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奇怪卻非常貼切的詞在青木腦海中浮現——獨孤求敗!

實在想像不出,如此強壯的狼在這世上還有什麼對手,非洲獅?西伯利亞虎?還是北極熊?

接下來響起的槍聲提醒青木,還有一個比獅虎猛獸更加兇殘並且聰明百倍的物種,那就是人類。

顯然這頭白狼對捕獵的人群更具吸引力,他們端起槍射了幾發子彈,便重新驅趕著雪橇犬朝左邊的山崖趕去。

白狼王並沒有逃跑,就那樣冷冷地看著,任憑子彈呼嘯著從天空划過。待到人群漸近,距離已經進入子彈的射程範圍,白狼王也似乎感覺到了危險,伸長了脖子一聲長嘯,那些還在山坳里的灰狼就像接受了什麼指令一樣,朝著右邊的山腳奔去,轉眼間消失在茫茫雪色當中。

捕獵者並未理會逃跑的狼群,而是對白狼形成了三面合圍的態勢,剩下的一面是懸崖。白狼抬起頭看著周圍這片銀白色的土地,似乎還不經意地朝洪振龍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青木從它眼裡看見了深深的眷戀和孤獨。

洪振龍面現痛苦之色,碧藍的眼裡布滿了血絲,就像看著自己的親人受刑一般痛苦。

憤怒的火焰從他的胸膛燃起,點著了他的衣服和皮膚,不一會兒就把他燒成了一個火人。

在火焰的光芒里,青木看見他腳下的雪地里有個清晰的影子,慢慢地站了起來。

洪振龍忽然就像發了瘋一樣,渾身冒著火焰,奮力往前衝去,想要衝進那一片冰天雪地里。

青木感覺到在他和洪振龍與那片冰雪世界之間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洪振龍衝過去的一瞬間,發出了一陣極其強烈的波動。與此同時,青木感覺到了渾身一沉,就好像被捲入了洶湧的洪水一樣無法呼吸,周圍世界的質量似乎增加了千百倍。

青木明白了,那片冰雪世界絕不是洪振龍的夢,但不知道為什麼,洪振龍的夢境竟然聯通了另一個空間,或者說和那個空間出現了疊加。在他衝過去的一剎那,兩個空間之間的屏障消失了,巨大的空間質量轉移過來,洪振龍的精神力量無法承受。

果然,洪振龍的夢境坍塌了。

青木退了出來,看見洪振龍靠在窗口,眼睛裡布滿了血絲,渾身顫抖,突然伸手把半開的窗戶給掰了下來,咔嚓一下砸在地上,嘴裡發出烏魯烏魯的聲音,然後便凶神一樣朝青木撲了過來。

青木架住洪振龍的手臂,發現這個乾瘦的老人的力氣出奇地大,他差點就招架不住。

旁邊的洪奎似乎早有準備,叫了一聲「父親」,就從身後一把將洪振龍抱住了,並示意青木快跑。

青木已經差不多了解了洪振龍的情況,便以強悍無匹的精神力直接將他催眠了。

老人還在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眼睛卻已經閉上,睡了過去。青木伸手摸了摸,發現他的額頭滾燙,真的像被火燒著了一樣。

洪奎大概沒想到父親這麼快就安穩下來了,有點疑惑地看著青木。

青木說:「先把他扶到床上去。」

洪奎就把洪振龍扶到床上躺下,然後問道:「醫生,你沒事吧?」

青木說:「我沒事。不過我不是醫生,我叫青木,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洪奎皺起眉頭,對青木突然否認自己是醫生有點不滿,不過他顯然有很好的修養,並沒有因此而呵斥,只是淡淡地說:「青木先生,你剛才說只要讓我父親睡覺就行,現在我父親已經睡著了,如果你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案的話,那就請回吧。」

青木對洪奎的態度倒是有點意外。來的時候看黃子強那小心謹慎的樣子,還以為這北美幫會老大有多難伺候呢,見了面才發現不但不是凶神惡煞,反而非常的紳士,比夏文遠那樣的名流家族有過之而無不及。

相比而言,黃子強就差太遠了,更不要說蔣得錢這種自以為是社會混混。

人家下了逐客令,青木卻不想這麼早走,老頭子的夢實在太奇特了。先不說夢裡那個影子,光是承載那片冰雪世界的夢境空間之大,就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甚至在青木目前的認知里,這不可能是單個人的夢境。

這位北美最大的華人幫會大佬威廉·沃爾夫的夢境聯通的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請允許我提幾個問題。」他說。

「請說吧。」洪奎並沒有顯得不耐煩。

「你,或者說你們家族的人,發病的時候都會夢見那頭白狼嗎?」青木問道。

這下輪到洪奎震驚了。他吃驚地看著青木問:「你……怎麼知道的?」又回頭看了看床上的父親,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更覺得不可思議,「難道剛才……你……我父親……」

青木笑道:「這個有點複雜,我以後再告訴你。現在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洪奎的神色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說:「是的,每次都會夢到。這本來是我們家族的秘密,外界很少有人知道。」

「家族秘密?」青木疑惑道,「為什麼要保密?難道你們都不告訴醫生嗎?」

洪奎說:「我也不知道,據說是祖訓。但其實也不是沒有任何人知道,以前家族請過幾位很有名的專家研究過我們這種情況,他們認為這可能是一種基因引起的遺傳性神經系統疾病。」

青木又問:「你有在夢裡見過你自己的影子嗎?」

「什麼?」洪奎露出不解之色,「影子?這個還真沒注意過。」

青木知道正常人做夢不會注意自己有沒有影子,洪奎應該不是意識入侵的對象,就換了一個話題:「你父親的病變得厲害是近期的事情吧?」

「是的,就半年左右。」

「這之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

「特別?您所說的特別是指哪方面呢?」洪奎問。

「任何方面,生活、感情、生意、玩……什麼都可以,只要你們覺得特別的,不常發生的。」

「這個,在病情加重之前,生活上倒是沒什麼,就是社團內部出了點事情,讓我父親的心情有點糟糕。怎麼……這個有影響嗎?」

「現在不好說。」青木說,「你們認識羅納德·科恩這個人嗎?」

「科恩?你是說夢想基金會的主席羅納德·科恩嗎?」洪奎想了一會兒,「你提起他,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情。」

「我父親喜歡收藏。早些年他看上了一幅畢卡索的畫,當時那幅畫在拉斯維加斯的麥可·瓊斯手裡,卻被科恩捷足先登,以一億五千萬美元的價格買走了。在那個時候,這個價格高得有點離譜了。」

「我父親對此一直耿耿於懷,幾次聯繫科恩想從他手上把畫買回來,都因為價格而沒有談攏。去年科恩終於同意了,我父親也付了訂金,但沒想到的是,正當他打算去紐約把畫拿回來的時候,科恩突然變卦了,說畫已經賣給了一個中國人。」

「父親原本很生氣,打算教訓一下科恩,但科恩又送了另一幅畫過來,是莫奈的作品,給了一個非常低的價格,說是對我父親的補償。恰好這時候社團內部突然出了點事情,父親就收下了那幅畫,沒有再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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