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感覺自己正在操控一個巨大的夢境。

四面八方的精神力源源不斷地通過手中的神木杖湧進來,如果不是他自己的精神力本身就十分強大,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量。

控制著這些精神力,隨後又進入了神木杖。神木杖中仿佛有無窮通道,他的意識便順著這些通道,被分割成了許多的分意識,但又不和他的主體意識斷開,像長長的觸手一樣伸了出去。

意識的觸手通過的通道十分奇特,有點像他經歷過的零維夢境走廊,但又不完全相同。這些通道通往不同的獨立空間,那裡幽暗、深邃,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就像新開發的宇宙。

青木能夠感應到那些空間裡的精神波動,於是,他認出了一個個人。他的意識觸手,此刻已經伸進了整個部落的野人的大腦。這一次,比他第一次讓野人列隊時要清晰得多。他看清了他們的形體,他們的動作,以及他們的念頭。他能夠通過意識的延伸傳遞,去控制每一個人的行為,就好像他多了幾百雙手。

這有點像同時催眠很多人,讓他們產生群體實景夢。但青木知道,這原本是一件多麼難做到的事情。司徒做了那麼多試驗,無非就是想找到更高效的群體實景夢的方法,北野真武在滇南弄了那麼一個山洞,就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實景夢手段,而要像現在這樣,隨時控制幾百人去做夢,不但要消耗難以想像的精神力,而且對於單個意識的延伸控制的難度也是大到不可思議了。

當然,現在的情況和群體實景夢略有差別。群體夢境的支撐依賴於所有入夢者的精神合力,而現在青木操控時的精神力來源於他自己以及通過神木杖吸收來的外部能量。

現在的青木更像是一個大腦,他的肢體和他是脫離的,正在前方的樹林裡忙碌。那些人的意識還是獨立的,並沒有成為他的傀儡。他們只是能夠接收到青木的意識指令,如果他們想要反抗,青木就必須耗費更多的精神力去控制他們的意識,那時候才需要真正的催眠。

但野人們顯然不會反抗,青木的每一個意念都能獲得回應。這些意念並不需要很清晰,比如你要怎麼怎麼做的細節,而是只要發出一個模糊的指令,就像章魚命令它的腕足一樣,只要說「捕食」,腕足就會自己去捕食,而不用告訴它怎麼捕食。

青木讓一部分野人去收集食物,他們就去收集食物了。他讓另一部分野人去修整營地,他們就去修整營地了。

他試了幾次以後,基本已經知道了怎樣熟練地控制這個群體,那麼接下來,他就要做好打仗的準備了。他要和司徒聯合起來,先把對面那伙本地野人打敗。那群野人的巫師顯然更強大,不知道是他本身強大,還是和司徒說的一樣,本地的部落會占據主場優勢。

青木猜測所謂的主場優勢,是這裡的每一座島、每一個空間的精神力場特性不同,就像擁有不同的屬性一樣,不同的權杖調動的精神力的極限和效率不同。

但這方面雖然有差距,卻不會太大,否則直接用精神力壓制即可,何必要部落的民眾參與肉搏呢!

青木在那裡試驗神木杖的控制,拉里夫人卻坐下來和那個野人巫師說話。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仿佛已經完全忘記了之前受到了屈辱,這讓站在一旁的佩特魯氣憤不已,看他那樣子,隨時可能扣動扳機、拉開手雷的保險。

遠處想起一陣嗚哩嗚哩的嘯叫聲,這邊的野人開始騷動起來,青木從野人的意識中感應到了緊張和亢奮的情緒。不過場上的精神波動並不明顯,顯然對面的野人還沒有大舉進攻的態勢,至少他們的巫師沒有動,大概只是戰術性騷擾。

青木已經讓烏鴉去通知司徒,此刻司徒應該已經知道他這裡的情況了,兩邊合力,總不至於敗給對面那個部落。

不知什麼時候,夕陽已經掛在天邊,但它並不像地球上那樣變的又紅又大,也沒有雲霞鋪就天使的彩衣。它只是變成了一團黃色的光斑,慢慢地向下沉去。另一個太陽還在天空高高地掛著,照著人間萬物。

野人們的呼嘯聲停了下來,山谷間突然變得十分寧靜。青木心中升起一絲警覺,這不尋常的寧靜中似乎蘊含著極度的危險。

果然,一陣強烈的精神波動突然產生,就像平地里捲起一股旋風。而且,這精神力不是來自前方部落的方向,而是從他的後方、側方的山林中升起,就像那裡埋伏著幾隻生力軍,此刻突然殺將出來。

好在他已經有了防備,意念一動,精神力隨著手中權杖滾滾湧出,但奇怪的是,他的精神力並不像對面那樣變成氣勢洶洶的狂風,而是伸展開一條條粗壯的樹枝,樹枝又生樹枝,枝上綻開一片片樹葉,枝椏交叉,葉片交疊,在營地的四周,形成了一道防護的牆。

這時候,他又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棵樹。樹根牢牢地抓住地面,任它風狂雨驟,我自巋然不動。

這側後方的偷襲尚未結束,正面戰場的戰鬥就已經轟轟烈烈地展開。對面的野人衝進了山谷,青木也控制著他的部落的人沖了進去,兩邊打了起來。野人們的行為看似紛亂,實則進退有據,這種章魚戰術的作戰效率極高,每一個人都如臂使指。

在這方面,青木略微適應了一陣後,就不落下風了,但當一股猛烈的精神風暴正面席捲過來的時候,他就感覺有點吃力了。

對面巫師的精神力之強遠超出他的想像。他剛剛伸出一根粗壯的樹枝,就被一股強風捲成了碎片。他只能收緊所有的枝椏,樹葉密集得像一面盾牌,但還是能感受到那風撞上來時兇悍的力量,就像一隻荒古凶獸,一頭撞在他身前的盾牌上,撞得他胸口一緊,好像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就在這時,一塊巨石從天而降,好似飛來一座小山,轟一下砸在風暴眼裡。風吁吁的嘶吼了幾聲,便啞然失去了蹤影。

青木知道,那是司徒出手了。司徒的精神力又有所不同,顯得厚重、敦實,如石如山,但這敦實之中又帶著肅殺的氣息,仿佛每塊石頭裡都藏著一把鋒利的劍。

青木剛剛鬆了一口氣,一陣更加猛烈的狂風吹來,那小山樣的巨石就被卷到了半空,而他竟感覺立身不穩,連立定在土裡的深根,都差點被連泥帶土地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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