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牡丹進入洞府,一隻妖怪迎了出來,牛角黑臉,身材魁梧,臉上掛著鐵環。牡丹代為介紹,原來這妖乃是牡丹座下的得力幹將牛猛,有一個「厭地無環」的外號。雖然牡丹給雙方作介紹,這牛猛態度卻談不上好,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它身為丑陽洞天的大將,洞主卻要到外頭去請援手,它自然是很沒有面子。

牛猛身後,又跟著一名身材矮小,抽著旱煙的小妖怪,只見它先嘿笑兩聲,道:「有黑殺公子相助,我丑陽洞天真的是如虎添翼,哈哈如虎添翼。」雖然笑得開心,卻給人一種陰陰險險的感覺。

牡丹道:「這位乃是我六丑山的軍師文丑先生。」

劉桑心想,文丑都出來了,顏良在哪裡?

緊接著,文丑又為他介紹它身後幾隻妖怪,其中最為劉桑注意的,有一隻相枊,喚作血無骨,一隻蛇妖,喚作禺矛,還有一妖形樣似人,雖然一身妖氣,卻看不出他的真身,自稱姓魁名羅司。這三妖,妖氣或是極強,或是弱得讓人幾乎無法發現,不管是太強還是太弱,都顯示出他們的實力,不像其它妖,妖氣既不夠強,又無法控制住不讓它溢出,一看就知實力有限。

這血無骨、禺矛、魁羅司三妖卻也都是牡丹請來的援手。

三妖亦在打量著眼前的這隻黑狐,「黑殺妖狐」的傳聞,他們以前也都曾聽過。但這隻妖狐太過神秘,到底存不存在,都令人起疑,畢竟與他有關的各種傳言,最早都是從狐族傳出。而狐狸的話,怕是連鬼都不信。而現在,他們竟然真的在這裡見到了這隻妖狐?

血無骨乃是相柳,人首而蛇身,穿著一件怪裡怪氣,恐怕也只有他能穿上的錦衣,冷笑道:「黑殺公子名氣不小,聽說這次一上黑鶩天。就殺了小奚山的洞主瓷詹……」

「厭地無環」牛猛冷哼一聲:「瓷詹不過是個小洞天的洞主,就是一隻蛾妖,本身也沒什麼本事,殺了他,有何稀奇?」

牡丹趕緊道:「但他卻是在瓷詹和他眾多手下的圍攻中,殺了瓷詹的……」

血無骨繼續冷笑:「那樣的小洞天裡,能有多少有本事的妖?有本事。就去惹十大洞天,惹個那樣的小洞天。算得什麼?」

牡丹笑道:「血先生這話說得好,所以黑殺公子惹上了大咸洞天,大咸洞天三當家肚子裡的那隻頭,都被他給剁了。」

血無骨滯了一滯,大咸「三凶」之一的黑妖大廆居然被黑殺妖狐給殺了?牛猛再哼一聲:「大咸洞天的三當家,不過是只成了精的應聲蟲,肚子裡壞水一大堆,本領卻也有限得很。能殺掉三凶中的另外兩個,才叫本事。」

牡丹道:「大廆死的時候。三凶中的老二……那隻蟹妖,跟神霰洞天的圭璧就在旁邊。」

牛猛呆了一呆,不甘心的道:「偷襲的話……」

牡丹道:「不是偷襲,神霰洞天的四百多隻雷獸,在圭璧和大鰟的率領下,重重地包圍住黑殺公子,然後黑殺公子當著他們所有妖的面。殺掉了大廆。」

刷的一聲,文丑、牛猛、血無骨、禺矛、魁羅司,以及他們周圍的眾妖,全都震驚地看著黑狐。

黑狐卻只是清清冷冷地立在那裡,仿佛他們在說著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

***

當日,六丑洞府內大擺宴席。

劉桑被牡丹當眾請到上座,竟無一隻妖敢跳出來質疑。畢竟,能夠在「萬雷朝宗」和大咸三凶里的其中兩凶,以往數百雷獸的重重包圍中,擊殺大廆,毫髮無損的脫身而出,單是這種實力,就算還沒有到四大妖聖那一級別,至少已是足以讓他被任何一位洞主請為座上賓。

而這妖狐顯然還年輕得很,要知道在狐族,普通的小狐狸雖然壽命極短,但只要修成狐妖,便有近百年的壽命,而一旦修成狐仙,活個數百年,完全沒有問題。這黑殺妖狐雖然沒有刻意化去狐耳狐尾,但擁有這等實力,顯然已是狐仙,現在還年紀輕輕,便已如此厲害,而壽命還長,將來就算修到萬天尊者、飛虯、鴉幽隱那等實力,亦不如何出奇。

宴中,文丑眯眼道:「有黑殺公子與眾位前來援手,我等與神霰洞天之爭,勝算大增,不過當前,神霰洞天與大咸洞天已是聯手,這一點不可不防。」

牡丹輕嘆一聲:「黑風洞天與神霰洞天一向不和,黑風洞天的雷老二就是神霰洞天逃出去的叛徒,只可惜,去年兕老大和雷老二帶了大批手下,前往揚洲去搶轉心燈,卻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不知已是死在哪裡。少了兕老大和雷老二,黑風洞天實力大減。其它幾個洞天,嬰短洞天實力有限,不敢得罪大咸洞天和神霰洞天,敦頭洞天有這個實力,但離得太遠,我們要跟他們聯手,他們肯定會答應下來,但我們就在神霰洞天左近,他們再怎麼也不可能闖過星躔關樞天,又或溜過其它幾大洞天來助我們。」

蛇妖禺矛驚訝地道:「吾記得貴山與敦頭洞天的孟極老大,以前也有許多嫌隙,為何牡丹姑娘認定敦頭洞天一定會相助,只是力有不及?」

牡丹微笑道:「我們與敦頭洞天過往的嫌隙,已經由魁羅司魁大人說和,如今乃是在同一戰線。」

血無骨、禺矛不由得看向魁羅司,想著這妖到底有何來頭,竟能讓十大洞天的丑陽、敦頭兩大洞天都給他面子,而且還讓一向睚眥必報的敦頭洞天洞主放下嫌隙?而且牡丹這「魁大人」的稱號,也很值得玩味。

魁羅司卻只是笑了一笑。反向獨自坐在那裡、一言不吭的妖狐舉杯:「我只是賣賣口舌,哪及黑殺公子大逞雄風,令神霰與大咸兩大洞天灰頭土臉。且讓鄙妖敬公子一杯。」

眾妖紛紛敬酒。

黑殺妖狐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也未舉杯。

眾妖暗怒……這傢伙也太傲了。

縱連魁羅司也不由得冷哼一聲。

牡丹也覺這妖狐本事雖大,但實在太不會做妖。連起碼的面子都不給。

她卻不知,劉桑心中早有計算,他來到這裡的目的,並不是真的想要殺盡神霰洞天裡的那些雷獸,而是為了潛入十大洞天的內側,接近星躔關樞天與大咸、神霰三大洞天之間的那座始皇地宮,沒必要與這些妖怪相處太好,或者說。相處太好了,反而難以應付。

像現在這樣子,故意惹得眾妖反感,一旦找到機會,就說與眾妖不和,留書便走,別人也會認為理所當然。覺得這野狐性格就是如此,不致生出疑心。

為了緩和氣氛。牡丹伸手一拍,金玫領著一批美妖上前獻舞。雖然對這些美妖的「美」不太感冒,劉桑卻也不得不承認,她們的霓裳舞確實像模像樣,而那些妖果然也被她們吸引去了目光,指指點點,說說笑笑的,議論紛紛,一會兒談論著這個美女的腦袋有多像蟬。一會兒議論著那個美女的鎖骨有多接近天牛的幼蟲,又或是牙齒像不像瓠瓜的瓜子,手又有多像初生的嫩芽。

劉桑心中疑惑,天牛的幼蟲?瓠瓜的瓜子?初生的嫩芽?這是什麼標準?

完全無法理解這些妖關於「美」的定義。

只是,雖然無法理解,但他現在是一隻很酷的狐狸,自也不好湊上去跟這些妖怪一起討論。嗯。這麼一想,裝作酷妖,好像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難以主動開口,與其它妖結交,藉此打探消息。

只不過酷都酷了,這個時候總不能抱著大家的大腿,哭著喊著說我其實沒那麼酷?也就只好繼續裝酷下去。

……

***

當晚,劉桑便在牡丹為他安排的一座小洞府中休息。

為防萬一,他讓千千用「貓眼」仔細察看了周圍,不過,或許是因為真的信任他,又或許純粹只是因為深知他的實力,很難保證不讓他發現,總之,除了安排幾個供他使喚的奴隸,丑陽洞天一方並沒有安排探子監視他。

丑陽洞天內,只有炕,沒有床。鬼圓圓與千千沒有什麼事做,在那裡聊著天,鬼圓圓與千千一起待得太久了,以至於連她都開始喵來喵去。

劉桑卻是躺在炕上,看著灰色的天花板。

忽地,他翻身坐了起來,將手一指,光線一條條的扭曲、凝聚,聚成一個無瑕的女孩。

「爹爹!」黑暗天女歡快地叫著。

鬼圓圓與千千看了過來。

黑暗天女卻是鑽入了他的被窩中。

鬼圓圓心想……被人搶先了。

黑暗天女偎在劉桑懷中,道:「爹爹,這裡是什麼地方?」

劉桑道:「丑陽洞天。」

黑暗天女訝道:「爹爹要去的不是十大洞天中的大咸洞天麼?怎會跑到丑陽洞天裡來?」

劉桑道:「小嬰不是回到巫靈界了麼?你沒有問她?」

黑暗天女道:「那隻懶貓,一回去就睡,一邊睡一邊『喵』。」

劉桑:「……」被千千給傳染了。

他把當前的處境解釋了一番。

黑暗天女恨聲道:「大咸洞天居然跟神霰洞天聯起手來,一起害爹爹?哼,都是那些死狐狸,定下這種害人的計劃,做的什麼鬼事。」

劉桑道:「狐族事前的消息,應該沒有錯,大咸洞天和神霰洞天應該是勢不兩立的,所以暗地裡,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使這兩大洞天擁有了『共同的利益』,才會聯起手來。狐族的消息已經很靈通了,但這種變化,是超出狐族意料的。此外,還有一件奇事。」

黑暗天女道:「什麼奇事?」

劉桑道:「今日的宴席上,有一個叫魁羅司的,雖然跟我一樣,都是丑陽洞天的客卿。但實際上的地位,怕是並不下於丑陽洞天的洞主牡丹。這個叫魁羅司的,雖然是人形,但渾身妖氣,只是又讓人看不出是什麼妖。而我剛才躺在這裡。將他的動作和一些習慣想來想去……」

黑暗天女道:「那個魁司羅是男人還是女人。」

劉桑道:「男人……怎的了?」

黑暗天女委屈地道:「爹爹躺在床上,去想一個男人的動作和習慣,卻不想女兒……」

呃!!!劉桑沒去管她,直接道:「我想來想去,那魁司羅,雖然渾身妖氣,但其實應該是個人類。」

黑暗天女一怔,道:「他既然是人。怎麼會有妖氣?」

劉桑哂道:「我也是人,現在不也變成了狐族?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了。他身上的妖氣,只是為了掩蓋他其實並不是妖的真相,而牡丹,十有八九也知道他是人族。」

黑暗天女道:「就算他是人類,那又怎樣?爹爹是在懷疑什麼?」

劉桑搖頭:「我也很難說清自己在懷疑什麼。只是有些奇怪,一個人類。被丑陽洞天奉作座上賓,原本應該勢不兩立的大咸洞天和神霰洞天,拋開過往的仇怨同流合污,這中間肯定有點什麼問題。」

黑暗天女道:「不過丑陽洞天既然在招兵買馬,且將爹爹這『黑殺妖狐』也招攬進來,那肯定就會做些什麼,而神霰洞天便是它們的主要目標。不過我覺得,爹爹也有些疑神疑鬼了。我想,大約是因為爹爹從墨門那得來了虛無道人和趙高。極有可能都在陽梁洲上的消息,再加上那八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地陷,恰恰將整個黑鶩天圍住,所以爹爹覺得,黑鶩天上必定會出什麼大事。」

繼續道:「但目前整體來看,黑鶩天卻要比爹爹所想的還平靜,雖然青田大鶴、星躔關樞之外的八大洞天各懷鬼胎。但這八大洞天原本就是各自劃分地盤,在黑鶩天尊上百年不曾出現,外界時局大亂的情況下,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爹爹總覺得會出事,所以不免把一些簡單的事往複雜的地方想,也許神霰洞天與大咸洞天之所以握手言和,單純的就只是因為它們發現再斗下去,會兩敗俱傷,也許那魁羅司真的就是只妖,爹爹也沒有證據證明他本是人類,不是麼?」

劉桑想了想,道:「嗯,你說的也有道理。」

黑暗天女掩嘴笑道:「還有一個原因,我猜是以前爹爹走到哪裡,哪裡就要出大事,現在爹爹到了黑鶩天,黑鶩天居然還沒有開始出大事,爹爹覺得很沒有面子。」

呃……這是什麼話?

他道:「但是,若虛無道人和趙高真的都在陽梁洲上,那沒有道理這麼平靜……」

黑暗天女道:「爹爹,我想,如果他們真的都在這裡,那這麼平靜才是正常的。」

劉桑道:「怎麼說?」

黑暗天女道:「爹爹你想,即便是今年端午的羽山之戰,為了爭奪徐州之精,白起與蘇老盡赴羽山,那般大事,趙高和虛無道人卻都沒有出現。若是他們真的都到了這裡,那他們在這裡所要爭的東西,只怕是關係到雙方的生死存亡,不管對哪一方,都是沒有任何退路的一戰。在這種強大壓力下,雙方必定都極是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敢輕易發動。正如爹爹以前所猜,秦軍一方,擁有大量的高手和兵力,而混天盟一方,既然敢跟秦軍作對,手中必定也有殺手鐧,現在之所以看似平靜,只是因為雙方都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是在這平靜的外表下,暗地裡,兩方說不定已經互相試探了不知多少次,而一旦全力發動,必定會有一方直接倒下去。」

劉桑一陣思索,點了點頭:「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最緊要的,是要弄清他們到底在爭些什麼。」

父女兩人又討論了一陣,黑暗天女便回巫靈界去了。

黑暗天女方走,一個嬌小的身體滑入了被窩。鬼圓圓嘻嘻地笑著:「主人……」緊跟著千千也滑了進來,喵了一聲。

天氣有些寒冷,兩個女孩與他蓋著同一張被子,就在他的身邊打打鬧鬧。被她們這麼一吵,劉桑睡都沒法睡,只好硬把她們分了開來,一邊一個,自己睡在中間,也睡是享了「齊人之福」。

天亮時,劉桑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的敏感部位居然被一隻小手握著。

圓圓和千千全都被他摟著,倚在他的左胸和右胸,握住他男性最敏感的部位的,居然是千千的小手。兩個女孩都睡得很香,劉桑不想吵醒她們,只是這樣一來,他自己就有些吃不消了。男人在早上,原本就是虛火最旺盛的時候,圓圓和千千,也都是漂亮的女孩子,男人最柔軟卻又是最堅硬的部分,被其中一個女孩這般抓著,柳下惠怕是都吃不消。

忍不住反過來握住千千的手背,輕輕地動著。

千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意識到主人貓正在用她的手做些什麼,不由得睜大眼睛,抬起頭來,看著她的主人貓,與其說是害羞,不如說是好奇。被她的小手這般撫摸,慾火不但未消,反而更盛。劉桑按住她的腦袋,示意般往被窩裡壓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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