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行動,關於他的消息則向韓懷義這裡飛快的匯總著。

滑稽的是,有些情況居然還是安徒生悄悄提供給哈同的。

安徒生顯然想明白了。

躺在床上的貝恩和德維門的條件完全不值得他站在台前。

這個精明人在事態惡化前敏銳的改換了門庭。

他毫不猶豫就出賣了那兩位。

就好像他當時毫不猶豫的為貝恩「復仇」一樣。

對於這個兩頭賣好的白痴,韓懷義雖然不屑,卻認為公共租界換了這樣的「聰明人」當家,總比德維門要好的多。

他前往美國之後,大哥在這裡可吃不消德維門的折騰。

所以韓懷義沒有錯過這樣的機會。

他放下了反感的情緒,立刻理智的通過哈同向安徒生表達了感謝。

由於有這個內應。

法租界方面得到的消息就具體了許多。

「德維門對市民下達了最後通牒,他要求明天上午十點之前,公共租界必須恢復市場,不然他將強行沒收所有商戶的資產進行重新拍賣,並將物資發放給所有吃不上飯的僑民。」

「另外他宣布明日中午十二點之前,如果還有人圍聚在工部局門口,他將動用工部局治安管理條例,對暴民進行驅逐和逮捕。」

「還有就是貝恩已經簽署駁回了廣肇公所的遊行申請,並交給了鍾遠飛。鍾遠飛拒絕接受但他們丟下通知就走。」

英國人,或者是德維門肯定是狗急跳牆的準備動手了。

事態明顯按著韓懷義的預定在發展著。

封閉生活資源增加外界壓力的結果就是,德維門只能用更錯誤的方式錯誤下去。

只是……

韓懷義當著裴大中包括香帥的面,對趕回來的鐘遠飛認真的道:「我一直在等這種情況,而這就是我說的可能會有犧牲。」

鍾遠飛一愣。

韓懷義道:「不是我冷血無情,而是列強蠻橫無禮,他們一向無大過既無小錯,屢屢得寸進尺肆無忌憚,便是我的那些朋友,除了對我,對於一般國人其實也有俯視心態。」

此刻室內只有中國人。

韓懷義說的是真實。

費沃力等人對於新羅馬體系內的國人自然是尊重的,但這種尊重更源於韓懷義。

而他們對於尋常市民乃至清廷官吏並無什麼真正的平等之心。

但西方人的傲慢說到底,是無能還自大的清廷一次次跪出來的。

他們錯過了太多的跟上時代腳步的好機會。

他們只搞出了「親爸爸」,「宣戰萬國」,「刀槍不入護天后,八戒悟空齊下凡」的笑話。

深知其中根源的裴大中嘆道:「國力如斯啊,要是之前打贏了,一切還都好說。」

「老父母說的是。」韓懷義說:「弱國無外交,除非流血犧牲觸動洋人們的人性,給予他們不得不支持我的理由,所以鍾老闆你必須考慮,現在收手將一切照舊,現在頂著就會有流血事件。」

「我想問韓先生一句,如果真發生了那樣的事,您準備怎麼辦。」

「打。但我需要理由。」韓懷義斬釘截鐵的道。

鍾遠飛聞言一咬牙:「好!韓先生,只要您給我底氣,我一定頂著。我們廣東人不怕死,只怕死的不值得。」

他既然有種,韓懷義便道:「那麼新羅馬會在今晚的晚報上公開照會各國,英國人如果對中國人的正當述求付諸武力,新羅馬安保集團將不惜一切保護國人。」

他隨即請人叫來眾人的洋人。

然後他問修斯特上校:「當衝突發生時,列剋星敦號能否為我們阻攔英軍炮艦。」

「我會和修斯特先生並肩。」維克多站了起來:「我這把老骨頭只能做的這樣。」

「那麼你們呢,你們是否真的有為我個人意志犧牲的勇氣!」韓懷義再問謝苗。

「你會看到的,查理。」謝苗堅定的道。

韓懷義拿起了電話:「黃金榮,確定了公共租界火政處的熟人有嗎?好,這句話你記著,當公共租界發生火災時你要讓火政處的人用火政電話打給法租界,向這邊求援!這件事絕密,打完電話將那個人帶來法租界保護好。」

「是。」

「沈參舟。」韓懷義再度調兵遣將:「安排弟兄找熟悉的一條街,當對方亂來時給我縱火。另外牢記商戶損失,我會賠償。」

「明白。」

韓懷義站了起來:「發動所有力量,號召公共租界的華捕和萬國商團的華勇,中國人不打中國人,不然秋後算帳滿門斷絕。」

「是!」

「新羅馬安保集團更名為法租界緊急事務處理中隊,掛靠公董局警務處,馬莫耶先生,我需要今天看到批准。」

「沒有問題,查理。」

「費沃力梅洛,我需要成為法租界首位華人董事,兼法租界獨立商團職,擁有實權。」

「你已經是了,查理。」費沃力說的仿佛自己手裡的權力是蘿蔔章一樣隨意。

眾人都會心一笑。

韓懷義這就和大家詳細闡述了自己的計劃道:「當英國人對付我的同胞時,公共租界會發生大火,法租界火政處接到求援開赴火災現場途中,遭遇英國人的暴力干擾。法租界華董韓懷義斷然繞過公董局,以半合法的資格下令警務處武裝力量對本租界的火政義勇進行救援。」

然後他說:「打起來後,情緒是無法控制的。這個時候英軍如果接受到命令,請我的美國朋友們攔住他們,給我們爭取時間。我還請我的法軍弟兄們展現立場,告訴他們法租界華董尊嚴的不可冒犯,能不能做到?」

「能,查理。」

「威懾為主,暴力為輔!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槍,但是萬不得已,那就去特麼的!梅洛請負責媒體輿論吧。」

「好的查理。」

韓懷義最後撥出一個電話:「安徒生先生,如果發生流血事件的話,英軍的立場是什麼,或者說你的立場。」

「……」

「你必須買定離手了。」

「我明白了。」

「事關重大,所以我無意威脅,但我必須要提醒閣下,欺騙我的代價將是玉石俱焚,而我將擁有道義上的理由,另外一方則註定身敗名裂。這不是警告,這是告訴你賭局的結果。」

這就是警告,安徒生倒沒動怒,他只說:「好的,查理,費沃力先生在你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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