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某醫院,四角亭中。

柯木藍鄭重的把自己來意全盤托出之後,就坐在那兒認真的等著好友的答案。

宋兆培用手指摩挲著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睨著好友,半天了,才語氣輕浮道:「先叫聲大哥聽聽,我找找感覺。」

宋兆培這種吊兒郎當的樣兒,讓柯木藍不由的皺起了眉,嘴角也扯平了幾分。眼下父親處境危險,身體也令人擔憂,他現在沒有絲毫的心情和對方玩笑。

柯木藍聲音低沉的道:「兆培,我是認真的,沒有一點玩笑的意思,我希望你也別開玩笑。這件事,你同不同意我都會坦然接受。絕不會因為你拒絕就會淡化我們之間的友誼。」

宋兆培耐心的聽好友把話說完,然後繼續嬉皮笑臉:「叫聲大哥!」

柯木藍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陰沉沉的叫著:「兆培!」

「怎麼?我都要去給你爹當兒子了,叫我一聲大哥,還委屈了你?」

柯木藍一怔,片刻一喜,忙道:「這麼說你同意了?」他有點不敢相信,又問:「你答應了這件事,很有可能就打亂你的生活,攪亂你的平靜,你怎麼?你怎麼就這麼痛快的答應了呢?看來我在你心裡的位置還是很高的。」他忍不住的沾沾自喜。

「別說的那麼噁心?」宋兆培毫不留情的飛過個白眼刀,撇著嘴:「你哪有那麼大的臉啊?」

「?」柯木藍愕了愕,嘴角一耷拉:「我沒那麼大的臉?那你還答應的那麼爽快?」

「那是因為伯父的面子夠大。」宋兆培徐徐解釋。

柯木藍糊塗了,愣了幾秒才問:「什麼意思?」

宋兆培嘆了口氣,說:「其實,我能在這家醫院站住腳跟,還真是多虧了伯父的頂力相助。其實,你把我帶進你們家之前,我就見過伯父。」

柯木藍更不明白了,據他所知他老爹可不是徇私舞弊的主兒。心裡疑慮叢生,可他沒言語,靜靜地等好友往下說。

原來,宋兆培到這家醫院五個月的時候,出過一次醫療事故。不過,他是被冤枉的。

那天,醫院裡有兩台手術,宋兆培做的心肌梗,副院長的侄子做的胃穿孔。

副院長的侄子雖然當時是走後門進來的,能力倒也還行,就是飲酒成性。

手術前他竟然還喝了兩杯小酒,手一哆嗦,居然把一小團藥棉縫在了患者的肚子裡。

當時並沒察覺,十幾個小時後患者頻髮狀況,不得已另一個醫生進行了第二次手術,這才真相大白。

副院長為了保住自己侄子的聲譽,就偷偷的把當天兩個主刀的名字給顛倒了一下。醫院內部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可都敢怒不敢言。

宋兆培自然不肯吃這啞巴虧,就找了院長去主持公道。可官官相護,院長這「公道」自然也就不公道了。

患者家屬不知內情,聽到風聲後就找宋兆培大鬧。恰巧,柯振華來醫院瞧病撞上了。

這家醫院是浙江省最好的醫院,稱得上是浙江省的臉面,有人聚眾鬧事就相當於在打政/府部門的臉。柯振華身為政/府官員,遇上了自然不能不管。

問清了事情的緣由,柯振華叫兩人當場對峙,自然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了。

柯振華問宋兆培:「你說你是被誣陷的?你有證據證明你的清白嗎?」

宋兆培說:「我沒有證據證明我的清白,但是我有辦法證明我的清白。」

「哦?你說說看。」柯振華說。

宋兆培說:「既然他說這手術是他做的,記錄上的字也是他簽的。那好,那我們就各自把記錄內容默寫一遍,看看到底是誰在誣陷誰?」

柯振華點了下頭,命人拿來了紙筆以及當天的所有記錄。

結果,不言而喻。

聽完,柯木藍不由的點著頭:「哦,原來你跟我爹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呢?可是,照你說的,我爹他也沒幫你說句好話啊?」

宋兆培搖頭:「伯父不用幫我說任何好話,他保持了公正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也對。」

「後來,伯父還讓人徹查了此事,揪出了正副院長多年來的貪污受賄案,撤了他們的職,副院長的侄子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正因為伯父的公正公道,我才沒有背負不白之冤,才能在這醫院裡堂堂正正的待下去。」

「唉,沒想到我爹一個正常的發揮居然挽救了你的聲譽,這間接的也算是你的救『譽』恩人吧。」

「所以,我才說,伯父的面子比你的大嘛。」

「嘁。」柯木藍不以為意。

宋兆培抬腕看了看時間,到了下班的點了,他站起來,說道:「走吧,回家見咱爹去。」

「咱爹?」柯木藍差點沒把自己咳死,這稱呼猛地一改,他還真是不適應。

宋兆培給了好友一個「至於嗎?」的大白眼,然後率先走出了亭子。

柯木藍笑著跟上去。

兩人走在小路上,宋兆培突然頓步,扭頭斜眼的看著對面的人,揚了揚下巴:「叫聲大哥聽聽?」

「有完沒完?懶得理你。」丟下這句,柯木藍徑直往前走。

宋兆培站在那兒,大叫:「不叫是不是?不叫我可反悔了啊?」

柯木藍止步,搖頭,轉身說道:「大老爺,我叫還不行嗎?大哥!」

宋兆培立馬笑的又賤又燦爛:「嗯,舒坦,再來一遍。」

「……」柯木藍無奈又喊:「大哥!」

「嗯,好,繼續,我不說停你不許停。」宋兆培昂著頭,挺著胸,背著手,笑眯眯的在前走著。

「大哥!」柯木藍在後面,咬著牙,瞪著眼,攥著拳,陰沉沉的跟在後面。

「嗯。」

「大哥!」

「嗯。」

「大哥!」

「嗯。」

「大哥真騷!」

「嗯。嗯?」宋兆培一聽不對味,腳一頓,眼一睜,看著跑在前面笑的好不得意的柯木藍,大吼一聲:「柯木藍你找死!」然後,沖了過去。

兩個大男人,在醫院的小路上,一前一後的追著跑著笑著。

回到柯家,柯木藍興致勃勃的把柯振華的「好人事跡」又說了一遍,大夥聽了都不住的感慨緣分的奇妙。

本來說是做假義子的,有了這麼一段故事,結果真的是弄假成真了。為了體現這件事的鄭重與正式,柯家還辦了一場小小的認親儀式。

就這樣,宋兆培順理成章的住進了柯家,柯木藍他們也都安安心心的走了。

柯振華雖說上了些年紀,但底子好,宋兆培照顧的又細緻,半個月後就恢復的差不多了。

鬧了這麼一出,柯振華和吳沛德真的是面和心不合了。你一言一行提防著我,我一舉一動關注著你。

有了這次教訓,柯振華是處處小心事事謹慎,出來進去的也讓人暗暗地跟著。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千防萬防最後還是栽在了吳沛德的手裡,因為他低估了吳沛德的卑鄙與陰狠。

當然了,這是後話,我們暫且不提。

雪,又飄了一天。

黃昏時分,北京城裡裊裊炊煙,將這魄人的寒冷氣氛沖淡了幾分。

康聿容坐在車裡,側著頭望著外面飄飄洒洒的雪絮,心裡卻胡亂的猜想著,柯木藍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是不是要過了年才回來。

她的眼眸無意識的動了動,突然從車前的玻璃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靠在她的門口。

他的腳邊放著一個行李箱,一身單薄的衣服跟今天極低的氣溫太不相符。

康聿容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就在剛剛還想著他遠在千里之外,怎麼一轉眼就出現在了她家門口。

路不好走,車走的很慢,柯木藍還是聽到了動靜。

他扭過頭,隨意一瞥,就瞧見了車裡日思夜想的女人,眉眼立刻舒展,欣喜也不知不覺的爬滿了雙眼,目光就那麼一瞬不瞬的落在了女人的身上。

車子停了,柯木藍疾步上前,小心的把康聿容從車上扶下來。

「怎麼穿這麼少?生病了怎麼辦?」康聿容看著他單薄的衣物,忍不住責備。

柯木藍笑著:「在杭州的時候沒這麼冷,著急著回來,一時大意忘了帶棉衣。」

「都多大的人了,做事還是這麼的不小心。」

柯木藍沒有還嘴,只是抿著唇笑著,呵,挨罵了,可是心裡怎麼這麼愜意呢?

聽見汽車的聲音,小嬋和清兒從家裡跑了出來。

清兒一見柯木藍,立刻興奮的撲到對方的懷裡大叫:「啊!柯叔叔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我都想死你了,都想死你了!」

柯木藍一把抱起清兒,嘴裡一邊喊著「柯叔叔也想死清兒了」,一邊抱著清兒轉圈圈。

康聿容望著雪地里玩瘋了的一大一小,含著笑,搖頭無語。

稍許,康聿容想到了什麼,扭頭對小嬋說:「柯先生回來了,正好你坐車回我四哥家吧。快過年了,家裡的事兒也挺多的。」小嬋老這麼伺候著她,她心裡真是過意不去。如果擱在平時也就算了,眼下這時候,誰家裡每點事兒呢?

母親一走她就提過讓小嬋回去,可四哥四嫂都不同意。如今,柯木藍回來了,這也算有了理由了。

小嬋他們走了,康聿容喊著柯木藍他們:「走吧,回去吧,別在外邊傻凍著了。」

清兒歡呼著,幫著提起行李跑回了家。

柯木藍扶著康聿容,猶猶豫豫,欲言又止,就是不進門。

康聿容不解,歪頭看著他,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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