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桑朝小姨子做個鬼臉,用受盡委屈的小媳婦一般的聲音,可憐兮兮地道:「娘子,她又欺負我。」

夏縈塵沒有理他,飄了過來,道:「召舞,總捕頭有事找你問話。」

夏召舞將書案扔到一旁,哼了一聲:「他有什麼事?」

夏縈塵輕嘆一聲:「五大夫石演的女兒石媛,昨晚在家中被人殺了。」

夏召舞怔在那裡。

夏召舞在外頭與玄捕門新任總捕頭圖章交談。

圖章也不是懷疑到她,只是石媛突然被人用鐵鉤貫穿咽喉,弔死在家中,這幾日與她走在一起的,自然都會受到盤問,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劉桑見夏縈塵坐在那裡,頗有一些心神不寧的樣子,於是問道:「娘子,莫非還有什麼其它事情?」

「嗯,」夏縈塵道,「圖總捕頭剛才帶來一個消息,凌晨時在東效林中,找到了十八個孩童的屍體,經查,那便是血獄門的十八童子。這消息本該是密而不發,不過無傷殿下知道後,讓他通知於我。」

劉桑故作震驚:「血獄門十八童子?東郊?」

夏縈塵心念快速轉動……妹妹與夫君本打算今日一早前往究問學宮,血獄門十八童子死在他們前往究問學宮的必經之路,這是否只是一個意外?

劉桑小聲道:「娘子可是擔心,十八童子會在那裡,與我們有關?但血獄門想要對付我們,直接在城裡動手便是,何必跑到東郊?」

夏縈塵搖了搖頭:「王上壽筵在即,各鎮諸侯或是他們的代表人已紛紛進入郢都,因那到處流傳、難分真假的削藩傳言,表面上一團祥和,其實大家極是緊張。石媛不過是五大夫之女,此刻便已鬧得滿城風雨,估計現在各路人馬都在猜測她的死亡,是否會影響到那錯綜複雜的局勢。血獄門的名聲一向不好,要是敢在這種時侯,於王城中對一位剛剛升格為郡公主的王侯之女下毒手,只怕誰也保不了他們。」

劉桑道:「所以他們選擇在城外動手?」

夏縈塵道:「在城外動手,然後將人擄走又或是毀屍滅跡,不留一點痕跡,到時誰也不知道召舞出了什麼事,自也無法追查。不過,如果這是十八童子會在那裡出現的目的,那殺了他們的,卻又是誰?」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

郢都北部十幾里外,有一土堡。

炫雨梅花看著前方飛卷的幔布,淡淡地道:「雖不知殺了十八童子的人到底是誰,卻可以肯定,那人絕對不弱。」

幔布後頭,傳來「啪啪」的聲音,「啪啪」聲停住,一個婦女冷冷地道:「會否是夏縈塵?她知道我們要在那裡擄走她妹妹,所以搶先動手?」

「絕無可能,」炫雨梅花道,「夏縈塵或能以一人之力殺得了十八童子,但那人卻是赤手空拳,而夏縈塵用的是天地五劍中的雪劍。夏縈塵還未修到宗師之境,無法脫出她冰武雙修的束縛,若出手的是她,我絕對看得出來。」

「依你判斷,那人的實力有多強?」

「不好說!」

「不好說?」

炫雨梅花道:「十八童子死得較散,且死相不同,可見那人並無一舉擊破他們的本事,只能靠著游擊,各個擊破,從這一點來說,那人的實力應當是不及你我。但從現場判斷,那人雖未能一舉擊破十八童子,但十八童子從頭至尾都未對那人造成半分威脅,因此不能排除那人跟驛站內的夏縈塵一樣,故意隱藏實力的可能。」

幔後婦人道:「夏縈塵雖隱藏實力,卻瞞不過你。」

炫雨梅花淡淡地道:「但我並未親眼見到那人出手。」

幔後又傳來「啪、啪」的聲音。

「此事我已通過公子傳達給門主,」炫雨梅花道,「門主讓公子傳話,你的仇,終究是會替你報的。但既然還有未知的敵人藏在暗處,且當前形勢極為複雜,他讓你暫時忍耐一下,不要輕舉妄動。」

那婦人沒有再答,唯有「啪啪」的聲音不絕於耳。

炫雨梅花飄走。

幔布之後,地上放著一張紙人。

那婦人拿著拖鞋,一下一下的拍在紙人身上,發出充滿怨毒與可怕的尖笑……

***

送走玄捕門新任總捕頭,吃過午飯,有人送來請柬。

夏縈塵接過請柬,略一翻看,又問清詳細,讓人將使者送出。

「無傷殿下於今晚設宴,邀請隨各路諸侯而來的世子又或公主,我們也在受邀之列,」夏縈塵淡淡地看了劉桑一眼,「你怎麼看?」

夏召舞嘀咕:「姐姐你問他做什麼?他哪知道那麼多?」

劉桑先朝小姨子嘿嘿一笑,然後才看著夏縈塵問:「那日我們在路上遇到無傷殿下,娘子可知他是從什麼地方回來?」

夏縈塵道:「無傷殿下這一次出王城,名義上是代王上巡察,我曾察過官方行程,他當日本該在泰縣,離我們有三十里之遙。」

劉桑笑道:「所以他瞞著朝廷,去了一些不該去的地方?」

夏縈塵道:「這本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事。」

劉桑嘆道:「但是局勢如此,我們卻不能不關心。」

夏召舞疑惑地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夏縈塵不理她,看著劉桑道:「我剛才問了來使名單,他也未做任何隱瞞。今晚被邀之人,並無公侯在內,卻又是各方前來拜賀的各鎮諸侯身邊的重要人物,或是智將,或是世子。」

劉桑道:「定北侯與稚羽公可有入郢都拜賀?」

夏縈塵搖頭:「定北侯派來的是他的弟弟吳鱗,稚羽公派來的是他的第二個兒子越子明,他們也都在無傷殿下晚宴的名單里。」

劉桑嘆氣:「這樣就很明白了,難怪削藩的流言會傳得如此之烈,因為它一開始就是從郢都傳出去的。」

夏縈塵目光閃動:「聽說大司馬與王后,一直都在慫恿王上在壽筵上,宣布勿疚小殿下為儲君,現在儲君之位未定,無傷殿下畢竟是大王子,還沒有人敢動他。儲君之位一旦定了下來,無傷殿下不但地位大跌,且按慣例,將直接封作郡王,令其前往封地,明為分封,實為逐出郢都。」

「要真是落到那種局面,他只怕一輩子也到不了自己的封地。」

夏縈塵道:「所以,無傷殿下此舉,其實是為了……」

劉桑道:「挾諸侯以自保!」

夏召舞聽得似懂非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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