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茉麗亦是驚訝地看著二妹和三妹,她自己的妹妹,有多少本事,她當然一清二楚,敏麗雖也學過一些武道,但她於口上很有天分,於手上卻是不行,能說不會打,到現在也不過就是堪堪修完基礎功法。

而三妹文靜易羞,喜歡看書作畫,對武道可以說全無興趣。

蘇茉麗隱隱猜到,必是那藏在暗中的神秘高人出手相助,然而,她好歹也已修至宗師,而寨門之上自稱「劉桑」的黑袍人,本事只怕還在她之上,兩名宗師級的人物在這裡,那人能夠在剎那之間救下母親和妹妹,卻讓他們抓不到半點影子。

這起碼已是大宗師級的絕世高人。

寨門上的蒙面人亦是又驚又疑。

他也想到,多半是有人藏在暗中與他作對,但他居高臨下,那人眨眼之間擊倒那麼多人,救下何氏和蘇敏麗、蘇媚麗,而他卻連對方衣角都未看到,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強敵?

目光掃向得意洋洋地立在那裡的蘇敏麗,和擺開粉拳的蘇媚麗……還是說,自己真的看走了眼,這兩個丫頭,也都是宗師級的高手?

要麼暗處藏著一個自己根本對付不了的絕世高手,要麼蘇家三姐妹全都已突破至宗師,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顯然都不是他現在處理得了的。

他低喝道:「走!」剎那飄退。

雙角虎妖依舊憤怒地瞪了蘇茉麗一眼,率群虎越出寨子。奔下山去。

蘇茉麗這才真正放下心來,與殘存的天游門人一起。再次看向敏麗和媚麗。

敏麗道:「姐,你不要這樣看我,我很能打……很能說的喲,我一個可以說十個!」

***

黑袍人與雙角虎妖,帶著群虎奔下山去。

山腳又轉出一批蒙面人:「軍師?」

黑袍人道:「走!」

領著他們,繼續飛掠。

就這般奔了一路,忽的,一片月色漫了過來。

天上有一個月。他們的前方也有一個月。

一個十三四歲左右的嬌小少女,仿佛坐在月上一般,在那打著呵欠:「你們到得太慢了。」

黑袍人驀的頓在那裡,這嬌小少女年紀雖然看似不大,但來得太過詭異,而且單是這乘月而飛的本事,便已證明了她不是普通人。

嬌小少女瞅了他一眼:「通玉王座下『白面軍師』白摩高。是也不是?你這名字取得好,摩而恐之,高而動之,你人如其名,最喜歡用揣摩之術,尋人弱點。逼人就範,聽說你從來不用自己動手,單是憑著你的智謀,便可以輕易的將你的敵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她嘆一口氣:「其實說到底,你的所謂智謀。不過就是無下限的威逼利誘,你最喜歡做的就是抓住別人的家人。利用他們的親情進行玩弄,你這白面軍師的所謂智謀,不過是仗著別人沒有你無恥罷了。」

「白面軍師」白摩高驀的想起一人,失聲道:「雙月王妃?」

雙角虎妖和其他人亦是一驚。

嬌小少女卻是搖了搖頭:「不是!」

竟然不是雙月華明珠?

白摩高多少放下些心來,以雙月王妃之高傲性情,若是她的話,絕不會不承認。

他往旁邊使個眼色,雙角虎妖率著群虎和那些蒙面人往兩側繞去,將那嬌小少女圍在中間。

嬌小少女卻只是飄在月上,冷笑道:「我生平,最討厭兩種人。」

白摩高道:「哪兩種?」

嬌小少女道:「第一種,就是冒充我的人!」

白摩高又驚又疑:「冒充你的人?」

嬌小少女道:「不錯,我說的就是你。」

白摩高喝道:「你到底是誰?」

嬌小少女道:「你還不如問,第二種事是什麼?」

白摩高道:「第二種事是什麼?」

嬌小少女陰陰地飄起:「第二種,就是像我一樣的人,我要做些什麼,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白摩高喝道:「殺了她!」

雙角虎妖率群虎疾撲而上。

嬌小少女嬌軀一卷,風雲變幻,群虎一圈圈向外拋開,落地時,盡皆昏迷。

白摩高更是動容,這到底是什麼術法?這個女孩,竟比傳聞中的雙月王妃還要厲害?

雙角虎妖挾著妖風,怒撲而上,額上雙角帶出兩道妖力聚成的驚人氣團。

嬌小少女驀的一切,刷刷兩聲,雙角俱斷,虎妖倒在地上,痛苦掙扎。

白摩高快速飄退。

這女孩太過厲害,哪怕是雙月華明珠、武痴縣狂獨到了,都未必是她敵手。

少女的嬌笑聲在他身後響起:「你快點逃,我馬上就來追你了。」

這聲音有若在腦後響起,白摩高被吼得魂飛魄散。

緊接著就是嘭嘭嘭嘭的一連串聲音響起。

驀的,一道身影出現在他的前方,淡淡地道:「你逃得太慢了。」

白摩高快速回頭,卻見他不過就是逃了兩丈,以他的本事,兩丈距離,不過就是一個眨眼的工夫,但那些惡虎和蒙面人便已全都倒在地上。

沒有時間多想,白摩高快速出手,萬千毒針朝少女疾射而去。

白摩高很少出手。

只因大多數時候,他根本用不著親自出手,對方便已不得不去尋死。

但他深知,正因如此,一旦自己被迫出手,那必定是身陷絕境,於是一出手,便是淬了劇毒的眾多毒針,只要一根刺中對方,馬上便是見血封喉。

少女卻是嬌軀一扭,剎那間失了蹤影。

聲音在他身後傳來:「割人舌頭,斷人四肢。我最討厭做這種事的人,很可惜。今天晚上……我就是這樣的人。」

白摩高瞳孔都在收縮……

***

平和寨上,何氏等為受傷的天游門人包紮著傷口。

蘇茉麗問起敏麗、媚麗,得知果然是有人在她們耳邊說話。

蘇茉麗在寨中大聲呼喚,想請高人現身,她們好向高人致謝,但是無人回應。

她們討論那高人可能是誰,但線索太少,自是弄不清楚。

唯一的線索就是高人的聲音。那聲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結果跟沒說一樣。

當然,她們並不知道,這「似男似女,似老似少」,其實才是最大的真相。

敏麗道:「那領頭的惡人真的是凝雲駙馬?虧小妹還這般崇拜他,他怎竟是這種人……」

媚麗垂下頭來。沒有說話。

蘇茉麗搖頭道:「他以兜帽遮臉,分明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的相貌,既然不讓人看到他的相貌,為何卻又自報姓名?名字都報了,難道還怕人看到他模樣不成?由此可知,他應該不是真正的劉桑。這不過是嫁禍罷了。」

媚麗立時又高興起來。

敏麗道:「瞧小妹你這樣子,就算那劉桑畫畫得好,也不代表他人品就好,就算他是壞人你有什麼好難過的?就算他不是壞人你又有什麼好高興的?他又不是你的丈夫,就算他是你的丈夫。但……」

蘇茉麗與蘇媚麗直接離開,懶得理這話嘮。

由於隊中有傷員。第二日,他們依舊留在平和寨中。

傍晚時,敏麗坐在寨門處,對著夕陽,唱著歌兒,唱著唱著,她忽地睜大眼睛:「來了……小魔頭來了……」

昨晚一夜驚魂,蘇茉麗本就敏感,聽到「魔頭」二字,心中一驚,剎那間掠了出去,卻見山下,一個女孩背著包袱艱難登山。

那女孩正是桑兒。

蘇茉麗不由得看了敏麗一眼……桑兒怎就成魔頭了?

山腳下,桑兒看到她們,亦是興奮地揮著手。

***

蘇茉麗將桑兒接上山來,桑兒疑惑地道:「茉姐姐,敏姐姐,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蘇茉麗道:「一言難盡。」

何氏與媚麗來到外頭,看到桑兒,亦是高興。

何氏拉著她道:「你怎的又這樣子一人上路?你一個女孩子家,太不安全。」

桑兒左看看右看看,縮著身子,害怕的道:「何姨你不知道,我本來是跟著十來個同樣也要前往港口的叔叔嬸嬸一起出鎮,但才走到一半,卻遇到了一件怪事,他們嚇得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敏麗道:「什麼怪事?」

桑兒道:「就在幾里外的原野上,倒著許多人和老虎,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那些人和虎的手和腳,全都被人砍了,倒在地上卻又沒死,看到它們,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蘇茉麗錯愕:「竟然有這樣的事?」

媚麗更是害怕縮在她的身後。

桑兒道:「更奇怪的是,其中一隻老虎,頭上居然還長了一對牛角,還有一個人,穿的是黑衣服,但是臉白白的,變成人棍後,倒在那裡,流著血淚,但卻沒辦法說話……原來他連舌頭都被人割了。」

蘇茉麗與何氏,以及那些圍上來的天游門人彼此對望,俱是猜到,遇害的正是昨夜圍攻他們的那些人和虎。

蘇茉麗沉吟道:「臉很白的黑衣人……是了,昨天那自稱凝雲駙馬的人,實是通玉王座下的『白面軍師』,此人極是無恥,最喜歡抓人親人進行威脅,周師叔只怕就是這般為他所害。」

敏麗恨恨地道:「要是這樣的話,那就活該他變成那樣。」

蘇茉麗心想,以殘忍手段對付那些人與虎的,多半是昨晚救了他們的那位高人,卻不知那位高人到底是誰?

當天晚上,桑兒便也在寨中住下。因媚麗膽小,蘇茉麗便讓她和自己睡在一起,桑兒又被安排給了敏麗。

屋內——

「你、你不要過來!」

「敏姐姐,你就算叫破喉嚨也是沒用的!」

……

***

桑兒隨著何氏、蘇茉麗的車隊來到港口。

當日因揚洲地底出現大量秦兵。戰事連起,揚洲、楚洲有許多百姓為免被戰火牽連。舉家逃到相對太平的豫洲,卻未想到,自那「秦皇」出現之後,楚洲戰火漸消,大齊火皇、明皇因知已無力驅逐秦軍,奪回土地,也採取固守之勢,戰亂並未進一步蔓延。

反是豫洲近來群妖亂舞。越來越不太平。

這種情況下,許多逃亡的百姓又開始回流。

在港口住了一夜,第二日,他們乘上商船,越過海峽,進入了楚洲地界。

進入楚洲,何氏問桑兒家在何處。桑兒悽然道:「帶山腳下的鳥鼠城。」

媚麗好奇地問:「帶山在哪裡?」

何氏道:「帶山已是靠近女幾山一帶,位於蠻荒邊緣。」不放心地道:「楚洲也並不比豫洲太平多少,你還有這麼遠的路要走,這可如何是好?」

楚洲的東部與西部區別極大,東部雖然也是山多,但大體還好。占了楚洲大半土地的西部,卻到處都是山林和毒瘴,山精野怪,食人蠻族數不勝處,又因北部海峽的另一端就是黑鶩天。黑鶩天群妖窺視楚洲已不是一日兩日,若不是墨門直接將總舵設在楚洲西荒的中央地帶。全力抗衡黑鶩天,那大片蠻荒之地,早已落入妖魔手中。

而此次墨門牽線,舉辦「神州大會」之處,便是在西荒邊緣的女幾山。

蘇茉麗道:「既如此,你不如先跟我們一同到霽雲峰去,此次女幾山的神州大會,道門亦受邀請,我也打算前往女幾山參與,你到時可以和我一同前去,我將你送回家中。」

桑兒道:「好啊。」

另一邊,敏麗「叭」的一聲,半趴在箱上。看來小魔頭還得跟著她們,再這樣下去,她會被這小魔頭調教成蕩婦的,55555……

媚麗拉著桑兒的手,正要說話。

桑兒卻驀的扭頭看向遠處,目中神光一閃。

她這一閃,何氏與敏麗、媚麗自然覺察不到什麼,蘇茉麗亦是宗師級的高手,心中一驚,目現神光,這絕不是尋常人能夠做得到了。

蘇茉麗心中驚訝,此刻的桑兒,卻是更驚。

此刻,她們本在街頭說話,周圍人來人往。

人群中,卻有一個小女孩,靜靜地立在那裡看著她。

那小女孩身穿小巧褙裙,裙後拖曳著長長的裙擺,她的腰身纖細,孩子氣般的臉龐略帶冰冷、略帶嘲諷,似是氣惱、似是嬌羞,竟讓人無法把握她的心情。

她的目光極是明亮,即便是桑兒目中的神光,都在剎那間被她那銳利的目光壓下。

桑兒感覺自己連魂魄都被解剖了一般,等她回過身來時,那小女孩身子一閃,瞬息間消失不見,桑兒只看到一道冷光劃向天際,周圍明明有那般多人,卻無人覺察到小女孩的出現和消失。

媚麗道:「桑兒……」

「抱歉,」桑兒道,「我有事要走了,你們自己保重。」

嬌軀一竄,突然消失,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時,她已出現在天空,乘著一縷月色,帶著一道花香,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往遠處直投而去。

何氏、敏麗、媚麗,以及那些天游門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蘇茉麗輕嘆一聲:「原來她就是在平和寨中救下我們的絕世高人!」

其他人面面相覷……

***

桑兒借來天玄之氣,有若刺破虛空一般,御氣而飛。

狂風在她身邊呼呼呼的刮過,她裙袂飄飄,掛在腰際兩側的環佩隨之搖動。

她以聖人之境全數發揮出來的天玄之氣,已是達至大宗師這一層次之頂點,實力堪比魔神,然而前方那疾飛而去的小女孩,她卻怎麼也無法追上。

雙月華明珠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她是誰?」雖然只是神識之間的交流,她聲音中的驚訝卻仍是無法掩飾。

少年的神識答道:「我娘子。」

雙月華明珠怒道:「這麼小你也下得了手?她滿了十歲沒有?」

少年道:「前輩,你這是以貌取人,年紀不是單靠外表就可以判斷的,你自己不就是這樣。」

雙月華明珠冷笑道:「我從十幾年前開始培養元胎,凝練元嬰,現在這個身體,恰恰正是十四歲。」

呃……

少年小小聲道:「前輩,她現在是『我的身體』!」

雙月華明珠:「……」氣不打一處來。

滯了半晌,才又冷冷地問:「她到底是誰?以我們當前的速度,仍是無法將她追上,此人難道也是魔神?」

山川在腳下呼嘯而過,少年道:「我說了,她是我娘子。」

雙月華明珠道:「你到底有幾個娘子。」

少年道:「我小三小四小妾很多……娘子還是只有一個的。」

雙月華明珠大怒:「你究竟要把月兒置於何處?」

少年淚目:「前輩,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我都成這樣了。」

雙月華明珠冷哼一聲,又問:「你娘子乃是和洲的凝雲公主,怎會是這樣子的一個小丫頭?」

少年苦笑道:「這個東西,一時間不太好解釋。」

說話間,前方光影一閃,小女孩仿佛遁入虛空一般,竟是完全看不見蹤影。

在她消失的那一瞬間,桑兒仿佛看到她裙下甩動的蛇尾。

***

桑兒落在山林間,一陣茫然。

剛才那個,真的是禍皇嗎?

但是禍皇的金身與夏縈塵的肉身合成一體,為什麼卻會出現在這裡。

話又說回來,縈塵是他娘子……禍皇也能算嗎?

唉,現在好像真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我都成這樣了。

坐在山頂中,面對著蕭蕭寒風,看著日落、月起,感嘆一番。

雙月華明珠怒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少年神識道:「唉,我都成這樣了,你還不讓我惆悵一下?」

雙月華明珠冷冷地道:「我都還沒有說什麼,你在這裡裝什麼惆悵。」

「前輩,雖然你變成這樣了……但是你還有我啊!」

「……」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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