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註定會被載入史冊的神旨宣讀。

先臨時通報一下來自前線的最新消息,告知世間所有正在關注這場戰爭的勢力:

輪迴,已經被秩序給打趴下了。

臨時通報結束後,再按照既定的發布流程,將本就該在今日正午12點發布的宣戰神旨,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念一遍。

這是一種程序錯誤,從邏輯上來看,既然輪迴神教已經投降,那接下來的宣戰神旨已經不用再發布了,因為戰爭已經結束了。

在戰爭已經結束的前提下,再宣讀宣戰神旨,根本就沒有必要,且完全是多此一舉。

可正是這樣的程序錯誤,將秩序神教的強大,向世人展現得淋漓盡致。

雖然自光明消亡後,正統教會之間已經千年未曾爆發過正面衝突,但秩序之鞭上的倒刺,還未生鏽。。

它依舊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神教,不是之一,而是唯一。

認為秩序神教不行的,認為秩序神教衰弱的,認為秩序之神已經背離秩序神教的

請睜大你們的眼睛,好好看一看,到底誰才是這個教會世界裡的執鞭人。

千年的時間,似乎讓很多人遺忘了一些事,從而想當然地認為秩序條例這部可以對世間所有教會進行約束的法律,它,到底是怎樣誕生的了。

皇帝的新衣里,嘲笑皇帝沒有穿衣服的,只有不懂事的孩童。

沒人會去調侃發布會上的這種錯誤,也沒人會覺得好笑,作為堂堂正統神教,輪迴竟然沒有在秩序的攻擊下支撐到第二天正午的正式宣戰。

宣讀完神旨的諾頓大祭祀,站在那裡,音箱裡也流出了他的聲音。

在結束髮布會前,在聲音和投影都消散前,他發出了笑聲:

「呵呵。」

這一笑,是代表秩序,向世間所發出的嘲諷與不屑。

饒是一直有種「旁觀者」視角的卡倫,在聽到這一聲笑後,內心,也不免激盪起來。

沒人會拒絕一個強大的集體,所有人都會為身處一個強大的集體中而感到自豪,更何況,這個集體正以它的性格譜寫著它的強勢!

卡倫回憶起狄斯曾對自己說過的一段話:

「秩序之光的照耀下,一視同仁。意思是,無論是誰,都沒有讓我秩序神教另眼相看的資格。」

自始至終,爺爺反抗的都是秩序之神,但爺爺從未反抗過秩序神教。

在明克街教堂的那一戰中,爺爺不過是炸了秩序神殿,卻沒有殺死一個秩序神官,就算是西蒂長老,也不過是被爺爺掛在了十字架上吹了一會兒風。

雖然秩序神教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但始終無法否認的是,在這個紀元里,秩序神教約束了教會的勢力,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可供發展的局面。

在諾頓大祭祀的身影消散後,

會議廳內,所有秩序神官,全部雙手置於胸前,俯身誠聲呼喊:

「讚美秩序!」

「讚美秩序!」

站在台上的帕米雷思教神子,也改變了禮儀手勢,將雙手置於胸前。

下方的帕米雷思教神官們見狀,互相看了看,也改變了手勢,跟著一起喊出:

「讚美秩序!」

不管怎樣,他們這些人在這些日子裡可謂是經歷了太多的顛簸和折騰,現如今,既然決意要抱大腿,而且早就抱上了,心裡的確是踏實了很多。

現在,只希望真正的談判中,秩序能夠看在帕米雷思教的幫助面子上,給予更大的寬宏。

事實,也的確如此。

接下來的談判,進行得非常順利,順利得雙方不過是拿著各自手中的條款,一條一條念了一遍,卡倫甚至覺得,雙方手頭上拿著的條約,一字不差。

秩序向帕米雷思教展示出了它的胸懷。

條約大體可以分為三個重要點;

第一點:秩序神教和帕米雷思教的神話敘事進行融合,不過融合後,帕米雷思神不是秩序之神的手下,而是秩序之神的朋友,跟隨秩序之神。

這個待遇,比最開始版本的「分支神」,要好太多太多,至少在與人格對等的神格上,帕米雷思神是和秩序之神平等的。

坐在下面聆聽談判進程的卡倫,再次深切體驗到「歷史是任由人打扮的小姑娘」這句話的真諦。

所謂的神話敘述架構,等同是對歷史的一種篡改。

在上個紀元里,本來沒有多少交集的兩個神,可能在下一個紀元里雙方教會神話敘述中,變成了無話不說的知己好友。

不過這種感覺並不讓人覺得荒謬,因為神教的信仰體系下,各自所信仰的神是各自的至高無上,所以,如果不把神的關係處理好,那人的關係,就沒有辦法去操作。

就比如如果哪一尊邪神,忽然崛起,最後在各方絞殺之中重新壯大起來,那麼,曾宣判他為邪神的那個神教,大概就要修改自己的神話敘述了,將自家神宣判的邪神,修改成雙方只是鬧了點矛盾,開了一個玩笑。

總之,要想做事,就必須要先解決意識形態上的問題,如果這個沒解決,只會將亂象留到後面,遲早會再出問題。

條約第二個重點:秩序神教尊重帕米雷思教的所有自主性,包括外交、經濟、傳教、等方面,不僅如此,秩序神教還會加強在這些方面上的與帕米雷思教的合作。

如果說第一個重點給的是面子,那第二個重點給的就是里子。

卡倫清楚,自己昨天低價收購的空間寶石券,在這場會議結束後,馬上就要迎來暴漲了,漲到它原有市值也說不定,自己這番倒手應該賺了好幾萬秩序券。

不過,自己只是小打小鬧,隊長那個才是真的大手筆,今早開始輪迴券肯定會因為戰爭而下跌,投降後,再根據投降談判情況肯定還會持續下跌一段時間。

也不曉得隊長第二張卡里的他的全部積蓄到底有多少點券。

第三個重點:秩序神教與帕米雷思教結盟,雙方之間,無論誰被宣戰或向誰宣戰,都將步調一致。

這算是秩序神教將帕米雷思教歸於自己羽翼保護之下了,作為一個中型教會而言,這種待遇,簡直是做夢都會笑醒。

在雙方談判團人員都起立鼓掌的熱烈氛圍下,談判順利結束。

卡倫三人護送著德里烏斯回到了房間,布置好午餐後,卡倫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進房間,就看見姵茖和梵妮正在收拾衣物。

「怎麼了?」卡倫問道,「我們要退房了麼?」

梵妮笑道:「我們要騰房了,給下一個小隊。」

「什麼意思?」卡倫疑惑問道。

「意思就是,我們這次談判的安保任務已經完成了,而那位神子大人則申請推遲了歸程,看樣子是需要在再出席一些活動簽訂一些細節方面的條約。

所以,最肥美的任務,我們已經搞定了,就等著神教給我們發放任務完成的獎勵。

接下來,就是普通要員的保護,任務等級會下降很多,獎勵也會下降得厲害,而且事情還會不少,畢竟神子大人可以離開酒店到處參觀訪問什麼的,太折騰人也太累了,隊長就拒絕了後續的這個任務,把這個任務轉交給了耿迪小隊。」

肉已經吃了,就把剩下的骨頭交給別人去啃,卡倫知道這個耿迪小隊都快成為自家獵狗小隊的二隊了。

「那我們現在就可以解散了?」卡倫問道。

「是啊,解散,不過按照傳統,要聚餐,我們去酒店外集合,吃頓好的。」

按照小隊傳統,每次任務結束後,大家都會聚餐。

「我去向神子大人道個別。」

「去吧去吧。」梵妮擺擺手,「你的行李箱和劍盒我和姵茖就幫你先帶下去了?」

「好的。」

「你這劍盒這麼大,每次都帶來帶去也不嫌麻煩。」

「你的步槍不也很長麼?」

「我的步槍可以拆卸下來,你的劍能拆麼?」

「以後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這次收入很豐厚,可以嘗試享受一下三千秩序券召喚阿琉斯之劍的待遇了。

卡倫走到德里烏斯門口,敲門進入,德里烏斯正坐在那裡用著有些遲的午餐。

「神子大人,我們的安保任務結束了,接下來會由另一支小隊來負責您的安保,我來與您道別。」

「嗯,好,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德里烏斯向卡倫微笑道。

「辛苦的是您,那就祝您在約克城接下來的日子裡順利愉快。」

「也祝你生活愉快,哦,對了,有個地方,你知道麼?」

「您說哪裡?」

「青藤墓園。」

「我不知道,我想您可以讓接下來替班的小隊幫您打聽一下,您去哪裡他們都會幫您提前做出規劃和安排。」

「好的,謝謝。」

「不客氣。」

卡倫走出了房間,對面房間門大開著,梵妮和姵茖已經拿著行李下去了。

走到電梯處,電梯門打開,理查站在裡面向卡倫扭了扭身子,跳起了探戈。

「任務結束了,我人生中第一個任務結束了,真是幸福。」

「接下來是聚餐。」卡倫說道。

「嗯,已經通知我了,梵妮說,按照傳統,該由新人來請客,我準備請大家去酒店裡的餐廳好好吃一頓。」

在安卡拉酒店的一切消費,消耗都是點券。

卡倫覺得,自己這個傻表弟被梵妮她們忽悠了,自己可不知道有新人請客的這個傳統,不都是隊長請客麼?

但隊長請客好像不是燒烤簡餐就是路邊攤

但看著理查這麼興奮激動的模樣,卡倫也就不想告知他實情了,興許他自己也知道被當冤大頭宰了,但他樂意用這種方式拉近和大家的關係,反正,他又不缺點券。

走出電梯,理查領著卡倫走到酒店大樓斜前方的餐廳處,在侍者的帶領下,走進一間包廂。

除了隊長外,大傢伙都在這裡。

最裡面兩個連排位置空著,理查推了一把卡倫讓他進去,自己則坐在外面待會兒上菜的門口,熱情地問大家:

「菜你們都點好了麼?」

「點好了,你待會兒可別生氣哦。」

「沒事,請隊友吃飯,應該的。」

「隊長呢?」理查問道。

「隊長去彙報任務了,他讓我們先吃,他過會兒就到。」

這時,第一個菜上來了,是一大盤的烤火鳥肉。

這個火鳥是真的身上會冒火的火鳥,嗯,指的是它活著的時候,現在做成菜,顯然就冒不起來了。

盤子很大,卡倫幫忙擺放時,一些湯汁濺到了他手背和袖口上,卡倫起身道:「我去趟衛生間。」

走出包廂後,卡倫走進衛生間,清洗結束後,沒有去拿抽紙擦,而是一邊甩著雙手一邊向包間走去。

恰好途中遇到了一群年輕人,為首的二人被其他人簇擁著,正是萊昂和勞雷。

卡倫對他們露出微笑,萊昂對卡倫點了點頭,勞雷則是直接無視了卡倫。

果然,獄友的關係,只維繫在出獄前。

就像是在澡堂子裡,當雙方都脫得赤條條坦誠相對時,看似是平等的,但等穿完衣服後,界限感一下子就出來了。

「怎麼,失落了麼?」隊長的聲音出現在卡倫身側。

「沒什麼好失落的,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嗯,的確,本來就是兩個世界。」

卡倫和尼奧回到了包間,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肴,大家正興奮地大快朵頤。

聚餐結束後,已經是下午快五點了,其他隊員都相繼散去,理查在回去前,特意走到卡倫面前:

「卡倫,周六,來我家吃飯,我奶奶親自下廚。」

也就是三天後。

「好的,我知道了。」

一般沒說是中餐或者晚餐,都默認是晚餐。

「不用準備禮物,我們家不喜歡這一套,你看我爸的樣子你也知道了。」

「嗯,我知道的。」

「唉,我媽讓我給我爸找一個心理醫生。」

「我認識一個很優秀的心理醫生。」

「真的麼?」

「嗯,隊長也曾找他做過心理諮詢,隊長的評價是,他終於相信心理醫生不全是騙子了。」

「是誰,我去哪裡可以找到他?」

「我來幫你安排吧,我帶著他一起上門拜訪。」

「好的,好的,這再好不過了,報酬的事你看著安排,我們家沒問題。」

「我明白。」

「謝謝你卡倫,我發現自從第一次見到你後,我就一直在走好運。」

「客氣了,應該的。」

畢竟,都是親戚。

「那我先回去了?」

「嗯,再見。」

隊長是最後一個走的,他看見了停在不遠處的一輛二手黑色朋斯轎車,裡面坐著的是卡倫的男僕。

「我去黑市銀行處理事情,把你的卡給我,我順便幫你兌出來。」

「隊長,您這麼快就收手了麼?」

「不能太貪心,否則就什麼都撈不著了,你永遠不知道上面那幫人的吃相到底能有多難看,反正這次賺的夠花好一陣子了。」

卡倫將那張在黑市銀行辦理的不記名卡遞給尼奧,等尼奧開車離開後,阿爾弗雷德將車開了過來,將卡倫的行李與劍盒都放在了車上。

「少爺,我們回家麼?」

「不,去青藤墓園,你慢點開,我再眯會兒。」

「好的,少爺。」

阿爾弗雷德打開收音機,放了一首鄉村民謠。

等到達青藤墓園時,天色已經漸黑。

老薩曼正準備關門,看見熟悉的車來了,將大門又推開。

卡倫下了車,伸了個懶腰,剛剛在車上他睡了一會兒,缺失的覺算是通過今天斷斷續續地補充勉強回來了。

「任務結束了?」老薩曼問道。

「嗯,結束了。」卡倫看著老薩曼,笑道,「帕米雷思教和秩序神教簽訂了條約,吞併沒有發生,帕米雷思教依舊是帕米雷思教。」

「呵呵。」老薩曼臉上露出了笑容,「這麼說來,我的葬禮是辦不成了?」

「是啊,可惜了,你沒有去舉辦葬禮的理由了。」

「他」老薩曼指向阿爾弗雷德,「中午來過,和我說了一些事情,這次是兩個教會合作的是吧?」

「是的,倒霉的是輪迴。」

「也不算倒霉,有些積怨,別說一千年了,就算是一個紀元也不會消散,無非是該來的總歸要來的罷了,但這次讓我好奇的是,秩序神教竟然對帕米雷思教這麼好?」

「畢竟剛剛打趴下了輪迴,總得再擇一個目標來表達一下善良,可不能像當年光明神教一樣把其他教會都逼到對立面去。」

「是這個道理。」老薩曼撓了撓頭,「可問題是,既然葬禮辦不了了,那我的冰箱」

「您不是有新冰箱了麼?」

「可我這人念舊,這新的東西使用起來,不對我脾氣。」

「維恩人可沒有再把送出去的禮物要回來的風氣。」

「那是我的喪葬費,葬禮不舉辦了,肯定要退我的。」

「哦,那就沒問題了,因為我本來就沒打算收你喪葬費,也就沒什麼好退你的了。」

老薩曼看著卡倫,被氣笑了,道:「你這小子。」

「好了,看看你冰箱裡還剩下什麼食材,今晚給你做最後一頓飯了。

下次想吃,來喪儀社一起吃。」

「好的,我看看去,哦,對了,我那台舊冰箱的使用說明書好像忘記給你了。」

「一台舊冰箱而已,說得像是誰不會用一樣。」

聽到這話,老薩曼看著卡倫,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卡倫則回以笑容。

正準備進屋做飯時,外面來了一輛車,隨即一道道身影竄進了墓園。

阿爾弗雷德馬上站到了卡倫身前,開口道:

「少爺,車上坐著四個,四個在外圍,六個已經進來了。」

卡倫伸手搭住阿爾弗雷德肩膀,示意他退下,因為他已經看清楚來人是誰。

先下車的,是耿迪,隨後下來的,是帕米雷思教的神子德里烏斯。

德里烏斯走到台階下,看著站在上面的老薩曼,用帕米雷思教的禮儀問候道:

「一直在教內聽說關於薩曼先生的故事,這次,終於見到薩曼先生您本人了。

請允許我送上對您的崇敬,讚美帕米雷思。」

「你」老薩曼一臉疑惑地盯著面前向自己行禮的人。

「我是帕米雷思教當代神子,德里烏斯,這次來,是希望請薩曼先生回教中主持新聖器的研發工作。」

老薩曼一步一步走下台階;

耿迪走上前,欲阻攔,卻被德里烏斯微笑輕輕推開。

老薩曼站在了德里烏斯面前,盯著他上下打量,最後,他笑了:

「你是我帕米雷思教當代神子?」

「是的。」耿迪接話道,「是你的神子大人。」

「我是。」德里烏斯回應道。

老薩曼歪著臉,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和一個人,長得很像?」

德里烏斯臉上當即露出了震驚之色。

老薩曼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樣子,我沒看錯嘍,你是那個人的兒子?」

「我」德里烏斯驚愕地看向站在那裡的卡倫。

卡倫搖了搖頭,示意不是自己告知的這個秘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薩曼流著眼淚大笑起來:

「那個人的兒子,居然做了我帕米雷思教的神子。」

「薩曼先生,或許有一些誤會」

老薩曼目光兇狠一瞪,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德里烏斯的臉上。

「呸!」

耿迪立刻上前,但下一刻,老薩曼身前出現了一道藍色的屏障,耿迪隊長直接被彈飛了出去。

老薩曼抱著腦袋,

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我以為我快要死了,但其實,我竟然早就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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