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杏以為青木上樓去了,黑暗的樓梯上只剩下她一個人。地下室里那對母子還在,一個跪著,一個站著,也不說話,氣氛顯得很詭異。

作為一個刑警,她也算見過不少大場面了,但女人天生對黑暗和孤獨的恐懼感讓她很不舒服。

該死的青木!走的這麼快,也不說一聲!

她心裡咒罵著,正要回到樓上去,轉身看見身後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正在朝下走。

她嚇了一跳,看見那個影子頭上頂著一個雞窩頭的輪廓,才放心地拍了拍胸口,壓著喉嚨說:「你又下來幹什麼?」

影子看見她轉身,也停了下來。

胡杏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青木的個子雖然也挺高,但總體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像個中二的知識分子,而眼前這個黑影比青木顯然要壯一些,頭頂的頭髮也更亂,比雞窩頭,像個爆炸頭。

憑著警察敏銳的直覺,她伸手把槍拔了出來。

這時候,黑影也動了,看似巨大的身體踏在台階上居然一點聲音也沒有,像個幽靈一樣。

胡杏舉著槍,忽然頭部感到一陣眩暈。她猛得向後倒去,重重撞在牆壁上,手肘撞得生疼,手裡的槍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那個黑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發出一聲低沉的吼聲撲了過來。

胡杏想起來,這吼聲,之前在後院的時候似乎聽到過,她還以為是馬福慶養了藏獒。

這是什麼東西?

無論這是什麼東西,胡杏都已經無力反抗。

她頭暈得厲害,胃裡一陣陣翻滾,像宿醉後將醒未醒時那樣難受。除了眼睜睜地看著影子撲向她,她什麼也做不了。

眼看著黑影馬上要撲到她身上,她聽見「嘭」一聲重響,接著亮起一絲幽暗的藍光。

青木拿著點亮螢幕的手機出現在樓梯上,那個黑影被他一腳踢翻,緊接著連滾帶爬地上樓去了,動作像猿猴一樣敏捷。

手機的亮光很微弱,胡杏沒能看清那是個什麼東西。

青木扶住胡杏問:「你沒事吧?」

「西瓜…有毒…」胡杏軟綿綿的靠在了青木肩上。

「我先扶你上去。」

青木扶著胡杏沿樓梯往上走,走到一樓口的時候,發現樓梯上的鐵柵欄門被鎖了。

這道鐵門是用不鏽鋼條做的,不是普通的鋁合金防盜門,非常堅固。

什麼樣的人家需要用這麼牢固的鐵門呢?

青木記得馬福慶家外面的大門是很普通。如果不是防止外人進來,那麼就是防止什麼東西跑出去的。

「我的槍……在……在下面……」胡杏趴在青木的身上有氣無力地說。

青木又扶著她往下走,用手機照著樓梯直到地下室裡面,都沒有找到槍。

地下室里的母子已經不見了。

青木看見地下室有桌椅,就扶著胡杏到那裡坐下。

他翻開胡杏的眼皮看了看,又讓胡杏把舌頭伸出來,用手機的光照著。

青木初步判斷她是服用了三唑侖一類的神經致幻催眠藥物,從早上到現在,除了在廬縣刑警隊喝過礦泉水之外,胡杏就只吃了幾塊馬福慶切來的西瓜。

青木仔細回憶整個過程。

他自己因為抽煙而沒有吃瓜,馬福慶給他母親喂瓜,自己沒有吃,而馬福慶的母親因為嫌棄瓜子兒沒扣乾淨,實際上也沒有吃。

最後,只有胡杏吃了桌子上的西瓜。

好在西瓜不同於飲料,所含的藥物劑量應該不大,否則胡杏這會兒應該早就睡過去了。

幸虧自己抽煙的時候不喜歡往嘴巴里放甜食啊!青木暗自慶幸。

「你靠在這裡休息一會兒。」青木讓胡杏趴在桌子上。

上去的樓梯肯定是被剛才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鎖住的,因為馬福慶母子那時候還在地下室里。

青木現在祈禱這個地下室沒有其它的出口,這樣馬福慶母子就在裡面。只要人在,就總有辦法對付。

萬一要是他們都已經出去了,再把所有的出口都封住,那就真的一籌莫展了。

這個昏暗的小房間裡面,有左右各一扇門。

這種普通的木門當然擋不住青木。

他先推開了左邊的門,這是一條狹長的過道,兩邊似乎有房間。

他在過道口子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根老式的拉線電燈開關。頂端一個大約二十五瓦的白熾燈發出了昏黃的光。

沿著過道往裡,兩邊各有一個雜物間,裡面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蒙著厚厚的灰塵和蜘蛛網。

青木又退出來,打開右邊的門。同樣是一個過道,只是這裡明顯比那邊要乾淨一些,走路的時候不會揚起灰塵來。不過青木卻聞到了一股公廁的味道。

過道的一邊是幾個相通的空房間,裡面沒有燈。另一邊是一個大房間,門口裝著和樓梯那裡一樣結實的鐵柵欄門。

門沒有鎖,青木走進去,找到燈繩拉開燈,發現房間中間一個兩米來高的鐵籠子。籠子裡有幾條很粗的鐵鏈,底下鋪著稻草和髒兮兮的蓆子。

籠子的角落裡有一個坑,臭味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這裡大概就是關押那個東西的地方了。

他退出房間,走到過道的盡頭,那裡果然有個出口,只是被同樣的鐵門給封住了。

青木看了一眼手機,沒有信號。他又回到外面的樓梯那裡,也沒有信號。

他聽說警察的手機在沒信號的情況下也能和外界聯繫,但他不知道怎麼用,而胡杏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西瓜上的藥物劑量不會很大,應該睡不多久就會醒來吧?

青木點上一根煙,開始在房間裡踱起步來。

趿拉板在空曠安靜的地下室里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音格外地響,就像在他的腳底板安裝了擴音器。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難道這是一家賣人肉叉燒包的黑店?而自己就這麼送上門來了。

地下室、昏暗的房間、鐵鏈、籠子、腐臭……,種種詭異加起來多麼像某些電影里的場景。

那個裝著鐵籠子的房間會不會就是地下分屍場呢?

不對!

如果這樣,那個無頭女屍是怎麼回事?

馬福慶找到自己真的只是為了一個夢嗎?

青木感覺略有點煩躁,趿拉板踢踏踢踏的聲音急促起來。

這時候,右邊過道那裡忽然傳來了鐵門移動的聲音。

他用最快的速度沖了過去。

這一次,他的趿拉板踩在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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