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彬站在窗口,居高臨下的注視著馬路上漸行漸遠的身影。

第一次注意到康聿容,說起來那可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

大概是七八年前吧?那時,他還在英國。

那年出現了他人生里的第一次大變革,心臟本就不好的他,一時承受不住,進了醫院。

他住的那家醫院正好是柯木藍上班的地方(他和柯木藍沒有交集也不認識),正因此他才好巧不巧的遇上康聿容。

他一向不喜歡醫院消毒水的味,病情得到控制後,他就強硬的出了院。不過,他還是挺惜命的。雖然出了院,可他每天都會按時去醫院做治療。

住的地方離醫院不遠,他每天都步行過去。這天,他在去醫院的必經之路上遇見了一件奇怪的事兒。

他看到,一個年輕的中國女人在大街上,一見外國男人過來就攔,一見外國男人過來就攔,還熱情的、燦爛的、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

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句話:這女人是個妓/女。

第二句話: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胆的拉客,簡直把中國人的臉都丟盡了。

氣憤歸氣憤,可他也管不了,畢竟誰有誰的活法。

無能為力的他,只是朝那中國女人譏諷的撇了撇嘴角,就離開了。

第二天他又遇上了她,不光讓他大跌眼鏡的是,這女人今天不光攔男人,女人、小孩、老人,只要是從她身邊經過的外國人,她統統都不放過。

天吶!

這女人太瘋狂了吧?男女通吃也就算了,竟然連老人和孩子都不放過。

雖說與她素不相識,但到底都是中國人,他不能眼睜睜的看她把中國人的臉丟進太平洋里。

他大步過去,正要上前訓斥,卻被他們對話吸引了。

原來是他誤會了,這女人不是在拉客,而是在練習英語。

她不厭其煩的向路人介紹自己,介紹自己的國家,介紹自己的同胞。老實說,她的好些發音都不標準,有時候路人需要猜上好幾次才能猜中。

大概是她的笑容太燦爛太真誠,路人有時雖然對她的語言很費解,但多數人還是很有風度與耐性的聽她說完,然後好心的糾正出她的錯誤。

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太惡污了,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同胞想像的那麼的不堪呢?他想道歉,可又拉不下臉來,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

從她與路人的對話中,他了解到了,這個和他一樣來自中國的年輕女人,叫康聿容。

從那天開始,他每天總要花上一兩個小時,在街的對面「監督」康聿容的進度。

幾天下來,他發現她的天資實在是差勁兒,有些句子都練習了好幾天了,發音依然不算完美。

然而,她卻很有耐性,那怕一個句子被是個路人指出了錯誤,可她每一次都會虛心的,認真的聆聽詢問。

不管哪一個國家,人性都不是完美無瑕的,有好人,自然也有壞人。

這天,康聿容被兩個小流氓給盯上了,言語粗鄙,動作下流。

可他沒有第一時間趕過去,而是「隔路觀火」,他想看看這個學習上笨笨的女人,是只會懦弱的挨欺負,還是想方設法的自救。

康聿容冷著眼,厲聲問:「Whatareyougoingtodo?」你們要幹什麼?

小流氓笑的齷齪:「Ofcourseitsfun.」當然是玩玩了。

康聿容一本正經的說:「fyouaretough,youaretough.」我不會同意的,如果你們硬來,就是強女干。

小流氓不以為意:「Sowhat?」那又怎樣?

康聿容說:「Myfriendisafamouslawyer.」我的朋友是著名律師。

她繼續說:「Youforcedmetoday,andIwillletyougotoprisontopayforthe

mistakesyoumadetoday.」你們今天強迫了我,我會讓你們去監獄裡償還你們今天犯下的錯。

小流氓怔了怔。

她頓了一下,又說:「Doyouthinkitsworthlosingyourfreedomforamoments

happiness?」為了一時的快樂,而失去了自由,你們覺得值得嗎?

也許是心裡真的有了忌憚,也許被她這一攪合沒了興趣,一個小流氓鄙夷說道:「Whatafuck,IthinkLaoTzureallylikesyou?」真他媽的話多,以為老子真看得上你這種貨色?

另一個說:「Yes,youwantustoplay,wearenotrare.」就是,你想讓我們玩,我們都不稀罕。

說完,兩個混蛋揚長而去。

雖然剛才她表面上鎮定從容,義正言辭,可她緊握的雙拳暴露了她的緊張與害怕。所以,那兩人一走,她瞬間靠在樹上渾身打顫。

他忍不住的笑了,這丫頭雖然學習上笨了點,可真遇上了危險頭腦竟能如此冷靜,也真是難得。

不錯,小丫頭,你真棒!

練習中,也有嘲笑的,和說話難聽的,可她不退縮,不放棄,不管遇上哪一種表情,她都笑顏迎對。

他一直都不動聲色的關注著她,直到一個月後,他的身體得到了很大的緩解,而工作上一個又一個的緊急文件需要他去處理,他必須步入正軌。

這是他第一次在康聿容的身上看到了堅韌。

他以為這只是生活里的一段小插曲,畢竟偶遇這種事兒,怎麼可能經常出現呢?

豈料,事情還就是那麼的巧,一年後,他再次「遇」上了康聿容。

他的一個好友(英國人),在康聿容就讀的大學裡任教。因為臨時決定要回國,所以抽出了點時間去和好友告別。

學校里正在舉行運動會,他就湊過去瞧瞧。在女子長跑的賽道上看到了嬌小的康聿容。

一開始,他並沒有認出來,聽到有人不斷的大喊:「KangYurong,comeon!」康聿容,加油!

他才回過味來。

看著汗如雨下的她,覺得她在作死。像她這種風一吹就被颳走的身體素質,怎麼可能勝任這種運動,真是有點自不量力了。

這時,站在他前面的兩個外國女學生說話了。

長頭髮女生說:「Youvedoneit,andIllhavetojoinyouifIdontwantto.」你做了手腳,康聿容就是不想參加也得參加。

短頭髮女生譏笑道:「DidntshesaythattheyareallChinesewithbackbone?」她不是說,他們中國人都是有骨氣的嗎?

轉頭看著跑道上的康聿容說道:「IlllethershowherthespiritoftheirChinesepeople.」我就讓她好好展示一下他們中國人的骨氣。

長頭髮女生笑了一聲,指著賽道上的康聿容,幸災樂禍的說:「Yousee,?」你看她累得像只落水狗,那還有什麼骨氣?

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他又誤解小丫頭了。

老實說,他真的想給她們幾巴掌。可文明的教育,教育他不能動手打女人,何況還是兩個女學生。

真要那麼做了,就大大折損了中國男人的人格了。

不動手,就動動嘴吧。

於是,他插進來說:「Shestiredtodeath,butherwillneverfails.」她累得只是軀體,可她的意志,永不言敗。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那兩個女生聽得清清楚楚。

兩個女生回頭,怔愣著看了他幾秒,短髮女生問:「Whoareyou?」你是誰?

他說:「AChinesemanwithbackbone.」一個有骨氣的中國人。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長發女生說道:「ItturnedouttobethesamesickpersonasKangYirong.」原來是和康聿容一樣有病的人。

見他是個大男人,肯定不敢對他怎麼樣,翻了兩個大白眼,就離開了。

康聿容一直處在下游,在最後一圈的時候,她似乎是鼓出了最大的力量,做出最後的衝刺。

她是第三個衝過終點的,只是一衝過去,她就一頭栽倒在地。

他和很多人都跑了過去,康聿容被另一個中國女生抱在回來,女生說:「Youregreat,KangYirong.」康聿容,你很棒。

康聿容氣若遊絲:「WeChinesearegreat.」是我們中國人很棒。

說完,就昏了過去,一個男同學把她抱起來,跑向醫務室。

這是他第二次目睹了她的韌性。

那次之後,他就回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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