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終於緩慢地散去了。

人們先相互看見了對方的臉,然後看見了他們身後的樹。天上的日又朦朧地出現了,不過這一次,盡然是兩個太陽同時掛在天的兩邊——

一顆是朝陽,一顆是夕陽。

而中間的天空,卻依稀能看到一些星點,簇擁著一個黯淡的圓形的東西,像一張鬼臉掛在天上,那應該是此地的月亮吧。

對於拉姆拉的異常景象,人們已經見怪不怪,在這個時空里,一切都有可能發生。大家小心翼翼地起身,來到山坡的高地上,從灌木的縫隙間朝湖面上望去。

一艘停泊在湖心的船影便轟一下砸進了他們的眼眶裡。它實在太大了,相對於這個人可泅渡的湖,像一座山一樣屹立著。

「是軍艦!」鮑里斯輕聲叫道。

「好像是美製護衛艦,看上去有點眼熟。」伊萬補充道。

人們的心便提起來,這軍艦很大可能就是摧毀科考船的那一艘。如果被它發現,只需一顆炮彈打過來,他們便都要完蛋。

佩特魯身上有望遠鏡,拿起來小心翼翼地趴在草叢裡看,就好像狙擊手生怕鏡片的反光會被對方發現一樣。

「等等,我好像見過它。」佩特魯看了一會兒說。

「讓我看一下。」伊萬匍匐到佩特魯身邊說。

佩特魯把望遠鏡遞給伊萬。伊萬看了一眼,就十分肯定地說:「太平洋第三艦隊的劍魚號護衛艦!難怪那麼眼熟,我在服役時研究過美軍的全部艦隻,每一艘的樣子都在我腦子裡。」

青木聽著名字耳熟,忽然想起來,看著司徒說:

「我在拉帕島遇到你太太的時候,她和一位海軍軍官在一起,那人還和我握了手,自稱『太平洋第三艦隊聯合特遣分隊劍魚號護衛艦艦長——海軍中校威廉·哈爾西』。」

佩特魯跳起來:「沒錯!就是我們遇到的那艘軍艦,我記得它的樣子!」

人們都看向司徒。

司徒一向明亮而俊朗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烏雲。他的眉頭皺起來,眼裡隱隱有了一絲憂鬱和不安。

青木知道,這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迷一樣的男人如果還有軟肋的話,大概就是夏筱筱和美美的安危了。

然而現在,人們恐怕不是在替他擔心,而是在懷疑他的夫人和襲擊科考船的兇手之間的關係。

安德森忽然拔出手槍,對準了司徒:「我早就懷疑是你了!」

伊萬和鮑里斯幾乎同時拔出了手槍對準安德森:「冷靜點,夥計!」

佩特魯則調轉身上衝鋒鎗的槍頭對準了鮑里斯:「把槍放下!」

氣氛緊張地一觸即發。

拉里夫人叫道:「大家都冷靜!安德森,別衝動!」

「不,我不是衝動!」安德森說,「我是探索號的大副,我必須為丘奇和死去的人負責。從一開始我就懷疑他們了!

怎麼就那麼巧,探索號會在南太平洋的大海盆上把你們救起來?要知道那地方別說漂三個人,就是漂三頭哥斯拉,也只是喬治湖裡的三粒芝麻。

你說你用潛艇炸拉姆拉蟻穴和地球的連接口,連潛艇都毀了,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我也是當過兵的,別以為我不懂潛艇!

你們上船前,探索號遇到的還只是自然之力。作為一艘科考船,遇到點離奇事件一點兒也不新鮮,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但你們一上船,就不一樣了。

先是帕爾迪克受傷,電子設備失靈,然後我們就遭遇了襲擊——武裝直升機、飛彈——只有大型軍艦才有那個實力。探索號的人都死了,除了我和愛麗絲、夫人是坐第一條救生艇走的,活著的就是你們三個了。

又是你們三個!

各位,你們聽聽,他們三個是不是上帝親生的?怎麼都死不了!

要不是青木先生說出來,我還有點吃不准。但現在你還有什麼說的?我知道你很厲害,能控制我的潛意識,但我相信青木先生是公正的!你最好解釋清楚!」

安德森的聲音有點大,愛麗絲提醒道:「安德森,小聲點!別把那邊軍艦上的人引來了!」

安德森嘴裡說著「哦,沒事,他們聽不到的」,但聲音已經小下來了,大概也覺得這樣說話很不安全。

司徒並沒有對安德森發難,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沉默地看向遠方。

青木從內心裡是願意相信司徒的,但他需要他給出一個解釋。

其實當初他也有點奇怪。據他所知夏筱筱一直因為19號實驗室的事情在隱姓埋名地躲避什麼,又怎麼會如此光明正大的坐上美國艦隊的軍艦呢?只是想到神通廣大的司徒,才沒把這個當回事。

當青木說出那艘軍艦和軍官名字的時候,直覺告訴他,司徒是認識這個哈爾西的。但他似乎又很意外夏筱筱會乘坐軍艦這件事,並且表現出了一絲擔心。所以司徒很可能不但認識哈爾西,而且知道他的身份,而夏筱筱反而可能不知道。

當然,另一種可能是,司徒從中發現了疑點,而這個疑點把夏筱筱本身牽扯進去了。但青木不敢往深里想,他不願把美美和她媽媽往事件的中心扯,從一個男人的本能來說,他希望他們離這些麻煩事越遠越好,就像他希望畢生花永遠不要牽扯進這些事情來一樣。

他相信司徒也是這樣想的。畢生花是青木的逆鱗,不容人觸碰;夏筱筱和美美就是司徒的逆鱗,也不容人觸碰。

將心比心,他很理解司徒此刻的心情和他的沉默。

蘇蕙蘭突然說:「我們是在拉帕島遇到的劍魚號護衛艦,當時他們好像在協助聯合國救援小組進行海上搜救,為什麼你們一定以為它就是襲擊探索號的那一艘呢?」

「那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安德森問道。

「我們乘坐佩特魯的帆船能到這裡,他們為什麼不能?也許他們也是遇到了大霧,被裹進了拉姆拉呢?」

「這實在太巧了,我有點不相信!」安德森固執地說。

愛麗絲卻滿懷希望地說:「安德森,我覺得蘇教授說得有道理,凡事應該往好的方面看不是嗎?我早就說它也許是來救我們的呢!」

「該怎麼確認呢?風險實在太大了!」

「我們可以派兩個人過去摸摸他們的底細。」

「派誰去呢?」

「誰都不要去,上船等於自投羅網!」司徒忽然開口說道,「在他們上岸之前,我們不要暴露。佩特魯,你用望遠鏡監視軍艦的動靜,其他人就地隱蔽。青木,我們得安排部落的人去偵查一下撤退路線和更好的棲身之地,精神力可搞不定炮彈!」

雖然司徒此刻還沒洗脫嫌疑人的身份,但他說出來的話卻自有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氣勢,沒有人提出異議。就連安德森也極不情願地收起來槍。

青木聽到司徒說的精神力搞不定炮彈時,突然想起了在土布艾島的塔卜時,佩特魯朝他射擊時使用的精神子彈。那時候他就想不通,子彈埋在塔卜里就能產生精神力?一度還以為是塔卜的強輻射影響了子彈的特性。後來證實這不是輻射,至少不是我們常見的物質粒子的輻射。

如果說是精神輻射影響了子彈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精神輻射也可以影響炮彈?進而任何物質,從而讓它們產生精神波動?拉姆拉里的島嶼比土布艾島的塔卜的精神力場強得更多呢!

青木感覺佩特魯身上有很大的問題,就像蘇蕙蘭當初提醒他的那樣,他拿到塔卜海圖真的只是巧合嗎?為什麼他好躲不躲,偏偏躲到了土布艾島呢?

另外,今天安德森的表現也不正常啊!

青木忽然發現自己變得多疑起來。這也不太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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