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康聿容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沒錯,柯木藍母親的所作所為確實讓康聿簡惱火,可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是誰的錯,就是誰的錯,他不會把張三的錯,按到李四頭上的。

再說了,柯母對妹妹不咋滴,可柯木藍不錯啊。這幾年柯木藍是怎麼對自家妹妹的,他是全都看在眼裡了。

因此,晚上康聿容他們來接清兒的時候,康聿簡雖說不是格外的熱情,但也絕沒有像康聿容預想的那樣拿出小鞋給柯木藍穿。

康聿簡一貫高冷,但柯木藍看得出,這幅高冷的面孔下面,有著一顆怎樣疼愛妹妹的心。

自己妹妹受辱,那就等於是他康聿簡自己受辱一樣。自己都受了天大的委屈了,還能給他這個「罪魁禍首」好臉色看?

為了得到未來大舅子的原諒,一向不善言辭的柯木藍,一進門就開始認錯、道歉、說好話。

康聿簡冷著臉不說話,四嫂和康聿容也不敢輕易給柯木藍求情。

而坐在一旁的康聿簡,一邊洗耳恭聽一邊慢條斯理的喝著茶。等柯木藍說了差不多一個鐘頭了,實在是詞窮了,這才不冷不熱的開口說道:「嘴上說什麼都是虛的,看你以後表現吧。」

柯木藍立馬點頭哈腰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現,絕不會讓聿容再受一點委屈。」

「希望如此,吃飯吧。」說著,康聿簡站起來,率先入了坐。

柯木藍這才摸了摸額頭上的汗,大大的鬆了口氣,在四嫂的招呼下入了坐。

這餐飯雖說有些拘謹,但總的來說氣氛還算和煦。

用過晚飯,又閒聊了會兒天,康聿容他們三個就告辭了。

回到家,利用康聿容洗澡的空檔,一晚上都沒怎麼說話的清兒,輕輕地拉住柯木藍,小心翼翼的問:「柯叔叔,你和我娘結婚了嗎?」

柯木藍一愣,片刻後實話實說:「還沒有,但是柯叔叔這輩子非你娘不娶。」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決心對這孩子坦白。他稍作思忖,看著清兒的眼睛問:「清兒願意讓柯叔叔和你娘結婚嗎?那樣我就可以永遠的跟你在一起了。」

「我當然願意了,你對我那麼好,比我爹都好,我怎麼會不願意呢?」清兒幾乎是脫口而出。

說完之後,清兒清兒亮晶晶的眼睛,瞬間又黯淡下去,垂下了頭,咬了咬唇小聲的說:「我偷偷的聽到四舅媽說,你的家人不喜歡我娘。他們不喜歡我娘,你們就不能結婚,是嗎?你家人不喜歡我娘,是因為我嗎?以前媽媽在的時候,說我是多餘的,說誰都不會喜歡我這種多餘的孩子。所以你的家人也是因為我才不喜歡我娘的對嗎?」

清兒敏感的心思讓柯木藍不禁的蹙起眉毛,這事該怎麼跟孩子說呢?

清兒又說:「四舅媽說,前幾年我娘過得太苦了,能遇上你是我娘的福氣,如果錯過了我娘就再也遇不到像你這麼好的人了。四舅媽和四舅商量,說讓我跟著他們生活,那樣你的家人或許就能接受我娘了。」

說到這兒,清兒原本垂在兩邊的小手,突然攥住衣服的下擺,不停地搓來搓去,好一會兒用一雙淚眼朦朧眼睛,匆匆掃了柯木藍一眼,轉瞬又低下了頭。那顆小小的腦袋低的低低的,要不是有脖子支撐著,恐怕都要低進胸腔里了。

清兒哽咽著,怯怯著,乞求著問:「你和我娘結了婚,有時間了,能不能來看看我?以前爹和媽媽結婚後,媽媽不讓爹看我,可爹還是會偷偷的看我幾次,陪我玩兒一會兒。你的家人不喜歡我,我不能跟你和娘在一起,那你們結婚後也能不能偷偷地看我幾次?」

站在暗處的康聿容淚如雨下,心口疼的猶如一隻鐵錘在狠狠地錘擊。

她知道她和章盛呈的事兒讓清兒留下了陰影,這些年在她和柯木藍的關愛下,那片陰影雖然在慢慢縮小,但到底還沒有消除乾淨,因此稍有風吹草動,那片陰影就又迅速擴張,遍布整個心臟。

清兒自小就很自卑,自卑到連母愛都不敢去爭奪,只是卑微的祈求著希望能得到那星星點點的關懷。

康聿容的淚止不住,她想衝過去抱住清兒,大聲的告訴他:娘不會離開清兒的,任何人任何事兒,都不可能將他們分開。

只是她剛邁了兩步,就見柯木藍一手捧起清兒的小臉,用拇指抹去清兒臉上的淚,鄭重其事的說道:「清兒,我家人和你娘的關係確實不太融洽,但這不是你娘的錯,更與你無關。是因為我的家人對待事情太偏執太武斷,也是因為柯叔叔太軟弱造成的。

現在柯叔叔已經想好了,決定了,不管我的家人是怎麼想的,我都要和你還有你娘在一起,我們三個是一個整體,任何力量都不可能將我們分開。」

清兒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完全不信的樣子:「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

柯木藍莊嚴的把頭一點:「當然是真的,除非清兒嫌棄柯叔叔,不要柯叔叔。」

嗚嗚嗚。

清兒大哭著撲進柯木藍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哭著說:「我怎麼可能會嫌棄你不要你呢?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娘在一起,想和你們在一起。可是,我怕,怕你的家人不喜歡我,嫌我是個多餘的。嗚嗚嗚……」

柯木藍的眼角溢出晶亮的液體,他輕拍清兒的後背,安撫著說:「別人喜不喜歡清兒不重要,重要的是柯叔叔喜歡。柯叔叔最喜歡清兒了,在柯叔叔心裡,清兒的娘都比不上清兒重要。清兒是柯叔叔的小福星,只有清兒守在身邊柯叔叔才會幸福。那清兒要不要守著柯叔叔呢?」

嗚嗚嗚。

清兒大力的點著頭,哽咽聲和著哭聲大喊著:「要!要!要!」

康聿容覺得自己沒有過去的必要了,她站在那兒,捂著嘴,發出無聲的,失控的哭泣。

清明的月光透過窗子射了進來,籠罩在他們的身上,一切都顯得靜靜地,感動而美好。

第二天,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仿佛一切都又回到了以前的軌跡。

掏良心說,柯木藍和康聿簡的想法一樣,並不願意讓康聿容去交行工作。也認為,就她那腦子,肯定和那些老奸巨猾的人玩不轉。

但是木已成舟,看她又積極又上心的,也不好再給她扯後腿。

柯木藍回來了,清兒又歡脫了,康聿容那顆漂浮的心終於又安定了,她工作的勁頭就又足上加足了。

柯木藍這個「管家婆」嚴令她再住辦公室,也禁止她熬夜,可她每每回去的時候,都是夜裡十一二點了。

這天,康聿容讓人把辦公桌搬到了大堂的一個角落裡。

梁愈不懂,問她:「為什麼這麼做?」堂堂一個總經理在大堂辦公,是不是有失身份?

康聿容卻說:「這樣既能第一時間掌握情況,解決問題,又能對全行業務和職員辦事能力一覽無遺。」

康聿容靠著盡職盡責,親力親為的行為,慢慢的贏得了銀行上下的尊重和信賴。質疑她的聲音,幾乎是消散不見了。

就這樣,在張堅盡心盡力的教授下,在康聿容廢寢忘食的努力下。半年後,康聿容終於甩掉了張堅這個「拐杖」,行里所有事務她幾乎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時間就這麼悄默聲的滑過,有一個冬去春來。

這天,康聿容把幾份需要董事長親自簽字的文件整理好,然後出了辦公室。

來到董事長辦公室門口,就見張堅杵在門口一副要進不進的樣子。

康聿容納罕,正想問他在搞什麼鬼,就從裡面傳來蕭彬的叫嚷聲:「混蛋!混蛋!真TM的混蛋!」

辦公室的門被張堅推開了一條小縫兒,蕭彬的聲音自然被門外的兩人聽得清清楚楚。

老實說,康聿容認識蕭彬也將近一年了,她還是第一次聽蕭彬爆粗口,看來是真的氣狠了。

她小聲的問張堅:「這是怎麼了?」

張堅把頭往下俯了俯,正要解釋,就聽裡面的蕭彬喊道:「張堅,你在門口鬼鬼祟祟的幹什麼?給我滾進來。」

張堅只好對康聿容撇撇嘴,推開門,兩人一起走了進去。

辦公室里,文件、茶杯、筆筒、報紙、電話,散落一地,這亂糟糟的場面足以說明蕭彬剛才的怒火到底有多大。

蕭彬沒想到康聿容會進來,忍了忍火氣,對張堅說:「把這裡收拾一下。」

張堅跟個小狗子似的,趕緊依命行事,康聿容把文件放到一邊,也下手幫忙。

收拾的差不多了,蕭彬問康聿容:「有事啊?」

康聿容把文件遞過去:「這幾個需要你簽下字。」

蕭彬仔細閱讀後,拿起筆簽了名,然後又遞還過去。

她接過文件,抱在懷裡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靜靜地瞅著蕭彬。

蕭彬被她瞅的有點不好意思了,白了她一眼,說:「臭丫頭,有什麼話就直說,這麼瞅著我算怎麼回事啊?」

剛接觸的時候,康聿容總覺得蕭彬是個難相處的人。真正熟悉他之後,她才明白,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可愛的,易親近的老人。

康聿容抿唇一笑:「這可是你讓我說的啊?」接著把眉毛一挑,問道:「那就說說,這是誰把你惹著了,以至於讓你老人家生這麼大的火。」

蕭彬沉了口氣,把手邊的一份報紙拿給了她,說:「你看看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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