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叔降淡淡地道,「只是,如今傷、杜二城聯手,在扶桑教的扶持下,即將攻打血城,大王這個時候除掉城中所有墨者,兵民大亂,對大王亦沒有好處。」

血王冷笑道:「我現在只想要我女兒平安無事,血城是存是亡,早已不在本王考慮之中。」

叔降道:「殺了我們,大王更無法救出令媛。在這件事上,我們與大王傾力合作,鄙人可以肯定,夏縈塵與令媛此刻絕對仍在城中,大王在這個時候除掉墨門,反會予夏縈塵可乘之機,讓她有機會將令媛帶出血城。」

血王陰陰然道:「你們既然收留她的丈夫與妹妹,又如何不會幫她逃出血城?」

叔降道:「鄙人可以保證,在這件事上,絕不會相助夏縈塵,一切都以救出令媛為重。」

「這不是本王要的回答,」血王森然道,「半柱香到了。」

拉弦之聲整齊劃一的響起,殺意瀰漫,氣氛森冷。

叔降嘆道:「大王既然不信,我們也只有束手待斃,只希望大王事後莫要後悔。」

血王怒哼一聲,似乎已是忍無可忍,終究還是按下怒意:「若是本王發現你們相助夏縈塵,你們城中所有墨者,一個也別想活下去。走!!!」率眾而去。

***

劉桑等被帶到一處密室。

墨長叔降早已等在那裡。

墨眉低聲道:「叔首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也應該聽到了。」叔降道,「就在數日之前,凝雲公主潛入血宮,劫走血王的女兒,此事說來也有些不可思議,血王對他這寶貝女兒看得極重,血宮更是銅牆鐵壁。戒備森嚴。血王自身幾可算是接近大宗師級別的高手,血宮之中好手如雲,縱然是大宗師級的高手。也難以那般來去自如,也不知凝雲公主到底是如何潛入血宮深處,直到她成功劫持血王之女憂憂小姐。眾人才發現她的行蹤。血王因女兒落入她的手中,無奈之下,只好看著她一步一步離開血宮,凝雲公主一離開血宮,便帶著憂憂小姐,從隱藏在周圍的重重包圍中消失不見,此時想來亦是不可思議。」

劉桑道:「血王以前不曾見過我家娘子,又如何知道是她?」

叔降道:「凝雲公主當時曾自報姓名。」

劉桑目光閃動:「自報姓名?」

胡翠兒道:「會否是有人冒充於她?」

「亦有可能,」叔降從袖中取出一圖,「這是血王通緝她的畫像。你們看看。」

畫像攤開,劉桑等人仔細看去。

夏召舞低聲道:「真的是姐姐。」

劉桑也只有苦笑……看來血宮裡也有畫中高手,這畫像畫得惟妙惟肖,連娘子那冰冰冷冷的表情都呈現出來。就算人可以冒充,娘子這冰川般不苟言笑的容貌。也無法冒充。

更何況娘子乃是和洲第一美女,她的絕世容顏,又有幾個人冒充得了?

只是,娘子啊娘子,你到底在做什麼?經過曹北鎮,刺殺定北侯。經過血城,劫持血王的女兒,你這是要跟全天下為敵麼?

墨眉低聲道:「剛才首領與血王交談時,說公主很有可能仍在城中……」

「可能性極大,」叔降道,「當日憂憂小姐被劫後,血王立時封鎖全城,血城城池極高,戒備森嚴,連空中亦有騎乘玄蜂的戰士巡視,什麼樣的高手都難以飛渡。而我們墨門當日也馬上參與戒嚴,防備凝雲公主將憂憂小姐帶出血城。昨日,凝雲公主在城東亦現過一次身,只是眾人趕到時,她又消失不見,種種跡象來看,她應當還留在城中。」

劉桑與夏召舞對望一眼,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對他們來說,從和洲追到絕冀洲,如此快就弄清夏縈塵的下落,自是驚喜,只是事態竟會演變成這個樣子,亦是大出意料。

墨眉憂慮道:「首領……」

「抱歉,」叔降看著墨眉,凝重地道,「不管血王以前如何作惡,但現在,血城原本就面臨危機,在這件事上,我們勢必只能設法,幫助血王搜捕凝雲公主,以儘快救出憂憂小姐。他們是你的朋友,自也是墨家的朋友,我們絕不會將他們交給血王,卻也無法幫助他們。」

墨眉黯然。叔降乃是此處墨長,到了這裡,連她也只能聽從號令。對於絕冀洲的局勢,叔降遠比她了解得多,他審時度勢作出的決定,她連建議都難以給出。

劉桑卻道:「是我們未弄清形勢,倉促來此,給首領帶來許多麻煩,首領不用介意。」只憑叔降冒著城中所有墨者被血王剿滅的危險也要保護他們的義舉,便已足夠讓他感激,叔降有他自己的立場,他自然也無法強求。

叔降面容緩和,道:「血王必定已派人將此處重重監視,倉促之間,無法將你們送出城去,你們且在這裡躲藏,周圍有我們墨門的人看護,血王但有行動,我們都會知道,暫時不用擔心。」

劉桑道:「多謝。」

叔降匆匆而去……

***

天色漸黑,劉桑、夏召舞、胡翠兒、墨眉四人便先在此處歇息。血王雖然懷疑血城內的墨家分舵私藏他們,但對於擅長於建築和機關術的墨家來說,周圍樓閣建得極是複雜,又有許多墨俠分散周圍,自然可以放心下來。

傍晚時,劉桑來到閣間庭院,卻見墨眉正與林飛交談,林飛說了些什麼,墨眉卻是搖頭,顯然有婉拒之意。劉桑想,難道他們又在哥啊妹啊的?然後又暗自好笑,想著自己這是吃什麼醋啊。難道他還信不過小眉?

林飛看到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朝墨眉道:「你一個人孤身在外,矩子也一直在擔心你的安危,你最好再考慮一下。」

墨眉道:「多謝林大哥擔心,小眉知道了,其實小眉現在也並非孤身一人。」

林飛道:「是麼?」閒聊幾句。先行離去。

劉桑來到墨眉身邊,隨口問了下她與林飛在談什麼。墨眉低聲道:「我與林大哥以前在楚洲時便已相識,墨俠與墨辯一般都會結伴而行。哥哥死後,矩子本是要林大哥與我結伴,只是……」

劉桑嘻嘻笑道:「只是你卻跑到和洲去找我。還想讓我加入墨門,好陪著你?」

墨眉俏臉羞紅。

劉桑將她摟住,撫摸著她的香背與翹臀,低聲道:「小眉,你對我可真好。」

女孩偎他懷中,沒有說話。劉桑托起她的臉蛋,想要吻她,卻又生出某種感應,下意識地扭過頭去,見遠處石欄間。一個身影閃過,他與墨眉之間的曖昧,顯然已被林飛看了去。

***

當日夜裡,劉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娘子很可能就在城中,而自己卻無法去找她。這種無力感對他來說,實是一種折磨。

他翻身而起,想著既然睡不著,又何必一直躺著?

他深吸一口氣,悄然激活第四魂,魔神之力與因四魂八魄而來的強大感知力。讓他將周圍的點點滴滴掌握得絲毫不漏,甚至連隔壁小姨子的囈語,小眉的翻身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輕飄飄地掠出庭院,想著是否要溜出去,看看能否在這血城之中找到娘子?

心中雖有這個念頭,卻是猶豫不決,只是在夜色間飄蕩著。

另一邊,傳來微弱的對話聲,他隱隱聽到「交給血王」四字,念頭忽地一動,暗暗地掠了過去,如陰影般藏在檐下,看向內頭,竹屋內,卻是叔降與林飛,在微弱的燭光中相對而站。

叔降冷冷盯著林飛:「你剛才說什麼?」

燭光晃動,林飛立在昏暗中,低聲道:「為了收留凝雲城的附馬與郡主,便與血王為敵,實屬不智。若一不小心,惹得血王盡屠墨者,不但我們這些年在這裡的努力全都白廢,一旦傷、杜二城攻入血城,城中百姓也會因我們與血王之間的內鬥而遭殃,為大局計,還是該將他們交出。」

劉桑心中一震,他們現在被困在這裡,周圍只怕也一直被血王的手下監視著,墨門若是在這個時候出賣他們,他們根本無力逃出。

叔降冷哼一聲:「這樣子做,置墨小妹於何地?」

林飛毅然道:「小妹年紀還小,多半是受了那劉桑的蠱惑和欺騙,況且我們是為城中兄弟和百姓著想,她早晚能夠體諒。」

叔降冷然道:「墨小妹乃我墨門中人,我們幫她是義,她的朋友信任她,隨她而來,是信。我們若是為了自身安危出賣他們,那便是背信棄義。」

林飛咬著牙道:「義有大義小義之分,一兩個人的性命乃是小義,城中百姓的安危才是大義……」

叔降怒喝道:「住口!!!」

林飛滯了一滯,道:「首領……」

叔降死死地盯著他:「林飛,你可知道,你這種想法很危險?」

林飛道:「可是……」

「義,就是義,絕無大義小義之分,」叔降看著林飛,緩緩地道,「若是將『義』強行分出大小,今日,我們為了大義,可以犧牲他們數人,明日我們為了更大的義,是否又能夠犧牲身邊的每一個兄弟和城中所有百姓?既然義有大小之分,那又由誰來決定孰為大、孰為小?王者以天下為大義,是否就能理所當然地犧牲掉千千萬萬的無辜子民?聖人以古今為大義,是否就能扭曲億億萬萬百姓生存的價值與尊嚴?若是這樣的話,我們墨家之義,與那些為了所謂大義四處征伐,令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的暴君有何區別?與那些為了推行自己的大義,筆削春秋,替王者奴役百姓尋找藉口的儒家之義有何區別?」

林飛聽得汗如雨下。

叔降冷然道:「既然已入了墨門,便該謹守我墨家之俠義理念。至於在外人眼中,是迂腐也好,是不知變通也好,都非我等應該關心之事。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義小而棄之,這才是我墨家之『兼愛』、墨家之『非攻』。你自己到墨牆面壁思過去,將這些道理想清楚。」

林飛大慚。拱手而退。

***

劉桑悄然回到自己住處。

正要上床,卻發現床上小貓般躺著一人。

他輕掠過去,低喚一聲「小眉」。墨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輕聲道:「桑哥哥,你去了哪裡?」

劉桑笑道:「隨便走走。」並沒有將自己聽到的話說出來。

躺上床。把墨眉往裡頭擠了擠,從後頭摟住她,低笑道:「你怎麼跑到我的床上來了?」

墨眉面頰發熱,沒有說話。劉桑將手伸入她的襦衣和兜肚,滑到她的胸前,輕揉著那對小巧而香軟的肉包,墨眉身材原本就很嬌小,又正處於發育階段,一對酥乳被他握在掌中,都還綽有餘力。兩個漸漸堅硬的豆兒在他掌心滑動,感覺極是美妙。

這一摸,墨眉固然心跳加快,劉桑卻也是激流涌動。

一陣撫摸之後,劉桑輕輕褪下她的襖褲。往上略翻,伏在她的背上。

小眉羞羞地趴在那兒,香臀上翹,劉桑分開她的雙腿,小腹緊貼著她渾圓的雪臀,先在她耳邊說了許多羞人的話。再從後頭慢慢進入花蕊,讓她嬌小可人的**,隨自己溫柔的衝刺,有節奏地蠕動。

***

墨牆,乃是墨家弟子反省之處,墨家的每一次分舵都有一堵墨牆,牆身被墨汁塗成黑色,未被掩蓋的白底剛好開成八個篆字——「天志天規,非攻非命」。

林飛立在墨牆,看著這八個篆字。

此刻正是清晨,春末的寒氣仍有些重。

身後傳來輕柔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女孩的呼喚:「林大哥!」

林飛沒有回頭,只是無奈答道:「小妹……」

墨眉道:「聽聞林大哥被首領懲罰,在這裡面壁,小妹來看一看你。」

林飛心中一陣羞愧,心裡想著小妹若是知道,我是因為想要出賣她的朋友而被首領懲罰,不知她會如何看我?

墨眉低聲道:「以前在楚洲時,林大哥便一直照顧著小妹,小妹感激不盡。」

林飛道:「但是,矩子讓你我二人搭檔時,你卻拒絕了我。」

墨眉黯然道:「那個時候,哥哥暗中加入『暗墨』,突然棄我而去,小妹心中難過,實無法接受任何人,請林大哥原諒。」

林飛心中一喜:「那現在呢?」

墨眉怔了一怔,嚅嚅道:「我、我……」

林飛沉默一陣,忽地冷笑:「是不是為了劉桑?」

墨眉道:「林大哥……」

林飛冷然道:「他不但已有妻室,且是附馬身份,你跟著他,連個小妾的名分都不可能有,就算這樣你也要跟他?」

墨眉在他身後咬了咬唇:「這是小妹自己的事。」

林飛大聲道:「怎會是你自己的事?我、我……」

墨眉低聲道:「對不起……林大哥……」

林飛滯了一滯,苦笑道:「原來你那個時候之所以拒絕,是因為早已看出我對你的感情?」

墨眉沉默不語……她原本就是一個聰明而又敏感的女孩子,林飛對她的關懷已是超出墨門之間應有的情義,她如何會看不出來?

林飛惱羞成怒:「你不能接受我,卻寧可去愛一個根本不可能給你名份和幸福的人?像他這樣的人有什麼好?既然已經有了妻子,卻還要跟你在一起,既然已經跟你在一起,卻又千里迢迢,帶著你來找他妻子,這般自以為多情其實卻是虛偽的男人……」

墨眉叱道:「林大哥,我不許你這樣說他。」

林飛僵了一僵,冷然道:「看來你真的是喜歡他,我以前從來沒有聽你這般大聲地斥一個人。」

「對不起,林大哥,」墨眉低聲道,「但是他對我的好,我自己知道,所以,我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說他的壞話。」

林飛冷笑一聲:「你走。」

墨眉沉默一陣,終是沒有再說,緩緩離去。

林飛看著墨牆上那雪白的八個篆字,憤怒地笑著,苦澀地笑著。

天志天規,非攻非命!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若要將其作為一生的準繩,卻是那般的沉重,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

墨眉離開墨牆,心中雖有無奈,腳步卻是輕靈。她文靜而又易羞,其實卻是極有主見,拿定的主意又或是認準的事,任誰也無法說服,在這一點上,莫說是林飛,哪怕是她所喜歡的劉桑也是一樣。

當然,在凝雲城的時候,明明下定決心離開劉桑,不知怎的七弄八弄,兩人被關在棺材裡一陣折騰,最後不但被她的桑哥哥奪了處子之身,還心甘情願地跟著他留在凝雲城……這種事純屬意外。

想到這裡,臉兒不由又有些羞紅。

來到主廳,見墨長叔降正招集一眾墨俠,顯然是有要事發生。

「侄女來得正好,」叔降讓墨眉來到面前,看著她道,「適才傳來一個消息,有人在東方七里外的含幽林中,見到凝雲公主。」

墨眉訝道:「不是說她仍在城中麼?」

叔降道:「看來是我判斷出錯,血城戒備如此森嚴,也不知她是如何逃出城外。」又道:「我且問你,令尊的雷劍,是否是在她手中?」

墨眉低聲道:「正是。」

「那就不會有錯,」叔降道,「此刻,她正被困在含幽林中,血王已親自率隊前去擒她,我們也將立時出發。我已安排妥當,趁著血王將大批人馬移至含幽林,等我們出城之後,剩下的人,便會安排你們離開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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