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子道:「我們自然也知道這點,早已在轉心燈周圍貼上許多符錄,天風師弟等又是在殿外看守,並未入殿,當不至於受到影響,雖然如此,千玄師兄仍已將天風師弟召去盤問,不過他監守自盜的可能性幾可排除。」

三人來到參玄殿,繞殿一周。

劉桑見殿後還有小徑,問道:「那是通向哪裡?」

鬼影子道:「那是煉砂之處。」

劉桑道:「煉砂?」

鬼影子看他一眼,道:「外人見我道家用硃砂畫符施符,都覺神奇,往往有樣學樣,卻不知我道家所用硃砂,其實並非真正硃砂,而是一種奇特的靈砂,符錄只不過是表象,這種靈砂才是符錄得以施用的根基,外人就算學了我道家的畫符之法,沒有靈砂,也是無用。在我道家,精通煉砂之術的,唯有各宗的長老等寥寥幾人,絕不外傳,就算是各宗的弟子,也只在外出時領取靈砂,可在必要時畫符自保,降妖誅惡,至於這靈砂到底如何得來,他們亦是完全不知。」

劉桑道:「原來如此。」不由想起自己懷裡的《古符秘錄》,果然,不知道道家的煉砂秘術,就算得了這本秘錄,也沒有半點用處。

參玄殿顯然是天玄宗重要人物聚集在一起,商量要事的重地,只有一個大門,並無其它可供潛入之處,劉桑心想,按這情況,若那天風道人真的率人一夜駐守在這裡,不曾溜到什麼地方偷懶,那確實是無人可以溜進去,從表面看上去,天風道人監守自盜,幾乎是唯一可能,但他若是監守自盜,除非把他身邊的人也一起買通,大家合謀作案。否則總會有人發現。

在鬼影子的帶領下,他們進入參玄殿。

劉桑環顧四周,見周圍貼有金磚,又畫有各種符錄。

鬼影子道:「以金玉阻地行之術,以符錄阻狐族幻術、妖類異能。不管是什麼樣的幻術。一旦進入這裡,終會現形。」

劉桑嘆道:「在這種保護下,轉心燈都會被人盜走?」

鬼影子苦笑道:「這世上,總有許多奇奇怪怪的事。看似神秘,一旦揭穿,有的時候卻也不過如此。不管怎樣,這件事最有可能,還是內鬼所做。千玄師兄讓你們幫助追察,便是因你們都是外人,或會注意到一些我們所注意不到的事。」

劉桑沉吟道:「昨夜轉心燈方才被盜,今日天劍、天磷、彰龍三家便已圍山要燈,這也實在太湊巧了些。」

鬼影子道:「這確實是有些讓人不解,最奇怪的地方是,轉心燈原本就是妖界至寶,對人類修行來說,不但無用。反而有害,他們都是人類,要燈何用?」

劉桑道:「晚輩倒是聽說,轉心燈與宗靈七非有關,但這宗靈七非……」

鬼影子驀的一震。頓在那裡:「宗靈七非?」

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劉桑錯愕的看著他:「晚輩說的是『宗靈七非』,並非『宗門七非』,聽說這宗靈七非……」

鬼影子截道:「賢侄從哪聽來這『宗靈七非』四字。又如何得知轉心燈竟與宗靈七非有關?」

劉桑見他樣子實是奇怪,心知其中只怕又有隱秘。於是沉聲道:「說轉心燈與宗靈七非有關的,乃是狐妖的甘長老。」

鬼影子動容:「有『一夢黃梁、千年喜慶』之稱的甘長老?」

劉桑道:「就是那位老變……咳,老前輩。」

鬼影子急促的呼吸了幾下,道:「轉心燈所放置之處,就在最底一層,你們可以先下去查看,我會派人來協助你們,但有需要,只管吩咐他們,我先去見一下千玄師兄。」竟是轉身就走。

他這一去,殿內只剩下劉桑與月夫人二人,兩人都沒有想到他說走就走,驚訝對望。

月夫人低聲道:「什麼是『宗靈七非』?」

劉桑搖頭苦笑:「這個連甘長老都不知道,只知道似乎與上古九大魔神中的魔神玄瑤有關,那玄瑤又稱瑤姬,乃是九大魔神中唯一的女子,而宗靈七非,似乎是她所創大陣,但它到底有何用處,卻是無人知道,與此有關的一切,當年似乎就已完全被大禹抹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心中忖道:「宗靈七非、宗門七非……這兩者只差一字,難道這『宗靈七非』,跟道家又有什麼關聯?」

兩人往最底一層行去,劉桑見月夫人一臉憂色,底聲道:「月姐姐不用擔心,召舞肯定沒事的。」

月夫人輕嘆一聲:「你不用這般安慰我,她要是沒事,卻是去了哪裡?」

劉桑笑道:「她雖是月姐姐你的徒弟,卻也是我的小姨子,難道我又不擔心她?我只是看她福大命大,不像是會早死的樣子。」

地底亦有三層,兩人來到最底一層,zhongyāng處有一玉台,台上貼有被人撕破的符紙,轉心燈顯然就是放在這裡被人偷去。

劉桑四處檢查一番,實在是看不出線索,又立在台邊,看著被撕下的符紙,心中沉吟:「這些符紙,原本應該是貼在轉心燈上,用來防止轉心燈對人心的影響,同時也起到封條的作用。將它們撕掉的人,自然就是盜燈的人,只可惜這個時代沒有指紋掃描,否則或許可以採集一下指紋,藉此找出盜賊。」

抬起頭來,四處察看,又忖道:「這參玄殿放寶之處,等於是在地底,因是商討機要之處,當初建造之時,連地行之術都已防備在內,除了守寶之人監守自盜,果然是沒有更合理的解釋。但就因為根本沒有其它合理解釋,監守之人,就算對寶物心存貪念,但一旦寶物消失,所有人都會懷疑到他身上,他又如何敢輕舉妄動?」

繼續忖道:「要說有什麼最容易被忽視的地方,就是這大殿,真的有幾位宗主所想的那般保險麼?看這構造,這大殿至少已建成兩三百年,他們時常在這裡商議要事。潛意識中,自是覺得它安全無比,但轉心燈被盜卻是事實。盜寶者若是從上頭潛入,絕無可能不被發現,那有沒有可能……」

他低頭往腳下看去。

上方有腳步聲傳來。沿階而下的。乃是樓玄觀和一批天玄宗弟子,後邊卻又跟著神霄宗的「雷震華都」魏潘骨。

樓玄觀道:「劉兄弟,鬼影師叔讓我等前來,暫時聽命於你。」

劉桑心想。鬼影子倒是小心得緊,轉心燈被盜,內鬼的可能性最大,而這裡是天玄宗的地盤,內鬼最有可能是天玄宗弟子。所以他派了一批天玄宗弟子前來幫手,卻又讓神霄宗的人跟著,名義上是合作,其實卻是彼此監視。

看著腳下金磚,他心中快速動念。

樓玄觀道:「劉兄弟可有什麼需要?」

劉桑道:「水……我要很多很多的水,請樓兄幫我準備水桶,有多少要多少,全都裝滿水。」

樓玄觀帶著天玄宗弟子趕緊去準備水桶。

劉桑低頭繼續思索,魏潘骨來到他身邊。漫不經心的道:「小兄弟是否有什麼發現?」

劉桑苦笑著搖了搖頭:「哪有這麼容易?」正要繼續思索,忽又抬起頭來,看著魏潘骨:「前輩受了傷?」

魏潘骨訝道:「何出此言?這幾日我又不曾與人動手,豈會受傷?」

劉桑看他一眼,不再說話。又繞著玉台,走了幾圈……

***

鬼影子匆匆找到天玄宗宗主千玄子與神霄宗宗主羅素。

此刻御皇山內,除天玄宗本山弟子之外,便是神霄宗為護送轉心燈而來的近百高手。玄關顯秘宗來到御皇山的,便只有他跟他女兒兩人。道家雖有三位宗主在此,但對抗混天盟的主要戰力,顯然只是天玄、神霄兩宗。

因不知道敵人何時攻山,千玄子、羅素只能急急做好各種準備,千玄子心知,天玄宗名義上雖是道家七宗之首,但論起排兵布陣,與人交手,卻自知不及羅素,固將戰事主要託付於羅素。

兩人正在這裡安排眾弟子作好準備,鬼影子卻是匆匆趕到他們面前,說出四字:「宗、靈、七、非!」

千玄子與羅素對望一眼,千玄子道:「師弟為何突然提它?」

鬼影子道:「禹鼎與轉心燈在塗山接連出現,虛無師伯如此急迫的想要滅我道家,霸占諸山,很可能便是因為『宗靈七非』時辰已到。」

千玄子、羅素俱是一震。

千玄子沉聲道:「我本以為,『宗靈七非』之事過於虛妄,縱然是真,也絕不會在我們這一輩出現。」

羅素道:「當年,虛無師伯殺了上百名清虛弟子,將『宗靈七非』四字散播江湖,我道家不得不四處解釋,好不容易才讓外人以為他說的是『宗門七非』,宗靈七非之秘,才沒有泄露出去,現在,虛無師伯忽讓混天盟滅我道家,只怕真的是跟宗靈七非有關。」

千玄子冷然道:「莫非他也想像始皇帝一樣,成仙成聖,長生不死?」

另一邊,樓玄觀飛掠而來:「師尊、兩位師叔,劉兄弟請你們到參玄殿去一趟。」

三人對望一眼,急趕而去,來到參玄殿內,卻見一眾弟子拎著水桶奔來奔去,往內室不斷倒水,最底一層,水已滿得有六七尺深。

劉桑、月夫人立在階上,看著下方,鬼影子來到他們身邊,道:「情況如何?」

劉桑將手一伸,讓大家別再往內注水:「你們看。」

眾人看去,見水位在不斷的往下降。

羅素錯愕道:「莫非是這底下,有什麼密室、秘道?」

千玄子皺眉:「以前不曾有過這種情況。」

劉桑道:「我猜,這裡必定藏有秘門,只是以前不曾用到,昨晚秘門已被人打開,既已開過,門縫便難以合緊。前輩只知參玄殿周圍安全,卻不知道腳下另有機關。」又喚上一聲:「夫人……」

月夫人將手一招,水流竟往四邊分開,再快速結冰,露出zhongyāng一塊空地。

眾人跳了下去,劉桑看著zhongyāng處的玉台,道:「水便是往這台下流去。」

千玄子低喝道:「將它搬開。」樓玄觀等一眾弟子趕緊上前。

玉台移開,這地底原本就是由金磚鋪成。磚與磚之間有縫本是正常,按理說,縱然有縫,亦是被泥石堵住,但玉台之下。清水卻是往縫裡流去。一名弟子想要用劍將縫撬開,劉桑與鬼影子卻是同時道:「小心機關。」

那弟子僵了一僵,不敢再動。

千玄子看向鬼影子:「師弟……」

鬼影子卻盯著秘門,眼睛閃過一絲興奮:「這秘門當是單向的。從里往外開容易,從外往裡開極是困難,不過無妨,秘門既已找出,給我一點時間。不管是什麼樣的門,我都給它開了。」

劉桑道:「這裡就交給鬼影前輩了。」

鬼影子道:「賢侄儘管忙去。」

魏潘骨在一旁插口道:「不知還要做什麼?」

鬼影子道:「既然這裡有一個從裡向外打開的出口,那必定還有一個從外向里打開的入口。」

「我已想出該如何找到它,」劉桑淡淡道,「事實上,對昨晚的盜寶之人,我剛才在這屋子裡,也找到了一些線索。」

羅素沉聲道:「究竟是何人?」

劉桑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前輩再給我一點時間,很快我就會找出真相。」

鬼影子道:「只看他想出灌水之策。如此快的就找到秘門,便可知道賢侄的聰明與急智,兩位師兄只管信他就是。」

找到轉心燈固然重要,但御皇山大敵在外,千玄子自然也無法專注此事。於是讓魏潘骨與樓玄觀等在這協助,自己與羅素離開參玄殿。

因考慮到秘門之下,可能藏有機關陷阱,鬼影子讓其他人先到上層。

劉桑與月夫人走在最後。劉桑道:「夫人,你便先留在這裡。鬼影前輩或會在我找到另一入口前,先一步破解秘門,到時夫人便去通知我。」手卻按她臀後,摸啊摸。

上方的人雖然無法看到,但他們後方階下,卻還有鬼影子在那,月夫人臉頰一紅,想著他怎的這麼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也要吃她豆腐。

回頭一看,見鬼影子立在那裡,注視著秘門,似乎要將它看穿看透的樣子,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心裡鬆了口氣,卻又想起師弟早已猜到她與劉桑的關係,倒是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

劉桑來到殿外,見小凰與鸞兒不安的等在那裡。

鸞兒低聲道:「附馬爺……」

劉桑知道她在擔心召舞,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她找回來。」

鸞兒低下頭來,一陣自責……昨晚夜裡要是到月夫人房中看一下就好了。

劉桑抬起頭來,見遠處毒瘴涌動,不過目前倒是沒有太多需要擔心的地方,不管天劍門、天磷門、彰龍山三家如何強大,這裡是天玄宗主場,他們絕不可能一下子就攻入這裡。

雄塗霸、天磷老人、彰龍大聖等,現在只是在製造聲勢,給天玄、神霄兩宗弟子造成強大壓力,先讓御皇山內人心惶惶,然後才開始強攻。

他讓小凰與鸞兒在這裡等他,自己往住處走去。

來到天玄宗安排給他們的賓館,他在月夫人的房門前踱了幾步,又瞭望遠處,看著遠遠近近的樓閣與高台。

御皇山雖然太平已久,但天玄宗畢竟是江湖上的大派,各個地方,還是會有弟子守夜。昨晚小姨子去找鬼圓圓,肯定是要問她一些什麼,鬼圓圓天黑後在御皇山亂跑,但她畢竟不是天玄宗的,天玄宗與玄關顯秘宗雖然都屬於道家,但兩宗互不歸屬,她天黑後在御皇山亂跑,想來也不希望被別人看到。

若是她們有意識的避開守夜的天玄宗弟子,她們會往哪裡走?

小姨子是第一次到御皇山,而且她雖然活潑好動,但畢竟是出身於公侯之家,並非不懂禮貌的人,一個人肯定不會在別人的地盤上亂跑,所以她肯定是跟著鬼圓圓,而鬼圓圓卻怎麼看都像是那種叛逆成性的野丫頭。

以鬼圓圓的性子進行猜測,環顧一圈,他往其中一個方向走去。

走在途中,嘴角無由的溢著一絲冷笑……看來自己走的方向是對的。

這裡顯然是天玄宗眾弟子無事時休息玩樂之處,假山石林,瓊花異草。

轉過兩座假山,忽的,一道勁氣刺破空氣,真襲他的腰側。

那勁氣迅捷如雷,速度極快,內中殺意涌動,顯然是要讓他斃命於此。如此快的速度,如此凜烈的殺氣,若他真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顯然是無法抵擋。

但他卻早有準備,在那一瞬間,剎那前沖,危急中就地一滾,勁氣從他後方擊過。

暗算者顯然沒有想到,如此勢在必得的一擊竟然也會落空,暗吃一驚,正欲逃走。劉桑卻頭都不回,便已叫道:「魏潘骨,你是要殺人滅口麼?」

本以為以這少年的這點本事,自己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將他解決掉,沒有想到自己這般偷襲,竟未得手。雖未得手,一擊即遁,也就是了,結果還沒逃走,竟然就被叫破,魏潘骨既驚且慌,足尖在假山一點,竟是不顧那麼多,惡虎般向少年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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