院的音訊。他還猜測莫非是,一槍斃命,當場死亡?

可是,就算真死了,也該有點風吹出來呀?怎麼能像現在這樣風平浪靜無聲無息呢?

他在家忐忑的挨了兩天,今天是他回程的日子。等到九點,他實在等不下去了,就來柯家刺探消息。

這一來,他不光看到柯振華沒死,人家還興致勃勃的和家人拍照呢。真是一幫蠢豬!

他看著端坐正中,笑的開懷的柯振華,眼睛裡放射著凌厲的光,他居然毫髮無傷?

這種陰狠的表情稍縱即逝,很快吳沛德就又恢復了常態。

吳沛德往裡走著,笑呵呵的指著柯振華的裝扮問:「柯兄,這,這是怎麼話說?」

這個會演?那個演起來也不含糊。

柯振華忍著身上的劇痛,硬是在臉上揚起了與平常無二的笑容。他站起來,笑著說道:「哎呀,讓老弟見笑了。還不是我那三丫頭,一天到晚的沒事幹瞎折騰。老弟,你稍坐我去洗把臉。」

柯振華欲要轉身,卻被三女兒撲上來一把抱住。看著柯木芝沒輕沒重的,她卻巧妙的避開了父親的傷口。

柯木芝抱著父親,撅著嘴對父親說:「不許洗!」然後指著所有的人說:「我告訴你們,今天我不說洗誰都不許洗。」

柯振華假意瞪眼,訓斥:「胡鬧也得有個度,我這個樣子,還不得讓你吳叔笑話?」

柯木芝也瞪眼:「我不管!誰讓您缺席我的生日了?這是您欠我的。您說了,今天您有時間,隨便什麼你都答應我。哦,我這個化妝舞會還沒正式開始呢,只拍了幾張照片您就想臨陣脫逃?沒門。」

「嘖,怎麼說話呢?」柯振華白了女兒一眼,說:「現在不是你吳叔來了嗎?」

「吳叔怎麼了?吳叔又不是外人。您喝醉時的醜態吳叔又不是沒見過,那時候張牙舞爪的,可比這會兒難看多了。」柯木芝一扭頭,笑嘻嘻的問:「是吧,吳叔?」

吳沛德打著哈哈說:「沒錯沒錯,三侄女說的一點沒錯。柯兄,你一喝醉真是的醜態百出啊。」說著,往後退了兩步,坐進了沙發。

「唉,吳叔。」柯木芝撒開父親,跑過來擠到吳沛德的身邊說:「我們啊正在辦化妝舞會,這化妝舞會啊人多了才熱鬧。一會兒您和我爹談完了事我也給您扮上,我那裡還有好幾套衣服,肯定有適合您的。哦,對了,把吳嬸兒、小釗和小超也一塊叫來。正好我們兩家也好長時間沒聚聚了。」

吳沛德趕緊擺手道:「我就算了吧,我來不了這種西洋玩意。一會兒我還有事兒呢,待會兒就走了。你吳嬸兒他們今天也出門了,沒在家。以後吧,以後有時間了再一塊玩兒。」

「那真是可惜了。」柯木芝嘟起了嘴。一轉眸,正看到老爹要跑,她跳起來,上前一欄,質問:「您要幹嘛?」

硬的不行,柯振華把語氣變軟了,哄著說:「芝芝啊,你就讓爹先洗洗臉吧?啊?我這模樣跟你吳叔說話,他不彆扭我都彆扭。這樣啊,我先洗了,一會兒再讓你畫,行不行?」

「不行!」柯木芝語氣堅定,沒有絲毫的迴轉。「我還不知道您的小心思?這會兒讓您洗了,待會兒我還畫的成?一開始給您畫的時候你就推三阻四,這個啦那個啦理由說了一大堆,讓我好不費事,現在想洗,我告訴您,甭想。」她把父親扯到一張小沙發上:「有事兒您說事兒,說完了事兒咱們啊繼續。」

柯振華又搖頭又嘆氣:「算了算了算了,我也懶得和你浪費口舌了。這,這,這真是把你慣得沒邊兒沒沿兒了。你這樣哪像是我女兒啊?根本就是我老娘。」

「哼!」柯木芝把頭一揚,說:「我可沒那麼老。」

這句話,把吳沛德惹得哈哈大笑。

柯振華瞪著女兒:「瞧瞧,又讓你吳叔笑話了不是?」

柯家只有柯木藍這一個兒子,外人都以為柯振華獨寵這個兒子,只有吳沛德知道,好友最寵的是這個小女兒。

柯木藍雖然是獨子,但從小性情溫吞,不善言談,這樣的性格好友其實並不喜歡;其他兩個女兒,老大安穩,老二溫順,都不似老三活潑爽朗,會說會鬧。

就柯木芝那張小嘴,哄起人來,還別說,他都羨慕的很。這樣可愛的女兒,哪個當爹的不喜歡,不寵愛呢?

所以,柯木芝在柯振華面前這樣「稱王稱霸」的模樣,吳沛德見得也不少。

吳沛德一邊打著哈哈說笑,一邊細細的觀察著柯振華的一舉一動。

父女倆的互動很自然,與他以前見到的沒什麼兩樣,他又看了看柯家的幾個小輩。

最後看著柯木藍問:「木藍什麼時候回來的?」

柯木藍若有若無的怔了怔,心想,怎麼問起我來了?他嘴角一翹,實話實說:「昨天上午。」

「這不年不節的怎麼想起回來了?」吳沛德又問。

「唉,還不是被我娘騙回來的?」柯木藍撇著嘴。

吳沛德問:「這話怎麼說的?老嫂子,你又給木藍念什麼咒了?」

柯太太一時傻眼,我騙?我騙什麼了?這也沒提前對對詞兒,這話該怎麼往下接啊?

柯木芝到底是個機靈通透的,一見母親皺了眉,立馬跳起來解圍。

她指著弟弟的鼻子說:「柯木藍,你要是早早地成了親,娘何至於騙你啊?咱不說別人,就說小釗和小超,他們倆可比你還小三歲呢,人家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你呢?到現在還是個老光棍呢。娘不騙你,直接說讓你回來相親,你能乖乖的自己回來?」

吳沛德說:「原來是這事啊?老嫂子這是看上那家閨女了?」

柯太太也醒過神來了,再開口就順暢多了:「也不是別人,你也認識的,還是沈家的那個姑娘。這不學校里放假了嗎?沈小姐回來了,沈夫人就想著看看能不能讓兩人再相處相處。你也知道,藍兒的事是我的一塊心病,我也想著讓他早點成家,所以我也就同意了。」

「哦,這樣啊。」吳沛德慈愛的說道:「木藍,要吳叔說,不怪你娘騙你。你這歲數早該成家了。」

「我也想啊,這不還沒遇上合適的嗎?這事也急不來不是?」

「你說的也對,這事確實急不來,得考慮周全了。」

柯木藍不住的點頭:「懂我者,吳叔也!」

東拉西扯的說了一大堆,柯振華笑問:「老弟,今天來不僅僅是為了藍兒的婚姻事吧?這裡人多,要不咱們去書房?」

「不用不用,也沒什麼要緊事。我出差剛回來,聽他們說,你這幾天去Q縣視察遇見了個老朋友,是誰呀?」吳沛德問。

柯振華端茶杯的手一頓,隨即喝了口茶笑著說:「老弟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剛回來就知道了我的行蹤?這是特意過來問的?」

柯振華這話問的太急速,以至於吳沛德都沒有立即反應過來。他滯了一下,才回過味來,忙說:「也不是。這不是要去衙門裡嗎,順道過來的。」

柯振華心裡冷哼哼,順道?

從你家出來,順著長順街十幾分鐘就到了衙門。可你卻偏偏花上半個多小時拐到我家門口。

這是順道?騙鬼呢?

心裡都打著小算盤,柯振華也就沒揭穿。茶杯一放,說:「也沒誰,就是咱們上學時認識的皇甫瀟。」

「哦,是他呀。」吳沛德笑了笑,問:「柯兄今天不去衙門?」

柯振華笑說:「我可不如老弟勤懇,這都禮拜天了還去衙門當值,我就在家休息休息吧。」

吳沛德一愣,他到忘了這茬了,說道:「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這不出差剛回來嗎?就想著去看一眼。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還要出衙門,就先告辭了。」

「好。」

吳沛德站起來往門口走,柯振華跟在右側相送。

快到門口時,吳沛德突然止步,猛地一回身,右胳膊肘堪堪怵在了柯振華的傷口上。

柯振華捂著傷口,瞬間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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